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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你家欠的高利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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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时隐之前没坐过公交车,大咧咧地上了车才知道得交钱。他在刷卡机与投币箱之间犹豫了一下,选择了前者。
然后这个蠢蛋在众目睽睽之下掏了张银行卡出来放到刷卡机上去刷,听见“无效卡”三个字还要狐疑地把卡翻来覆去看一遍,确认是不是这张卡出了问题。
片刻的思考后,他又换了张工行卡。
宋子意扶额,在他掏出黑卡前扔了两枚硬币进去。
司机紧皱的眉毛这才有所舒缓。宋子意一手扯过蒋时隐,冲司机抱歉地笑笑,然后先用手指了指太阳穴的位置,又摆了摆手。
意思显而易见,司机恍然大悟,冲蒋时隐投过去一个心疼的眼神。
“这么俊一小伙子,可惜了。”
蒋时隐还沉浸在宋子意主动牵他手的喜悦中,满脑子都是粉红泡泡,完全没留意宋子意的动作。
“他说啥?”
宋子雅嫌他俩丢人又腻歪,刷完卡就找了个单人座窝着听歌去了。宋子意做戏做全套,小心翼翼地搀着他找了处位置并排坐下,司机这才发动车。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蒋时隐受宠若惊。他坐在双人座的里面位置,左手边就是窗户,右手边就是宋子意。他将头轻轻靠在宋子意肩上:
“我觉得我们的孩子以后应该叫……”
“滚。”
“哦。”
原来刚才的幸福都是幻觉吗?
遭受过打击的蒋时隐伤心欲绝地把头抬起来,又倚到了玻璃窗上。公交车这一路颠簸,他的头也就跟着车辆的震动在车窗上“当当当”地撞。
偏偏当事人还没什么反应,大有一副要将“忧郁男人”贯彻到底的决绝。
只是他那脑袋……听起来就有够疼的。
为了防止蒋时隐把他那本就不聪明的脑子撞得更傻,宋子意瞥了他几眼,干巴巴地说:
“我没让你真滚。”
听起来就干得让人觉得噎挺的语气,是宋子意最主动的示好手段了。
结果蒋时隐不吃这套,非但不理他,还把身子往左边扭了扭,一副“今天你就是哄不好我了”的样子。
宋子意不知道他又是在别扭什么,试探性地又说了几句好话却还是没用,干脆选择了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动手去掰他的头。
蒋时隐一生起闷气来就一身牛劲,这一点在上次他吃 Oliver的醋时宋子意就深有体会。一感受到宋子意掰他脑袋,他就卯着力气往相反的方向撇。
一来二去,宋子意掰不动他,手腕也渐渐开始发酸发麻,有些脱力。蒋时隐还跟驴一样地犟着,丝毫没注意宋子意没力气了。
“咚”的一声,宋子意实在支撑不住,掰着他脑袋的手松了。蒋时隐没防备,头因为惯性撞在窗户上,声音特别实在。
当然,疼也是实在的。
得亏公交车上除了司机和他们三个之外没有别人,蒋小少爷没有彻底把脸丢光。宋子意又心疼又想笑,两个小人在心里打了一遍架,这才忍住笑去碰蒋时隐的手。
“还好吗?”
蒋时隐双手抱头,嘶嘶抽着气,有点像《猫和老鼠》中汤姆被砸了头的样子,滑稽得很。
“不好!”蒋时隐声音染了哭腔,“你撞一下试试!”
知道这小少爷只能哄不能骂,宋子意压下脾气去捧他的脸,温声问:“肿了吗?”说罢,还伸出手去摸他撞疼的地方。
蒋时隐整张脸被人捧在手里,脸颊两处的腮肉被挤起来,把嘴巴也挤得嘟起来,看起来像条金鱼。
看着对方泛红的眼角,宋子意失笑,搓搓他的脸:
“怎么比子雅还爱哭啊?”
“不要污蔑我,”宋子雅摘下一只耳机,表情冷淡:“我五岁之后没怎么哭过了。”
“哦,”宋子意改了口,“怎么比五岁前的子雅还爱哭啊?”
再次被cue到的宋子雅僵了脸:“不要让我成为你们play的一环,好吗?”
蒋时隐抽了抽鼻子,勉强把哭腔压了下去。他之前并不爱哭的,恰恰相反,他最瞧不上用哭来解决问题的男人。但自从遇上宋子意后,他的情绪会不受控制地被宋子意牵着走,像只被牵着鼻子去犁地的老黄牛一样。
牵黄牛的小农民:“好好好,打个比方而已啦。”
两个人之间鲜少有过于亲密的肢体接触,就算有,也是蒋时隐腆着脸得来的。宋子意能主动捧他脸,已经是很让人喜出望外的主动了。
但蒋时隐从来不是一个懂知足的人,他想要的远比只是捧捧脸要多得多。
比如现在,他正嘟着嘴,颇不要脸地要宋子意亲。
“亲一下就不哭了。”
“……”宋子意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的嘴唇,那里正期待地嘟起,等待着不哭的奖励。
在蒋时隐期许的目光中,宋子意向前凑了凑,直到额发碰额发,鼻尖碰鼻尖。
温热的呼吸交缠在咫尺之间,混合着双方身上特有的味道,在热气中升腾加温。蒋时隐睫毛微颤,最后阖上,静静地等待唇上落下不属于自己的体温。
宋子意轻笑一声,原本捧着他脸的左手抬起,化成了一个不轻不重的巴掌,打碎了蒋时隐的亲亲梦。
“我操。”感受到脸颊的灼热感,蒋时隐猛地睁开眼,瞳孔地震:“你不亲别抽我行吗?”
宋子意与他拉开了距离,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倚着椅背,眼含戏谑。
“我可没说要亲。”
蒋时隐默了默,随后想通了什么一样,偏头贴了上去。
“你不亲我亲。”
“……”宋子雅没说话,默默调高了耳机音量。
死给。
与此同时,车内机械的女声开始播报:“前方到站,飞跃路。”
宋子意推了一把又准备凑上来的蒋时隐:“滚,到家了。”
得了便宜的蒋时隐像只偷了腥的猫,满足地舔舐嘴角,跟着宋子意下了车。
宋子雅说有朋友要陪,车也没下,打了个招呼就与他们分了手。蒋时隐原本脸上还挂着笑,可当他一眼看到那坑洼的小路,以及抬起腿就往地上尿的野狗时,顿时觉得脸有些僵。
这是到了贫民窟了吗?
虽然蒋时隐很小的时候也住过居民小区,可终究没有这么……破。
宋子意往前走了几步,一回头见蒋时隐还面色难看地站在原地,面前俨然是一块风干掉的狗屎。
他挑了挑眉:“怎么了?”
蒋时隐干巴巴地指着面前的那块东西:“有狗屎。”
“有呗。”宋子意不甚在意的样子。一低头,看见了蒋时隐脚上那双崭新的限定对勾鞋。
他没忍住,又加了一句:
“难不成也要给你往上面铺块面包垫着才能过来?”
蒋时隐胀红着一张脸,最后眼一闭心一横,捏着鼻子迈了过去。
小路那边的人失笑:“真是少爷性子。”
终于跨过了那堪比心理阴影的东西,蒋时隐小跑两步到宋子意身边,“超不经意”地挽上他的手臂,小声嘟囔:
“按说每年开给宋叔的工资也不低啊,你们怎么还住这么破的地方。”
被他挽着,宋子意觉得身边像围了一团火,暖烘烘的。
“念旧,”宋子意说,“我们一家都比较念旧。”
“念旧我能理解,可……”蒋时隐打量一下面前的小区,“这么旧,非得念吗?”
倒也不是蒋时隐嫌弃,只是这地方……真的太破了。
虽说小区每户都有定时交物业费,但物业在小区的存在感却跟皇帝的新衣没什么区别。且不说堆积如山的垃圾桶、安着刷卡器却总是大敞着的单元门,就连楼道的灯都是坏的。
摸着黑上楼时,蒋时隐牵住了宋子意的手,体温顺着皮肤传递,蒋时隐突然听见了宋子意很轻很轻的道歉声。
“对不起,”相握的手有细微的颤抖,是血管的战栗:“不该让你来的。”
半晌,他又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后悔吗?”
蒋时隐摇了摇头,又意识到这么黑他可能看不见,便开了口:
“不后悔。”
走在前面的脚步一顿,随后是宋子意的淡笑:
“那就好。”
到了二楼的平台上,宋子意在204门口站定,掏出钥匙开门。
“到了,进来记得换鞋。”
蒋时隐蹑手蹑脚地跟进去,宋子意随手开了灯,整个小房间便一下明亮起来。
三室一厅,很紧凑,却不是蒋时隐构想的那般破旧。宋子意在玄关处脱了外套,蹬着小熊棉拖往客厅走。
“也不是很烂嘛。”蒋时隐好奇地东瞧西看,最后给出这么一个结论。
“装修过了,”宋子意坐到沙发上,伸手去摸遥控器开电视,“再念旧也不能不过日子了。”
蒋时隐点头,“也对,”他又问,“那为什么不保留布局,然后换个小区呢?”
“没钱。”
“钱呢?”
“还债了。”
“还债?”蒋时隐瞳孔地震,“每年那么多工资都不够你家还的?”
宋子意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还没还上的钱,在电视广告欢快的背景音乐中,点了点头:“嗯,不太够。”
“还了几年了?还欠多少?”
“五年了。还差……”宋子意心算了一下,把利息也加了进去,“加上利息,一百五十万吧。”
身边的人默了默才开口:“你家欠的高利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