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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谜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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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如何混入家族议事堂，安布罗斯半点不担心。
临近庆典召开，议事堂大大小小的会议从未断过，连带对接近议事堂的人的排查都松了很多———没有会议的平日里接近的那是看着就像是“闲杂人等”的可疑人物，但如果长老们和其他高层不停进进出出，你如果突然叫停其中某一个要排查，很难没有故意针对的嫌疑。
因此，守卫们人精一样，简单用魔法道具扫过去，看有没有携带危险物品就好了，绝对不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安布罗斯简单易容，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一名平平无奇的普通侍从，Vin则趴在安布罗斯他藏于宽大的斗篷下方的腰包里。
趁没人注意，他从一个很刁钻的角度汇入经过走廊前往议事堂的长老及高层的队伍中，和两个长老都贴得很近。
两个长老都有些疑惑这个侍从为什么显得有点没有分寸感，但互相都以为这是对方的侍从，也就没管了。
于是，安布罗斯顺利地混了进去。议事堂呈现半圆形，坐席由低到高层层排列，中间是被半圆围起来的空地和发言席。他敛眉低头，侍立于最后一排。
刚落座时，议事堂里的人互相招呼，低声交谈，显得喧哗。但当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走上台前时，整个议事堂都安静了下来。
男人很高，身型却不算健壮，显得文质彬彬的。即使面对的是议事堂的近百人，他的表情仍然淡淡的，这让人感觉他不是要上去主持，而是要和所有站在他对立面的人对抗——那就是安布罗斯的舅舅，伊戈尔。
“肃静，接下来，我们开始今天的会议。”他声音不算洪亮，却有种沉静的气质。
会议按章程进行，前几个站起来发言的长老谈的基本上都是关于收获庆典的筹备情况的，安布罗斯很快就昏昏欲睡：他们什么时候讲完，他等着散会后翘天花板通风口呢，而且偷完东西他也想早点回去睡觉。
会议前半部分的氛围还算轻松，可到了后半，话题陡然沉重起来。
特柯拉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屠龙家族。百年前，龙族非常活跃，人类处于领土持续扩张期，经常和龙族起冲突，特科拉家族经常接到各类王公贵族和富商的委托。
但在之后，人类活动范围逐渐稳定，龙族则选择避开人类，离得远远的。
它们仿佛突然消失了一般，再难窥见，偶有人目击，也是看见它们从远处的山脉划过，转眼间就消失在视野。
特柯拉的黄金时代就这样过去了。
直到十年前，恶龙突然出现，特柯拉家族在成功讨伐了它后，名誉与声望又重新达到了顶峰，连国王也对他们以礼相待，特柯拉成为圈子里炙手可热的新贵。
“拥有神秘又强大的屠龙血脉”是族人们在交际场最常听见的夸赞。
特柯拉家族的精锐们抓住机会，跻身上层社会，并逐渐积累出特柯拉家族如今的丰厚底蕴。
那之后好几年龙族再无异动，就好像那只恶龙只是个偶然的意外。
人们忘记了恐惧，特柯拉家族那“神秘又强大的血脉”也成了无用之物，和随手扫到街边的枯叶没什么区别。
失去了那层光环，特柯拉被叫成了“因为时机合适而走了大运的暴发户”。近年来，特柯拉家族在政界和商界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针对，不能说举步维艰，却也有滞涩之感。
“……很抱歉说扫兴的事情，但很难否认，我们的影响力正在下降。”一位威势深重的长老说道。
特柯拉家族的一大部分财务事项都由她管理，她敏锐地嗅到了某种不可逆的趋势。
安布罗斯听完了全程，困意不知不觉散去了，眉头也轻微皱起。
有他的舅舅伊戈尔在上面顶着，他其实没怎么关心过家族的经营事务，此刻陡然接触到，心里像是落了两颗小石子，不重，存在感却非常鲜明。
“关于此点不必担忧，特柯拉家族并非毫无后手，而魔法部的研究项目作为其中之一如果进度顺利，甚至可以带领特柯拉重回巅峰。”
说到这个项目，伊戈尔的眼神透出几分灼热，但他没有继续透露更多：“请下一位长老发言吧。”
安布罗斯松了口气，心情又轻松了起来：希望舅舅能迟几年再卸任给他，开会真是折损寿命，
接下来的话题又重新变得不痛不痒，会议很快就走到了尾声，有些长老还要接着忙庆典筹备，陆陆续续地走完了。
不知道是不是安布罗斯的错觉，他感觉自己的舅舅伊戈尔在离开前似乎往自己的方向扫了一眼。他把头又埋低了几分：他都乔装成这样了，应该不至于吧。
好在伊戈尔目光似乎真的只是随意地落在了一个地方，他离开议事堂后再没有返回。安布罗斯弯下腰，借桌子挡住自己，负责此区域的侍从站在门口环视一圈，确认会议室里没人后关上了门。
“Vin，可以了。”安布罗斯叫道。Vin的头从斗篷里探了出来，它已经无聊得在会议上睡过一觉了。
Vin跳到桌子上，先伸了个懒腰舒展筋骨。安布罗斯从包里掏出一根绳子给它，Vin抓着它，飞到议事堂靠天花板的地方，把绳子绕在百叶风口上。
安布罗斯借绳子施力把通风口拉开，Vin灵巧地从缝隙中钻了进去。
***
Vin根据安布罗斯告知它的路线在通风口里走了十多分钟，终于在前方看到隐隐的光亮。
Vin走过去，透过百叶风口向外看去，看见了很多亮晶晶的金币。
应该就是这里了。Vin跳起并依托身体重量重重往下一踩。
重物的落地声后，Vin也落在了地面上，他环顾四周，寻找有没有安布罗斯想要的手稿或者典籍。
可周围都是金币和宝石，整齐排放的架子上放的则是各式古董或者散发着奇异波动的魔法道具，Vin并没有看见纸类的物品。
它只好边往前走边搜寻。越往深处，架子上珍藏的秘宝就更珍贵。
到了密室的尽头，Vin看见一方能躺下人类十岁儿童身长大小的大理石台，石台上放着一个雕刻精美的银质高脚盘，托着一颗猩红色的巨型心脏。它正常人类心脏大出百倍，似乎还在起伏搏动，仔细一看，才惊觉那是它诡异的鲜活感带给人的错觉。
Vin仿佛被摄走了心神，不由自主地朝那颗心脏靠近，它跃上大理石石台，把爪子搭在那颗巨大的心脏的表面，突然感觉到一股涌动的能量进入了自己的身体。
那股能量只是让Vin感觉暖洋洋的，然后再没有其他动静，Vin疑惑地盯着自己的爪子，又去看那颗心脏。
心脏的颜色似乎黯淡了几分，失去了一开始那种对Vin来说惊心动魄的吸引力。
实在研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Vin暂时搁置了此事，转头时发现一本颜色泛黄的笔记就摆在心脏的旁边。
Vin眼睛一亮，把它抓在爪子里，又在嘴里叼了几枚金币，从刚开始进来的通风口处返回去找安布罗斯。
***
Vin回来时，安布罗斯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在议事堂的中心席位，用绳子玩翻花绳。
看到Vin带着从通风口带着“赃物”胜利归来，他兴高采烈地道：“我就知道有记录！”
Vin吐出金币，矜持地舔了舔爪子。
于是安布罗斯又笑着添了句：“当然最大的功劳还是得记在Vin大人的头上。”
安布罗斯翻开那本那本泛黄的笔记，快速浏览起来。
笔记记录的确实是讨伐之战的事情，笔迹潦草，不知由何人所写。
开头和安布罗斯了解的大概差不多：一只黑色恶龙突然出现于帝国边境，所过之处，生灵涂炭。特柯拉家族倾全族之力，组成了一支精锐猎人队伍。
这部分的过程写的很详细，还附上了所有参与讨伐之战的猎人们的名单，连续写了好几张纸。
安布罗斯在名单开头看见了自己父母的名字，他的视线在上面停留了片刻，继续往后翻。
接下来的几页是是每次和恶龙交战的情况。记录者用简洁的几段字写完战斗过程，又不知道为什么在同一页的下半部分写起了人物小传：
“乔伊斯很喜欢花，她之前告诉我，在战斗结束后，她想看看帝国北部有没有什么漂亮的品种，带回特柯拉种。”
“戴维胆子很小，教他战斗的老师动不动就会把他骂一顿，可他还是主动跟着队伍一起来了，这次，他的剑拿的很稳。”
连续几页都是这种情况，但同一个人的名字没有出现第二次。
直到看到纸页上残留的水痕和血迹，安布罗斯才反应过来——这是一份死亡名单。
安布罗斯的心情沉重起来，从这些文字里，他似乎看见了牺牲的猎人们，和一头在人类的前赴后继中逐渐不支的巨龙。
恶龙死去了。
就在安布罗斯以为会看见记录者用欣喜或沉痛的口吻记叙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时，他看见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这场战斗本可以避免。”
这场战斗？是指讨伐之战吗，恶龙袭击帝国边境，怎么看都是退无可退的情况，为什么说可以避免？
安布罗斯因这句话陷入沉思，突然，在余光里，他又看见了一行很小的字：
“我想回去拥抱我的小玫瑰，我想他了。”
安布罗斯心中一悸。“小玫瑰”是他的小名，这是他的舅舅告诉他的，有几个和安布罗斯关系比较亲近的还因此调侃过他。
安布罗斯父母离开他时，他年纪还不大，很多记忆都很模糊，可在舅舅这么说了之后，安布罗斯又觉得在他模糊的幼年记忆里，似乎确实有一个褐色长发的温柔女人经常这样呼唤他。
记录的人是自己的母亲？她在讨伐之战结束后还活着？这时他才反应过来，在死亡名单里，确实没有自己父母的名字。
Vin此时也凑了过来，低头去看那本笔记，似乎想知道是什么内容让人类露出如此复杂的表情。
它微凉的鳞片贴上安布罗斯的手腕，让他冷静了些许，他把Vin抱到腿上，好让它能更清楚地看见上面的文字，虽然它并看不懂。
种种疑惑促使安布罗斯继续翻这本还没有结束的笔记，可下一页，字迹突然一变，像是换了一个记录的人。
他的文字冰冷而客观，不带任何个人态度，详细记录了特柯拉家族在觐见完国王后得到的赏赐，以及，死去的恶龙尸身的去处。
“黑龙的角、鳞片、骨骼、心脏和它所诞下的一枚卵，均已存放入特柯拉家族的密室。”
安布罗斯低下头，看向怀中的Vin。Vin若有所觉，抬起头，刚好和安布罗斯对上视线，鳞片在灯光下反射出黑曜石般的光泽。
黑龙之卵。安布罗斯的脑海中浮现出这个词汇。
可明明舅舅告诉他Vin是在某个废弃的龙窟里找到的，因为生命迹象太弱被龙族认为是废蛋抛弃了。但如果真如他所猜测的话，特柯拉岂不是Vin的仇人？
谜团一个接着一个。安布罗斯本来只是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却在看完这本笔记后陷入了更深的迷雾。
喉咙里仿佛塞了好几团棉花，安布罗斯语气艰涩道：“Vin，拜托你把这本笔记放回原位吧……我们该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