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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番外二 婚礼② ...

  •   一直到婚礼当天,蒋时隐开着车亲自来老小区楼下接宋子意时,宋透还是一阵恍惚。
      他拽住正穿好西装准备下楼的宋子意,盯着他胸前的大红花看了半天——上面明明白白写着:新郎。
      宋子意被他呆滞的神情整笑:“爹,别看了,你胸前也有花。”
      他低头一看,可不是么:新郎父亲。
      “我……我就是有点懵,”宋透发着呆,“你真的跟姓蒋的那小子结婚了?”
      “嗯,”宋子意失笑,“我骗你干什么。”
      宋透到了现在才开始紧张。他松开儿子,神经质地又去照了遍镜子,指尖一下下抚平衣服褶皱,又正了正本来就不歪的胸花,慌得像是他要结婚:“你看我穿这件行不行,会不会有点显老?我感觉我穿这个不太合适,我要不再换一件。”
      说着,他就要去翻箱底那件自己结婚穿的衣服。
      “爹,”宋子意扯住他的手臂,“很帅,不用换了。快走吧,蒋时隐还在楼下等着咱们呢。”
      宋透腿有点软,下二楼时差点左脚绊右脚摔下台阶。
      到了小区门口,一眼便能看见蒋时隐敞着车窗,坐在一辆红色跑车内,正似笑非笑地看向他的新郎。
      眼神相撞的那一瞬间,宋子意心脏狠狠一跳,低了头。
      自从之前那头银发被剃了之后,蒋时隐就没再染,一直蓄着黑发。如今要结婚了,他反倒又把头发染回了银灰色,看起来放浪不羁。
      发型是发型师精心用发胶打理过的,银发被向后梳成了一个背头,鬓角还极有心机地留了几缕个性的碎发。
      耳朵上是配套的银耳钉,光线反射在耳垂上那颗带细钻的耳钉上,折射出细碎的光,落在跑车黑色的内饰上。
      他下车为宋透拉开了后车车门,在对方低头坐进去时歪头笑了一声,叫他:“岳父。”
      宋透却觉得他像在挑衅。
      宋子意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
      因为今天有互换戒指的环节,两人不得已把戴了四年的戒指摘了。由于戒指实在戴了太久,取下来时两人的中指都留下了一道浅浅的戒痕。
      用宋子意的话说,这是戒指下的戒指。
      “怎么开跑车来?”宋子意问。
      蒋时隐一只手搭在车窗沿,鬓边的几缕碎发垂落,冲着新郎官痞痞一笑:“接你当然要用快车。”
      宋子意笑骂他:“贫嘴。”
      去酒店的一路上,宋透跟个小学生一样,双腿并拢,两只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头,愣是一动也不动。
      “爹,别那么紧张成么,”宋子意透过后视镜与他对视,“放松点。”
      “你们这怎么也不提前排练排练,”宋透将刚抚平的衣物再次抓皱,“我一会儿要干什么,我也没个准备……”
      “排练多没意思,”宋子意说,“跟结了两次婚似的。”
      蒋时隐不太赞同他的话:“结婚头一天,说什么二婚的话。”
      宋子意失笑:“打个比方而已。其实没什么需要排练的,一会儿司仪会讲,到时候你把我牵过去就行。”
      “我还需要说什么不?”
      “随便,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这哪能随便!”宋透一拍大腿,“结婚那么大的事你不早告诉我就算了,现在连说两句都不让说了!”
      宋子意抚额:“我不是提前半个月就告诉你了吗?”
      “半个月够干啥的!”宋透一个人在后座吹胡子瞪眼,“半个月连让你老子消化你是个同性恋都不够的!”
      使他儿子变成同性恋的罪魁祸首默默心虚。
      懒得再与宋透嚷嚷,宋子意干脆选择了闭嘴。
      离酒店还有百十米时,宋子意看见了等在门口的蒋家夫妇。
      蒋峰严穿了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左胸前也别了花;甄媛媛一袭白色鱼尾纱裙,挽着蒋峰严的手,笑意盈盈。
      当了他们家那么多年的厨师,一朝当上了亲家,宋透还未转换过身份来。
      他揉了揉因过度紧张而酸弱的腿,颤抖着下了车。
      抬头,映入眼帘的是被鲜花装饰过的拱形门,泛着粉色、蓝色、白色的玫瑰散发着隐隐的香,浸入肺里,勾得人心痒痒。
      当初设计时,宋子意特意在外形上用了点属于自己的小巧思。比如在拱门的花丛中藏了几张两人的照片,隐隐约约,时隐时现。
      那些照片染了花香,是甜的。
      以后也会是。
      甄媛媛挽着丈夫走过来,看见宋透张口就是一句带笑的“亲家”,砸得他晕头转向。
      离婚礼开始还有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宋子意实在闲得发慌,就坐在门口跟另一个专管收财礼的小会计一起收红包——会计负责计账,他负责道谢。
      李诚和林蔓蔓也来了。两人也是谈了许久的恋爱,正预谋着年底结婚。李诚笑嘻嘻地一杵站在门口迎宾的蒋时隐,低声嘱咐:“一会儿的捧花,你懂得。”
      蒋时隐拍拍胸脯:“扔不进你俩手里算我篮球白学。”
      好哥俩通好了气,一对拳,是李诚先开的口:“兄弟,新婚快乐。”
      心脏莫名一酸,蒋时隐转头,看向正与韩礼明、冯尘、冯世笑谈的宋子意——他胸前的胸花与自己的是一对,都写了“新郎”二字。
      终于要结婚了。

      在曾经的曾经,蒋时隐一度认为“结婚”是个离他很远的词。
      他自小就是被父母用爱包围着长大,要钱有钱,要爱有爱。
      所以他会觉得自己什么也不缺,恋爱这种事,于他而言并非必需。
      因为相比于被一个人限制、被一段情控制,他好像更向往一段无拘无束、不必为任何事物挂心的生活。
      他甚至为了没人管的自由生活,一度跑到了国外留学。
      可是宋子意就这么很突兀地出现了——一个奉父母之命来帮忙照顾自己的人,却让他一点点地感受到自由过后家中有人留灯的温暖。
      回家时有人等,饿了有饭菜。
      甚至有时候只是自己多对某件事物表现出了兴趣,他也会敏锐地感知到,并费尽心思为自己弄来。
      这种感情不同于长辈,不同于朋友,只属于宋子意。
      似乎连被他吸引都是那么的理所应当。
      喜欢这件事,真的太没有原因和道理了。你甚至连它何时产生的都不知道,只是等意识到时,喜欢变了质,成了爱。
      向往自由的海鸟忽然在飞越海峡时遇见了另一只家雀,然后,他就突然不想走得太远了。
      所以,海鸟对家雀说,我们回家吧——回有你的家。
      从此,你便是我的海峡。
      ……
      原本一直在说“不紧张”的蒋时隐,却在离上台还有十分钟时打了退堂鼓。一共三个伴郎,李诚一个,韩礼明一个,冯尘一个,三个大男人愣是没让他站稳。
      韩礼明一手架着他的一只胳膊,将几乎如泥般瘫软的蒋时隐往上扯,哭笑不得地骂他:“结个婚你至于吗,又不是去砍头。”
      “我哪结过婚啊,”蒋时隐双目无神,“小时候跟人小姑娘过家家的时候我都没结过婚啊。”
      冯尘在后面搂他的腰,往上提:“那你当什么?”
      李诚答:“一般他当狗。”
      “……”
      “我一会儿要说的话都还没背熟,”蒋时隐有点绝望,“我上台会不会迈错脚,我会不会说错词,怎么办怎么办……”
      “人家又不知道你词是什么,你说错了谁能发现啊,”李诚揪他领子,终于强行将人从地上拉了起来,“别嚎了,赶紧理一理衣服,一会儿上台了。”
      韩礼明故意吓唬他:“你看,宋子意过来了。”
      蒋时隐瞬间立正。
      趁着他终于站直了的功夫,冯尘赶紧给他理了理衣服,确认精神且板正时才点了点头,冲司仪比了个“OK”的手势。
      司仪会意,立马大跨步上台,开始笑意盈盈地主持。
      时间没有给蒋时隐太多紧张的机会,很快,他被请上了台。
      隔着一条不算长的走台,他在一片漆黑的那头,看见了一身白、正低头理领带的宋子意。
      宋子意也被造型师收拾过了,软软的栗色头发被抓得根根分明,每一根发丝都像是被精心设计过一般,恰到好处。
      他好像也有点紧张,手上的小动作就没断过,要么捏捏衣摆,要么摸摸头发,反正就是不抬头看他。
      原来他也很紧张啊。蒋时隐释然地想。
      蒋时隐被司仪指挥着转过身去,静静地等待着宋透把宋子意送到他的手上。
      背景音乐是很舒缓的英文歌,是宋子意常听的一首。蒋时隐探头去看过,却一时想不起来名字。
      温柔的女声一声声低缓地唱着歌词,深情款款,如一只大手,抚平了蒋时隐内心的焦躁与不安。
      一句句唱词,伴着宋子意愈发近的脚步,如心脏震颤。
      蒋时隐的内心一下子就静了。
      他想了很多很多,都是有关宋子意的——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过是些琐碎小事罢了:他的笑,他的悲,他的静,他的动。
      以及现在,他在最后一句“and I love you 3000”中,轻抚上他的肩,说:“我来了,转身。”
      蒋时隐一转身,便见屋顶星星点点的灯光都碎在了他爱人的眼中。
      他想,爱人的眼睛是看不见底的宇宙。
      所有细碎的光退去后,便是蒋时隐含了泪的倒影。
      宋子意眼里的宇宙是蒋时隐。
      宋透没再说什么,只是不想破坏他们二人的美好氛围,便默默松了手,将宋子意交了出去。
      他在蒋家做了那么多年的饭,蒋时隐也算他看着长大的,所以,他放心将宋子意交给他。
      原本蒋时隐是不想哭的,可当他对上宋子意的眼时,眼泪又没忍住决了堤。
      他想起来了,这首歌叫《I love you 3000》。
      “哭什么,”宋子意失笑,“怎么这么爱哭。”
      说着,他伸手去捧蒋时隐的脸,用指腹轻轻为他拭去泪水。
      “就是想哭,”蒋时隐孩子气地说,“不让哭?”
      宋子意简直哭笑不得:“让让让,但你别把妆哭花了,一会儿还要拍照呢。”
      他贴近蒋时隐的耳边:“哭花了被拍下来,我拿照片笑你一辈子。”
      之后的一切都进展顺利,蒋时隐紧张归紧张,却也除了顺拐了几次之外没出什么大岔子。
      宋子雅、林萍、林蔓蔓三个伴娘闲来无事,聚在一起讨论他们两个谁是一谁是零,但结果都出奇的一致。
      因为他们二人都不喜欢那种繁杂的仪式,因此后续那些为难伴郎伴娘的形式一律删去,光留了抒情片段——比如,蒋时隐写了封信。
      这个环节是宋子意没预料到的,当他看见蒋时隐从胸前的口袋中抖出一张满满当当的纸时,他还以为是新加的魔术。
      蒋时隐一手拿信,一手拿话筒,两只手都默契地在抖。
      他笑了一下:“我脑子不好,没背过,就不装逼脱稿演讲了。”
      台下笑声一片。
      蒋时隐稳了稳心神,不敢抬头看宋子意,只一味低头念:“宋子意,你好。今天是我们的婚礼,是我盼了四年的未来。我记得那天我跟你说,‘如果你能嫁给我就更好了’,你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说你嫁。”
      “我不是一个词汇丰富的人,恰恰相反,总有人说我不会说话,没情商。可在提笔写这封信时,我却觉得,我先前缺失了二十多年的文笔,都来了。”
      蒋时隐声音仍然颤抖:“赞美你,向你表达爱,似乎是件很容易的事。跟你相处的每时每刻,我都有新的爱的感悟想告诉你。”
      宋子意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我不是一个聪明人,刚遇见你时,我连爱情是什么都不清楚,只知道是要两情相悦,情投意合。可与你的相处过程中,我不自觉地爱上了你,虽然这其中有些小乌龙,可正是这些,才填满了我的情绪。”
      “爱上你是轻而易举的事。”蒋时隐终于抬头与宋子意对视,“虽然你有时敏感自负,自卑怯懦,可我仍不可自拔地爱上你。尽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正因他们所说,爱本就是无解的命题。”
      蒋时隐的声线终于趋于平缓。他拿信的那只手牵住了宋子意,轻吻了他的戒痕:“感谢爱上你的我,也谢谢爱我的你。爱的这张答题卡,我的答案是你。”
      一语终了,感性的甄媛媛已经开始抹眼泪。她细长葱白的手轻抚过眼角,半嗔半怪:“这不是会写小作文嘛,亏他上学时语文次次不及格。”
      宋透虽不至于掉眼泪,却也是心中酸软一片。他伸手摸进西装夹层的口袋,无声地抚摸亡妻永远年轻的面庞——你看,孩子幸福着呢,你就放心吧。
      蒋时隐单膝跪地,再次吻上宋子意的左手:“上次的求婚太过草率,所以不算数,我再求一次。”他眨着那双装满了宋子意的小鹿眼,“无论贫穷还是富有……”
      宋子意眼泪已经开始往下掉了,他哽咽着接:“无论健康还是疾病……”
      “你愿意嫁给我吗?”
      “愿意。”
      誓言已成,蒋时隐取出早已准备好的戒指,替他套到了无名指上。
      戒围刚刚好,一吻再落,足以圈住二人的余生。
      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我都愿与你共度。
      只要,与你。
      (番外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番外二 婚礼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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