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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交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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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布罗斯隐隐有不妙的预感，伊戈尔的出现意味着某些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
维恩察觉到安布罗斯的神色比往日多了几分凝重，以一种极端谨慎的态度观察着他舅舅的动向：“有办法解决他吗？”
“以我们现在的情况，很难。”安布罗斯垂头思索了片刻，“我会盯着他的，你专注于防卫就好。”
“知道了。”维恩哼了一声。
他们在半空中和卫兵队伍僵持了良久后，逃脱囚笼的龙族终于有了动静。
黑石监狱的一角突然炸开，混杂呛人的烟尘散去过后，龙族壮硕的身躯显露出来。
“瞄准它们。”伊戈尔反应极快。
面对突然调转方向的箭簇，维恩“啧”了一声，调动起他能调动的所有魔力来。
一时间，天色也阴沉了下来，风暴席卷如震怒，蹂躏着这片空间。
箭簇在空中断成两半，仿佛死去的蝴蝶，簌簌掉落了下去。
有卫兵惨白着脸道：“幸好有咒术能限制它们对我们的直接攻击……”不然这恐怖手段就不只是使在弓箭，而是他们的身上了。
出逃的龙族们也意识到情况不容乐观，看见被众多卫兵围攻的维恩，它们展开翅膀，欲起飞加入战局。
虚弱的阿卡迪亚从出来开始就一直在默默地观察现状。此刻，它谨慎地阻止了它们：“先等等，不要轻举妄动，听维恩怎么说。”
果然，阿卡迪亚话音刚落，维恩就趁隙传音道：“别管卫兵，先解决特柯拉的结界。”
维恩指了一个方位，阿卡迪亚神色凝重地点点头：“你坚持住。”
随后，阿卡迪亚带领龙族朝特柯拉领地最高处的钟楼上空飞去了。
“族长，那群畜牲跑了，怎么办？”
伊戈尔掀起眼皮看了一眼，镇定自若地吩咐道：“让卡梅伦带着魔法部去处理。”
见同族们顺利离开了包围圈，维恩暗中松下一口气。
即使是他，在长时间的消耗下也有些疲惫了。
“还好吗？”安布罗斯关切地抚过他背上的鳞片。
“没有大碍，但我们得尽快离开。”维恩答。
如果他力竭坠落，事情将变得很麻烦。
“既然你的同族已经离开黑石监狱，那弓箭手就不足以牵制住我们了，接下来只要小心……”安布罗斯望着从出现到现在只是旁观伊戈尔。
他的话音未落，伊戈尔动了。
他只身走出队伍，从腰侧抽出一支漆黑笔直的枝藤。
寻常如教师的教鞭般的细棍，却让安布罗斯警铃大作——那是他舅舅的魔法杖。
平常法师的法杖繁复精美，常用买魔法石点缀。因为它可以协助法师更顺畅的施法。
但伊戈尔不用，身外之物于他而言只是冗余。
他存在，就是塞雷斯塔尔最强大的法师之一。
“维恩，往反方向飞！越远越好！”安布罗斯喝道。
气流擦过脸颊，维恩几下振翅间，伊戈尔所在的小山坡已经在百米开外。
可伊戈尔没有追击之意，只是用法杖在空中虚虚写着什么，黑色痕迹连成符号。
安布罗斯越看那符号越眼熟，手心中沁出虚汗。
伊戈尔落下最后一个句点，收起法杖。
语句化为黑色的细线，朝着维恩激射而去。
“咒文！”电光火石间，安布罗斯明白了伊戈尔做了什么。
这次不用安布罗斯提醒，维恩也知道那东西不妙。
可无论怎么保持距离，黑线如同附骨之疽，纠缠不休，趁维恩旋身的短暂片刻缠上了他的颈部。
咒文有如拥有了生命力的带刺荆棘，深深没入它抓住的猎物的皮肉。
黑色的龙族哀嚎了一声，坠落了。
眼看就要撞向地面，安布罗斯感觉自己在翻腾中被一只有力的足爪钩住了后领，随即像茧一样被护在了微凉的双翼下。
彻底被黑暗包裹前，安布罗斯看见的是那双澄黄的眼眸。
那一刻，他向来好使的脑子只余空白茫然，心头却不受控制地缩紧了。
巨响声炸起满天的烟尘。灰尘散去后，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凹陷的深坑。重伤的巨龙正悄无声息地躺在坑底，没有了动静。
“这个高度，没有死也残了吧。”有人瞠目结舌。
伊戈尔平静吩咐道：“制住他们，重新送回牢里。”
守卫们听了命令，迅速向维恩和安布罗斯坠落的地点奔过去，伊戈尔则缀在队尾处。
就在，离得比较近的守卫们听见坑底传来几声呛咳声，他们立刻变得警惕，互相打着手势，无声散开后包围上去。
黑龙的半合的翼展动了动，随后，安布罗斯从里面爬了出来。
剧烈的冲撞下，他觉得天地都在晃荡，艰难地站起后，又意识到自己耳朵里也嗡嗡响个不停。
周遭的环境信息无序地流入安布罗斯大脑的感知区域。
他好像落在了一片地势平坦的小广场上，脚底是洁白的砖石。目光投往远处，还能看见黑石监狱冷硬的轮廓和领地内最高的钟楼的影子。
直到最后，他才看见了包围住自己的特柯拉守卫们和冷眼旁观一般的伊戈尔。
除了守卫，还有不少身手比较好的特柯拉族人和长老陆续赶到现场。
在包围他的人群中，安布罗斯找到了不少曾经熟悉的面孔。他们看向安布罗斯的眼神大部分是敌意，但真正和安布罗斯对上视线时又隐含了几分复杂意味。
安布罗斯的大脑极速运转着——是不是真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还有什么方法可以脱身？
就在这时，人群中有个较年轻的小伙子语气激愤地喊道：“叛徒！你到底有什么脸回来，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这个小伙子立马被他的朋友捂住嘴拖到了队尾，安布罗斯却意味不明地看了那小伙子一眼——他得到了一点灵感。
安布罗斯唐突笑了一声，然后提高了声量：“叛徒？”
他的语气夹杂着对这个称呼的蔑视与讥讽，是一个刚好能让听到的人察觉出幽微的故事性的程度。
他在一双双刺探的眼睛中转头看向伊戈尔：“我是个惜命又胆小的人。”
这开场白来得莫名，倘若让熟悉安布罗斯性格的人听见更是会凭空噎住，但在场没有人出声，因为他们紧接着被安布罗斯接下来一番话慑住了心神。
“所以当初发现我亲爱的舅舅是造成我父母死亡的罪魁祸首时，我心中是非常混乱的。”
“就在我十五岁那年——我对那一年印象非常深刻，因为我在我生日那天收到了伊戈尔舅舅送我的小黑龙——因为好奇，我偷偷让它潜入了密室，在密室里，我找到了母亲留下的日记残页。”
“日记暗示了狩猎之战是一场阴谋，我花费多年寻找真相未果后，只好去狩猎之战发生的地点追查线索。”
“幸运的是，我找到了母亲藏起来的日记剩余部分，里面详细记录了她是怎样遭她弟弟暗算、秘密关押，最后被安排死亡在一场意外中的。”
“那段时间我一直过得浑浑噩噩。等我回过神来时，我已经离开特柯拉家了。哦，当然，你们把那管叫叛逃。”
人们猝不及防地被这则堪称炸弹的消息砸中，爆发出浪潮般的窃窃私语。
“他的意思是……族长大人杀了他的姐姐？”
“安布罗斯的确是去了星霜城回来后才叛逃的。”
“这怎么可能！定是这个叛徒在胡说八道！”
“可是前任族长大人确实死得蹊跷……”
有几位几位长老蹙眉看向伊戈尔，无声地等待他的解释。
伊戈尔身型稳如山中青松，仿佛周遭所有议论对他而言只是几道无足轻重的风声。
倒是安布罗斯所言难得挑起了他的兴趣，他开口问道：”然后呢，你想对我说什么？”
伊戈尔无动于衷的表现轻易地激发起安布罗斯在心中埋藏已久的毒液，但他说话的语调却依然轻柔平缓，在讲道理似的：
“期间我不断地思考，舅舅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有我不知道的考量。我不断的编造着可能的借口，几乎连我自己都快被自己说服了，忘掉了这桩烂账……”
说到这里，安布罗斯瞥了一眼身后的昏迷的维恩。
黑龙浑身是血，呼吸的起伏在他身上几乎快要消失了。
失去父母时，安布罗斯年岁尚小。对他而言，双亲死亡意味得更多是房间里多出的、永远不会再亮起灯的空房间，和从幼年到成人一直伴随着他的深入骨髓的孤独。
而维恩则是一道经年未愈的伤疤，每回想一次都是鲜血淋漓，提醒着他的弱小。
再抬眼时，安布罗斯眼神冷得像刀，刮在伊戈尔皮肤上：“现在我发现，有的账还是早早清算比较好。你说得对吧，舅舅？”
面对安布罗斯的尖锐的言辞，伊戈尔始终平静，等到安布罗斯说完，他冷硬的面孔上终于浮现出自叔侄重逢后的第一丝笑意：“是啊。”
伊戈尔的反应令安布罗斯感到一丝意外。在他的猜想中，伊戈尔最次也会想办法让他闭嘴。
如果伊戈尔这样做了，反而会在人们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证实他说法的真实性。
现在伊戈尔不接招，反而是种聪明的做法。
事情没有按照预想中发展，安布罗斯也不着急。
他并不需要让所有的特柯拉族人都相信他，他只要保证他们不会出手就行——为“叛逃”一事赋予正当性，把事情缩小到他和伊戈尔的私怨范围。
不过，他所说的也不全是假的就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