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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赏金猎人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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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布罗斯被男员工带领着赶到酒吧时，那群流氓混混已经被清理出去了，不然安布罗斯恐怕会再给他们两脚。
维恩独自坐在酒吧角落的椅子上，仪态端庄，就像是还清醒着。可只要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眼底一片迷蒙。
发现有人过来，维恩警惕地看向安布罗斯和男员工的方向，员工吓得一瑟缩。
“安布罗斯？”维恩认出来人，眼中那抹危险之色随之消失。
“怎么想到喝酒？”安布罗斯拉开座椅，坐在维恩的对面。
维恩垂下眸子，似乎是在思考：“因为我想起来……你在紫茉莉酒吧请我喝的那杯酒味道很不错。”
安布罗斯耐心地看着他，声音轻柔：“那还喝吗？”
“不喝了。”维恩将酒杯往旁边一推，举手投足间竟有酒桌老手的风范：“味道不太一样。而且一个人喝酒很无聊。”
他看向安布罗斯：”你不是想去看小镇的庆典吗，太阳彻底落山后，他们似乎会在广场升起篝火，然后围着篝火跳舞，我们去看吧。”
酒精似乎卸下了维恩的心防，和平日里相比，他说话明显更加直接了。
安布罗斯心中泛起柔软的回响，他眨了眨眼睛笑道：“好啊。”
在酒馆员工们抑制不住的喜悦目光里，安布罗斯带着维恩这位“棘手人士”出了酒吧大门，沿着暮色中的街道向广场方向走去。
以高高搭起的篝火堆为圆心，广场周遭已经聚集了不少盛装的男男女女。他们翘首以盼，等待着日落后狂欢开始的那一刻。
维恩和安布罗斯汇入其中，仿佛人群中普通的一员。
“我们走近点看吧。”维恩扯住安布罗斯的手臂。
安布罗斯自然是一点反抗也没有，厚着脸皮在镇民们的小声抱怨中跟着维恩往内圈挤。
他们到的时间实在很巧，没站一会儿，一位祭司模样装扮的老者拿着火把出现。
她用浑浊的眼向外扫了一眼，音色意料之外的洪朗明亮：“祭典开始了，大家尽情狂欢吧！”
她将火把扔入篝火。以此为始，人群们的欢呼声与口哨声此起彼伏，簇拥着火势浇了燃油般的越来越高。
火光照映着安布罗斯和维恩的脸庞，乐声和鼓点在耳畔响起，人群们动了起来，他们双双为伴，翩跹起舞，飘散的火星将女人们的裙摆点缀得更加艳丽。
安布罗斯不合时宜的想起了特柯拉的祭典，它和眼前的夏日庆典有着同样的热烈。
“和那天的祭典很像吧。”维恩突然道。
安布罗斯的身体在这句话里无措地僵直。
维恩没有骗他，他的记忆真的恢复了。
然后他干了什么？他把这份坦白当做玩笑，轻佻地对付过去了。
安布罗斯想转过头去，却又害怕看到维恩的神情。
另一头，维恩还在平静地叙述着：“还记得你带我去特柯拉的密室偷东西的事吗？”
“除了你要的典籍之外，我还意外发现了一只巨龙的心脏——那是我母亲的心脏。”
“龙族有特殊的办法传承和分享记忆，这种办法通常用来向下一代传承知识和魔法记忆。我接触了心脏，在母亲留下来的记忆里看见了她是如何被特柯拉的人围剿而死的。”
随着维恩的讲述，安布罗斯刻意尘封的记忆重新变得鲜活，连带着年少时的他因维恩的反常的态度而产生的疑惑不安也栩栩如生了起来。
怪不得维恩在那之后表现得如此奇怪。
安布罗斯恍惚想道。时隔多年，他的疑惑终于得到了解答。
但疑惑的解决不仅没有带来释然，反而拖着安布罗斯的心脏往更深处坠去。
胃部似乎在痉挛反酸，不然他无法解释自己为何涩了嗓子：“抱歉……”
维恩打断了他：“不用向我道歉。我要是真的恨你，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就会杀了你。”
“当时的我已经无法忍受继续待在特柯拉的痛苦，于是决定趁你不在的时候离开。”
“我的行动不够谨慎，触动了特柯拉的结界，然后被察觉到异常的伊戈尔带走了。”
“一切就是这样。”
维恩轻轻吁了一口气，说完之后，他莫名感到了轻松。
篝火在燃烧中噼啪作响，他们共同沉默了。
很久之后，安布罗斯终于恢复了语言能力般开口问道：“维恩，你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那天醒来的时候。”
安布罗斯想起当时维恩问他是不是样貌有变化，自己开玩笑说是不是因为太久没见导致看起来有些陌生。
居然一语成谶。
阔别七年，从少年的时光横跨到成年，可不是太久没见？
“那你现在向我说这些，是准备向我告别吗？”安布罗斯手指颤动了一下，抚摸到自己藏在腰包里披肩——他还没给出去的道歉礼物。
维恩不知道安布罗斯为何还纠结于这些细枝末节的地方，他明明在和安布罗斯离开特柯拉的那一天就摆明了态度。
这时维恩才意识到安布罗斯误会了他向他讲述这些事的意图。
他更没想到安布罗斯会因为自己可能的离去而如此惶恐。
就在这一刻，维恩意识到了安布罗斯对自己出格的感情。
人类爱上龙族？真是疯了。
但随即维恩便悲哀地发现自己也疯了，因为他在考虑的依旧是如何安抚好眼前的人类，而不是远离他。
或许他更早以前就疯了，不然他为什么没有在特柯拉的结界将要破碎之际和同族们一起离开，而是找死般孤身折返。
明明安布罗斯是伊戈尔的外甥，特柯拉对他下死手的可能性不大。
然而真正救下安布罗斯的那一刻，维恩感到无比的庆幸——幸好，幸好他决定留了下来。
现下，又一个需要他做出抉择的问题摆在他的面前，连选项都让人觉得该死的熟悉。
留下来？亦或是离开？
龙族是将傲慢写入骨子的生物，死也要死得自由，维恩却被绊住了。
绊住他的不是别的，是他自己对眼前人类的眷念。
维恩此生唯一一次妥协了：“我现在的寿命都是你分享给我的，我去哪里？”
安布罗斯没从维恩的话中听出任何讥讽的意味，这让他感觉奇迹降临在了他身上。
他浑身每一根神经都欢呼雀跃了起来，为维恩愿意留在他身畔这个事实。
但很快，安布罗斯意识到了不对劲，不可思议地望向维恩：“你怎么会知道寿命共享的事情？”
维恩的醉意不知什么时候褪去了，眼底一片清明：“那些从特柯拉带走的资料，你压根藏都没藏，我还以为你故意想让我看看呢。”
安布罗斯的五官不合时宜地扭曲了一下，他是真没有想到维恩居然会偷偷翻别人的东西。
他还没有想好如何向维恩讲述这个残酷的事实，当事人就已经自己平静地消化完了。
伊戈尔的手稿此时刚好在安布罗斯身上，他一腔无从安放的怨气顿时不讲理地倾泻向这些“罪魁祸首”。
维恩便见安布罗斯走到篝火近前，默默蹲下了身，从怀里掏出一堆很眼熟的纸张，开始往火里扔。
认出来安布罗斯在烧什么东西之后，维恩脸上浮现出讶异的神色：“你烧它们干什么？”
“反正这些东西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了。”安布罗斯一叠一叠地把手稿往火里递。因为靠得离火焰太近，他的额头上沁出晶莹的汗珠。
围着篝火舞蹈的镇民们用莫名其妙地眼神看着安布罗斯和维恩。
他们两个一动不动地站了太久，安布罗斯更是站了一会后突然蹲下来往篝火里“添柴”，看起来就像是大夏天烤火的傻子。
安布罗斯没有看到的背后，维恩嘴角勾出笑意。
他没有告诉安布罗斯的是，尚不知道那些残酷的真相前，他曾经很期待和安布罗斯一起参加热闹的祭典。
如今实现了这个久远的愿望，他实在是感觉……很不错。
篝火的规格较大，气流涌动间，几张手稿逃脱了成为灰烬的命运。
维恩随手夹住了其中一张的残片，看清了上面的内容，他挑了挑眉，向安布罗斯展示道：“你舅舅留下来的话，要看吗？”
安布罗斯以为维恩说的是他早就看过的那部分内容，虽然觉得没有再看一遍的必要，他还是很给面子地抬头看去。
但令安布罗斯没想到的是，这是一句全新的内容。
字迹轻细如误笔造成的刮蹭，像是无意间泄露出的内心的呢喃，安布罗斯猜测自己在翻阅晦涩的文字时不小心略过了它。
【我几乎已经快得到我想要的一切了，可我为何还是感到如此无趣。伊维图娜，如果你还在的话，或许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看清了这行字，安布罗斯颇为无语：“我这个舅舅是有把随便什么东西当日记写的毛病吗？”
对于伊戈尔的心路历程和上一辈的纠葛，安布罗斯不想评价也不觉得自己有资格评价。
伊维图娜强大正直，堪称家族精神的表率，却无法满足年轻族人们出人头地的野心。伊戈尔行事不择手段，也没有任何坚守的信念，不是人们传统观念中期待的领导者，然而特柯拉家族在他手下重新振兴却是确凿的事实。
死者不能复生，对于特柯拉而言，两任族长的理念究竟是谁对谁错，就让两人下辈子再辩驳吧——反正他不信自己的母亲单挑打不过伊戈尔。
“一起烧了吧，想必舅舅的鬼魂知道了也会感谢我的。”安布罗斯睁眼说瞎话道。
维恩更不可能有任何异议。两人一起看着这片纸页化为了轻烟。
“有点热啊，咱们离篝火远一点吧。”
“嗯。”
“接下来干什么？去跳一曲还是去集市找点吃的？”
“……找点吃的吧。”
“我说离开特柯拉是为了和你一起私奔不全是假话。”
沉默了半晌，维恩认命般道：“……知道了。”
集市的灯火远比夜幕中闪烁的星辰温暖许多，安布罗斯牵起维恩的手。
“安布罗斯。”维恩略微挣动。
安布罗斯将人握得更紧，不动声色地看向对方：“怎么了。”
维恩脸上不是安布罗斯想象中的抗拒神色，而是一种看见猎物主动送到手上来的欣悦。
他刚才呼唤安布罗斯另有其事：“六点钟方向，五百金币。”
安布罗斯奇了，什么值五百金币的财宝会长了脚跑街上来。
顺着维恩指示的方向看去，一名他们曾在悬赏榜见过的通缉犯出现在视线里。他排在馅饼摊前，正在数兜里的零钱。
安布罗斯了然：“哦，原来是接下来的路费。”
通缉犯对危险的敏锐感知力却让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他不着痕迹地四下打量，刚好和安布罗斯视线相对。
安布罗斯朝他友好地微笑，亮出腰间的匕首。
这一晚之后，消息灵通的赏金猎人全部夜不能寐：那个每次出现都会害的大家没活接的黑名单猎人回归了！
和安布罗斯曾经结下仇怨的同行却精神了，他们早就策划好的复仇计划总算有了用武之地。
兴致勃勃的出发去堵安布罗斯的这些人，无一不铩羽而归，更有部分人从此消失不见。
有好事者询问他们前因后果，他们也只是支支吾吾、讳莫如深。
传闻说，那个叫做安布罗斯的赏金猎人归来后不再独身一人，他的身边多了一位恶劣程度和他不相上下的搭档。
更有小道消息称安布罗斯的搭档是一只会在月圆之夜化身恶龙的怪物，大家听过后纷纷一笑了之：龙族销声匿迹这么多年，即使出现也不可能和人类搅和在一起。
这些消息是真是假，恐怕要遇到他们时才能评判了。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