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4、家 ...
-
较上一次见到宋子意，他的气色好了很多。宋子雅傻站在门口半天，对于突然见到比自己回家早的亲人感到一丝不适应。
“你傻站着干什么，喂虫子啊？”宋子意揉揉眼，“等一会儿把虫子带进屋里，咬的可不止我。”
老破小区里没有垃圾分类，自然而然地导致了垃圾滋生小飞虫。那些叫不上名字的小飞虫往往到了冬天也死不了，照样出来咬人。
宋子雅愣愣地进屋，直到房门关上，看着被灯光填充的屋子才恍然惊觉——哥哥真的回家了。
“我看你发的消息还以为你要半夜回来，”宋子雅放下书包，去客厅摸冰冷的暖水壶，“你要早说你白天就能回来，我就翘课去接你了。”
宋子意正在收拾沙发上被堆成一团的衣服，闻言一愣，皱着眉看她：
“你翘过课？”
正在拿水杯的手一顿，宋子雅心虚地别开脸：“就翘了一次。”
“翘课干什么去了？”宋子意追问。奈何宋子雅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直接转了身，拿起搁在沙发上的黑书包。
“我作业还有一点。”
这是她惯用的逃避方式。宋子意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因为前两天自己指责她学习的事不高兴，可哄也不会哄，只能看着宋子雅单薄的背影转身回了房间。
十点半了，宋透还没回来。按理说蒋时隐家顶多八点吃饭，加上路上一个小时的车程，宋透最多九点半就该到家了。而且平时也都是中午十二点做完饭就回家，一直待到下午四五点才回蒋家做饭。怎么如今这么反常？
宋子意站在原地掏出手机，给宋透打了个电话。
电话的彩铃声在屋内回响，一直到了铃声挂断对面都没接。宋子意不太死心地又打了两遍，都是一样的结果。
侧卧房门突然打开，宋子雅木着脸去冰箱拿水果，边啃边说：
“别打了哥，咱爹十二点回来。”
“十二点？”宋子意皱了皱眉头，“他不是八点多就下班吗？”
“他说找了几分兼职干，所以晚回来，”宋子雅见怪不怪，“这几个月都是十二点才回来的。”
说完，伤春悲秋地叹了口气，“唉，可怜小妹我每日在学校用功读书已是身心俱疲。回家之后还要面对黑洞洞的房间。痛哉痛哉。”
“你可以住宿，一放学有七个人等你。”
“那算了吧，住宿太可怕。哥你不知道，前几天我们班的一个女生宿舍撕起来了。我虽然不住宿，但是听我住宿的朋友说打得可狠了。就是因为一点小摩擦，临易就跟方晴楠扯着头发打起来了。”
她边说着，伸手挠了挠头，“据说扯掉了好多头发。你说都快高三了，有的是熬夜掉头发的时候，还非要扯头发，幼不幼稚。”
宋子意轻松一笑，“那确实挺幼稚的。”
宋子雅应该是心情好了，看着宋子意坐到了沙发上，便叽叽喳喳地凑上去问他：
“话说哥，你气色真的好了很多诶。Y国这么养人吗？还是说……”
她突然止住了话头，冲着哥哥狡猾一笑：
“还是人养人啊……”
“你这姑娘不挨两句骂不舒服还是怎么的，”宋子意一下子红了脸，有种被人扯开了遮羞布的感觉：“一天天没个正经的。”
灵巧地躲过宋子意想要教训她的手，宋子雅哈哈大笑：“我就随便说说，哥你怎么脸红了？该不会真让你那金主少爷……”
“宋子雅！你就仗着咱爹不在没人治你是不是！”宋子意站起身，刚准备就起这丫头的后脖领子教训一顿，门口就穿来了“咚咚”的敲门声。
“很晚了，安静一点，我们还要睡觉的。”
宋子意没倒过时差来，还以为现在不是很晚。意识到自己扰了民，感觉放开宋子雅的衣服，凑到防盗门前给人小声道歉：
“不好意思哈，教训妹妹呢没注意时间，这就不吵了。”
门外听见是男人的声音，突然变了语调：
“等等。你开门，开门！”
隔着防盗门被呵斥，宋子意没反应过来，被吓了一大跳，但还是乖乖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个穿着棉质睡衣的老太太，满脸皱皱巴巴，一双眼睛混沌，却是在死死盯着宋子意。
论大晚上被老太太敲门并且死盯着的诡异程度。宋子意后背有些发凉，颤颤巍巍地问：“怎么了奶奶？我们不吵了，不会再打扰您睡觉了。楼道里冷，您赶紧回去吧。”
结果老太太根本不听他解释，上来就是一巴掌打在宋子意的头上，嘴里开始骂骂咧咧：
“你这孙子，把主意打在雅雅的身上，你好大的胆子！雅雅呢？你怎么进来的？”
一番话如炮轰，把宋子意砸的晕头转向：
“雅雅……在客厅啊，我拿钥匙进来的。”
老太太恶狠狠地瞪着他，推开他就往屋里进。宋子雅刚才跟哥哥闹了一通，疲惫地躺在沙发上，衣衫不整。看见有人来了才抬起头，一下子对上老太太的视线。
“林奶奶？大晚上的……您怎么来了？”
林奶奶看见宋子雅衣服被扯得糟乱，脸上还沁着红，顿时一股热血上涌，大喊着“死混蛋”就冲进了厨房，拿了把菜刀出来。
要不是宋子雅拦得快，可能在宋透回来之前，宋子意就已经被她剁成臊子包饺子了。
经过一段长达半个小时的解释，林奶奶才勉强接受了“这是我出国留学的哥哥”这个设定。她抓着宋子意的胳膊，满怀歉意：
“不好意思啊小意，俺老婆子眼神不太好，错怪你了哈……”
还对刚才老太太挥舞菜刀扬言要剁了自己的画面感到阴影，宋子意抹了把冷汗，笑着说没事。
林奶奶是最近两个月才搬到这里来的，住在他们家对门。老太太老伴走得早，儿子女儿又出城务工，这里就她一个人住着。她看宋子雅天天一个人回家一个人上学，就总是会同情这孩子，偶尔叫她来家里吃个饭之类，对孩子也算是亲近。
因此在错认宋子意的时候才会那么冲动。
“没事阿婆。我爹不常在家，我也出国，还要谢谢你帮忙照顾子雅。”宋子意笑笑。
林奶奶挥挥手：“没事没事，雅雅就跟我亲孙女一样。既然你们这没事了，我老婆子就回去睡觉了哈。”
说完，她站起身，在宋子雅和宋子意一左一右的搀扶中缓缓走向门口。防盗门突然又是一阵“咔哒”声，门打开，一个中年微微发福的男人站在门口，一手挎着个小塑料袋，里面装着宋子雅爱吃的炸小带鱼，正仰着脸笑：
“雅雅，看爸爸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三人齐齐望去，跟宋透打了个对脸。
气氛有些诡异的安静。
“这位是……”宋透的表情有些僵硬，脑海里浮现过老年痴呆老太太走丢误闯家门的场景。他忙放下手里的袋子，几步上前也搀住她，还不住地念叨，“您还记得您家在哪里吗？要不要给你家里人打个电话让他们来接你？”
林奶奶对这个存在感只比宋子意高一点点的爹没太多好感，像看傻子一样瞪他一眼，甩开他的手：
“俺老婆子还没傻呢，我自己走！”
说完，在三口人的注视下，走进对门，哐当一声关上。
空气有些尴尬，宋透还保持扶人家的姿势，面色不算太好：
“我怎么感觉她好烦我。”
“应该吧。”宋子雅不想再去思考这个，去客厅坐到沙发前，把炸小带鱼塞进嘴里就不说话了。
宋透本来就是为了哄前几天跟自己置气的宋子雅才买的炸小带鱼。结果带回吃的来，闺女还是不太理自己，只能尴尬地把目光转向儿子。
“子意啊，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给爸爸发个消息？”
宋子意抱臂靠在鞋柜上，“给你发过了，你没回。”
“……”
又没话说了。男人搓着手，斜眼看向女儿，宋子雅理都不理，只顾着吃，眼神都不分给他一个。
“你跟雅雅怎么了？”宋子意压低声音问，“还有，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雅雅说你找了兼职。”
说起这个，宋透面露窘迫：
“对，是找了兼职，想着能多赚一点，早点还上钱嘛。最近……确实回来的晚了点，疏忽雅雅了，她怪我也正常。”
“别歪曲事实啊，”宋子雅凉凉地说，“你要只是忙我肯定不怪你，可几天前我拿了校内文学奖，颁奖的时候要家长陪同，你没来。”
“我刚到家就发现你回来得比我还早。”
宋透给女儿陪着笑：“我那不是忙忘了嘛……”
“你忙忘了，”宋子雅咯吱咯吱地咬着带鱼，似乎要把气都发在它身上，“你知道大家都站一排有家长陪着，而我一个人站着有多尴尬吗？要不是林萍上来陪我，我真就要尴尬得下不来台了。”
宋子意点点头，表示理解。毕竟宋子雅平日学习不好，只有写作文还算出色。好不容易拿了个奖，没人陪着确实不爽。
“算鸟算鸟，”宋子意打着圆场，“雅雅生气没错，是爹的问题，让爹下次注意就是了。”
宋透赶紧附和：“对对对，爹下次一定不会忘。”
“哼，”宋子雅别过头，眼眶却是悄悄在红。“之前也是这么说的。”
而且，这是宋子雅高中最后一次文学比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