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随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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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布罗斯穿戴好披风，打开窗户准备跳下去。
维恩手上还拿着安布罗斯给他列的清单，看见眼前这个人类的动作，他只是说：“你可以走门，站在窗户边上很危险。”
“旅馆应该有装避雷针吧。”安布罗斯理解为对方害怕他被雷劈。
外面依旧还在下雨，街道的颜色比平日还暗沉。猎猎的风声中，安布罗斯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动静。
维恩这句话和箭簇的破空声一起响起。
“我说的危险是指这个。”
早有戒备的安布罗斯并没有躲，像是变魔术般抓住了箭身后还顺便甩上了窗户。
它的金属头在灯光下隐隐反射着奇妙光泽，似乎是涂抹了什么液体在上面。
安布罗斯凑近闻了下，脸上露出兴味的笑容：“大手笔。”
他没有打算跑，敌暗我明的情况跑哪去都免不了劣势。
一击未成，暗杀的人却没有放弃。安布罗斯辨认完箭头的即刻，窗户便粉碎成了形状各异的碎块———道黑色身影从外面撞了进来。
暗杀者滚地卸力，从腿侧抽了匕首就冲向了安布罗斯。
不止如此，窗户破碎的巨响如同约好的信号，旅馆走廊上有人用斧头开始破坏安布罗斯房间的木门。
还搞了个两面夹击。安布罗斯心中夸赞这群废物们这次总算在暗杀战术上有了点进步，一边毫不客气地抓住从窗户里进来的暗杀者的破绽，接了他几招后狠狠踹了上去。
对方破布般撞在墙上，呻吟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晕了过去。
维恩忍不住为这漂亮的反击而鼓掌，安布罗斯抽空瞥了他一眼，然后冷笑。
这拖后腿的当观众还显得怪开心啊。
负责砍门的显然没料到负责牵制安布罗斯的人败得如此之快，还在兢兢业业地暴力破门。
眼见那木门摇摇欲坠，安布罗斯抓住暗杀者抬手的空当，迅速打开了门。
对方来不及收势，身子前倾，斧子砍入了地板，被安布罗斯给背后敲晕。
“你不杀了他们吗。”维恩问道。
“我不杀悬赏之外的人。”安布罗斯头疼地看着满屋子狼藉，他赔不起。
“别放松，还没完呢，我当初可是看他们分了两批人呢，这顶多算’先锋小队’吧。”
安布罗斯敏锐的神经顿时绷紧，察觉到了危机还可以说是维恩身为龙族强悍的感知力，但知晓暗杀者的安排的意味可不一样了。
他猛地发作，抓着维恩的领子把他抵在角落，刀锋就横逼在对方咽喉。
但令人意外的是，维恩没有任何反抗的征兆，依旧保持着镇定的姿态。
“不要告诉我你和他们是一伙的，现在故意露破绽又是干什么。”
安布罗斯看向维恩的神情转为了探究与防备，显得格外危险。
这种压迫感，不愧是屠龙家族的前继承人。维恩压下因兴奋而产生的攻击欲望，手指搭在按在他脖子上的刀锋前：“只是我在酒馆接近你之前，把消息卖给通缉你的人了而已。”
“我本来想着你不会拒绝杀死我，毕竟这看起来对你百利无害。我死了，你被追杀也和我没多大的关系了。”
这头骗子龙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杀死他的人。如果安布罗斯同意杀了维恩，他现在估计已经中毒成为尸体了。
安布罗斯哼笑一声，实在搞不懂这龙是怎么在身家性命在别人手上的情况下把“我把你的踪迹透露给了追杀你的人”说的跟“我早餐吃的面包”一样风轻云淡。
而维恩可不管安布罗斯怎么想，他若有所思道：“我本来还以为是做赏金猎人作风太嚣张导致得罪了人才有人通缉你。”
“现在看来原来是假借通缉名义的特柯拉家的刺客啊。”
阴沟里翻船，今天第二次。
“我还以为你是头一门心思送死，脑子出了问题的龙。”安布罗斯嘲讽道，“也许我该问问你现在又在打什么算盘。”
“没什么，只是我改主意了而已。”
即使感受到刀锋的力道加重，维恩也浑不在意，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可以隐约窥见獠牙的微笑。
这充满非人之感的笑容触动了安布罗斯的敏感的神经，他的血液流速在短时间内迅速提升，对环境的感知也更加敏感。
这是他狩猎时的状态。维恩龙族特有的野兽的气息前所未有的清晰。
“哦？我这卑贱的人类居然能让您改主意，不知有没有机会洗耳恭听呢？”
“你活下来了我就告诉你。”维恩没计较他的挑衅，饶有兴味地等着欣赏第二波表演。
他这么说肯定察觉到新的暗杀临近了。安布罗斯当机立断收手，放开了维恩：“也希望你能活到那个时候。”
说完，安布罗斯从窗口翻身上了房顶，背影被夜色所吞没。
安布罗斯走了，维恩却没有离开的意思，找了个沙发坐下来。
特柯拉家族的此刻赶到时，便看到是一片狼藉的房间和那个姿态闲适，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男人。
为首的刺客认出了这个为他们提供情报的人：“你怎么会在这里，人呢？”
“他跑了。”维恩诚实回答，然后又仿佛漫不经心地补充了一句：“我放走的。”
刺客头目眉头紧皱：“你耍我们？”
他对其他刺客下达指示：主力立刻去追捕安布罗斯，留一小部分对付维恩。
维恩毫不在意把他团团围住的刺客们，甚至分神留意了一下有多少个人去了安布罗斯那边。
就在刺客们准备把维恩拿下之时，黑暗中突然亮起荧光，神秘的纹路出现在地板上，线条相交，最终勾勒出一个巨大的魔法阵。
房间里气流暗涌，那是魔力汇集形成的波动。
“你们如此热情地前来拜访，我却没有什么能招待的。”
维恩的声音可以说的上平静，可刺客却感觉死神的镰刀此刻就正架在他们的脖子上。
刺客队长瞳孔微缩，大喊道：“快撤退！是圈套！”
安布罗斯居然和这人设下骗局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特柯拉家族的刺客素质极高，没有因恐惧而失去行动的能力，在反应过来后的几个呼吸间迅速撤离了现场。
就在魔力将要爆发的那个边界点，维恩停止了魔法的运行，地面的震颤消失，一切又归于平静。
维恩有些可惜，如果不是咒术的存在，他真的会选择开启魔法阵。
他回味刺客们惊怒交加的表情，在原地轻笑了声：“我和安布罗斯是一伙的这件事，你们可好好向上头汇报啊。”
刚才打斗闹出的动静已经惊动了不少人，治安官应该很快就前来查看。等刺客们发现魔法阵没有启动，应该也会察觉到不对劲。
确认完现场没有留下任何魔法的痕迹，维恩用施术掩住自己身形，循着感应前往安布罗斯所在的方向。
***
雨水和尘土的味道混杂着进入鼻腔，却依旧掩盖不住浓重的血腥气。几具冰凉的尸体横躺在街边，伤口中流淌出来的液体如不值钱的颜料般染红了大半个街区，最后混入积水流入下水道。
堪称人间炼狱的场景映入维恩的眼底，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喜欢这个人类了：“我似乎错过了一出好戏，你对自己家族的人也毫不留情吗？”
“首先，这些人最多只算特柯拉家族暗中豢养的猎犬。”安布罗斯擦拭剑上横流的雨水与血迹，语气森冷道：“其次，我早就不属于那个家族了，需要我再重申一遍吗？”
维恩笑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
“现在，告诉我你找上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安布罗斯不相信所谓的意外和巧合。
“我可没有对你说谎，我确实是来找猎龙人杀死我的。”维恩抬手抚上自己的脖颈，那是咒文所在的地方：“特柯拉家族的烙印，于我而言就是耻辱。”
夜色中，他的眼眸里似有暗金色的火焰在流淌。
安布罗斯无言地听他讲述，在他的话语中感受到了这名高傲的龙族潜藏的愤怒。
“所有死亡的龙族的尸骨都会被存放于神圣的龙塚，这是我们族群的传统。我不清楚咒术在我死后是否依旧隽刻在我的尸骨上并跟着我进入龙塚，更没有兴趣研究你们人类捣鼓出来的玩意，总之，我孤身远离了族群。”
然后维恩暗中寻找特柯拉家族的人，遇见了自己，以猎物的姿态抛出言语的诱饵，等待着猎人自投罗网。安布罗斯在心中补充完了后半部分。
眼前这个疯子只是想用余下的生命和仇家同归于尽。安布罗斯毫不怀疑，就算是别的没有被通缉的猎龙人，维恩也会另找方法将他们坑杀。
“你本来有机会杀死我的，最后为什么没有动手。”安布罗斯问他。
维恩像是自己也对这个问题有些疑惑，绕过躺在血泊中的刺客们的尸体，边用弧线走向安布罗斯，边打量着这个人类思考起来。
“其实除了你，我还观察过好几个猎龙人，但最后我选择了你，因为我有预感，你是他们中最强的一个，也是最合适和我一起去死的家伙。我差点就准备杀死你了。”
看着距离和自己越来越近的龙族，安布罗斯心头一动，突然回忆起了维恩态度转变的关键点——他告诉了龙族：咒术的目的是控制他。
果不其然，维恩紧接着道：“屠龙也好，猎龙也罢，孰强孰胜。但我没有想到人类的野心竟然大到想要奴役我们。咒术一但完成，我的遭遇将不是个例。”
“所以多亏了你，我改主意了，我现在更希望能让特柯拉消失得干干净净。”维恩靠近安布罗斯，在他的耳边轻声道：“你不是他们的叛徒吗？你很讨厌那个家族吧。
“人类，不如和我联手。”
有几缕湿润的黑色长发随着主人的动作搭在上了安布罗斯的肩膀，水滴顺着发丝落在他的手背上。
眼前的人此刻不像龙，更像哄诱人类签订万劫不复的契约的恶魔。
安布罗斯眸色暗沉，复杂的思绪一闪而过。
他推开维恩，冷淡地道：“没有兴趣。”
“你想死还是不想死都与我无关，我不会干涉你报复特柯拉。相应的，不管发生了什么也不要扯上我。”
说完，安布罗斯收起自己的剑，转身离开。
他的疑惑都已经得到了解答，也不想计较龙族开始想算计他的事情，没有必要继续留了。
维恩却没有错过安布罗斯刚才微妙的表情变化，他若有所思，也许自己刚才说错了，安布罗斯不是对自己的家族无情，而是有着更为复杂的感受。
***
旅店老板报案有暴徒袭击，隔着好几个街区又又发现了尸体和打斗的痕迹。一时人心惶惶，城中戒严，治安官四处搜查可疑的嫌犯。
天微微亮时，安布罗斯低调地租了一辆牛车，装作运送牧场饲料的车夫离开了城门。
安布罗斯已经恢复了之前浪荡的赏金猎人的样子，就像是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吊儿郎当地翘着二郎腿，让自己的身体舒适的陷入稻草中，“别跟着我了，你说服不了我的。”
“我的行动不会因为你的意见而改变。”
安布罗斯自己翻译了一下，明白这是在说：我去哪去哪，你管不了我。
安布罗斯倒是无所谓，只要自己不松口，维恩迟早会主动放弃：“那先说好，我不管你的吃喝。”
他现在很穷，那就只能抠点了。
“另外，你还没有给我车费，刚才我垫付了全款。”安布罗斯指了指他们身下的牛车，然后抬起手，手指头合拢在一起，比了个“钱”的手势。
维恩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手势，觉得眼前这个人类一定非常擅长挑起他同族的怒火。
维恩目前身无分文，但他不想因为欠钱在安布罗斯这个卑鄙的人类面前落了下风：“……我之后会给你。”
安布罗斯这才满意地闭上眼睛休息。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