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刺尾毒蜥 ...
-
既然打定主意要接下任务去换解咒需要的草药，安布罗斯和维恩第二天来到了刺尾毒蜥聚居的野外荒地。
龙是这个世界上处于食物链顶端的生物，维恩要是出手，警惕的刺尾毒蜥们可能刚嗅到一丁点龙的气息，就会脚底抹油跑得远远的。于是，抓刺尾毒蜥的任务还是落到了安布罗斯的头上。
干燥的风吹来两个风滚草，安布罗斯随意地踢开了它们。过于毒辣的太阳让他有些提不起劲：“我可爱的小蜥蜴们都跑哪里去了？”
“如果你真的想抓它们的话，十分钟内就能够结束了。”维恩直接点破道。
刺尾毒蜥平均有成年人一臂长，捕猎时行动迅速，性情凶猛，食腐，甚至有时会同类相食，最棘手的是它下颌的毒腺能够分泌杀伤力极强的毒液，一点点就足以毒死一头牛犊。
几点加起来，让不算最危险的野兽的它们成为最不受猎人欢迎的目标之一。
安布罗斯饶有兴趣地给维恩讲他从村民那里听到的绰号：“维恩，你知道吗，当地人也管它们叫小毒龙，它说不定以前和你们是亲戚呢。”
意外的是，维恩并没有因此恼怒：“这片大地有不计其数的种族都有巨龙的血脉，你说的并不是没有可能。”
没能得到预想中的反应，安布罗斯有些失望，他发现维恩今天对他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像是对他的容忍度变高了些。
虽然这变化不大，但仿佛从零增加到了一，从无到了有般得明显。
就在安布罗斯还在为这种感觉寻找一种恰当的比喻时，一抹棕褐色在他的余光里一闪而过。
安布罗斯几乎立刻做出了反应，一气呵成地完成了抽刀、瞄准、投掷的连串动作。
伴随着一声怪异的嘶鸣，匕首命中刺尾毒蜥的颈后三寸，把它牢牢钉在了地上。
维恩和安布罗斯走上前查看，它激烈地挣扎了没几下后，因为伤势过重死去了。
“小可怜。”安布罗斯怜悯地道，仿佛残忍下手的人根本不是他，“我应该下手轻点的，雇主似乎要的是活的。”
对于安布罗斯仿佛精神变态一样的表现，维恩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安布罗斯喜欢玩弄猎物的恶劣心理，在紫罗兰酒吧那场闹剧中可见一斑。
也许是运气好转，两人很快就接二连三的遇上好几只刺尾毒蜥，安布罗斯似乎也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干脆利落地把它们通通活捉了起来。
维恩在旁搭了把手，使漂浮术把抓住的刺尾毒蜥漂浮固定在了在半空，避免了两人变成一手一个麻袋的兽肉批发商人模样——毕竟安布罗斯走这一趟也算是为了他，总不能什么都不干。
他们是趁着早上比较凉快的时候出发的。在像这样的荒地里，一但太阳升起，温度就会急剧上升。
幸好，在日头变得最烈前，收获已经十分可观。
维恩端详了他们的捕猎成果道：“应该够了。”
但凡此时有旁人路过看到这个场景，他定会心神恍惚地想：别担心够不够了，该担心的是刺尾毒蜥，这片地的蜥蜴该不会被他们抓成濒危物种了吧？
既然抓到了足够的刺尾毒蜥，那就可以去找任务交接者交易了。维恩和安布罗斯回到岩石镇上，并在进镇之前对刺尾毒蜥进行了小小的“处理”——他们如果就这样用漂浮术运输它们，估计得被热热闹闹地围观一场。
安布罗斯娴熟地在毒蜥身上打了限制它动作的绳结，把它扔进了麻袋：“……很好，最后一只。”
他侧头，看见维恩面无表情地用魔法做同样的事情，“我们这样真像是一对勤勤恳恳早起干活的猎户兄弟。”
维恩冷淡道：“并不。”
***
安布罗斯招呼了个拉粮的车夫，以几铜币的报酬成功蹭到了车。
车轮轧上地面上的小石子，身下的板车随着晃动，维恩觉得这感觉有点似曾相识。他怀疑，如果可以的话，安布罗斯不介意当一个坐着板车去收割人物目标的赏金猎人。
安布罗斯当然不知道维恩在想什么，他打开写着任务详情的羊皮纸道：“任务交付的地方在……岩石镇西郊市场。那里似乎离牲畜的交易点挺近，我们之后租马也得去那里。”
维恩眯起眼，敏锐地抓住了其中脉络：
西郊市场是一个方便转移和运输的网点，这说明活着的刺尾毒蜥会被转移到别处去，甚至岩石镇很可能只是任务发布人众多收购点中的其中一个。
“这是一个长期悬赏……如此巨大的收购量，不太对劲。”他概括道。
安布罗斯听懂了他在说什么，但秉持着只要火没烧到他的头上就不多管闲事的良好品质，他说：“不管老板想要把这些蜥蜴炖了尝个鲜，还是突发奇想准备开个蜥蜴动物园都无所谓，我只需要他能付得起报酬。”
维恩心思一转，突然想到了什么，露出一个莫测的微笑，看得安布罗斯心头一跳：“你……”
“吁——”一声长喝打断了安布罗斯想要说的话。
就在这时，在马儿嘶鸣一声，听从指令刹住了脚步。
“小伙子们，地方到啦！”驾车的车夫提醒道。板车停稳后，他悠闲地把嘴里的大烟斗拿下来，靠在侧栏上敲了敲。
“刚才我就想问了，你们这几大袋子是什么啊？”车夫老头好奇地询问。
维恩率先稳稳落地，安布罗斯紧跟其后，他扫了眼板车上可疑的几大袋子，拉长声音：“这个么……”
袋中的毒蜥适时挣扎弹动了一下。
“哦哟，还会动！”老头睁大了眼，也不知道在惊奇什么。
“是我们从猎户那里收的獐鹿，这个东西销路很不错。”维恩回答道。他语气淡淡，冷静得完全不像是临时找了个借口。
安布罗斯在旁瞧得稀奇，搭腔附和：“对对对，我们想在入冬前再干票大的，特意多收不少。”
车夫顺利被两人这段一唱一和给糊弄了过去，还帮着两人卸货，完全不知道自己和平日谈之色变的毒物擦身而过。
待维恩和安布罗斯走远，车夫老头望着他们的背影，不住地摇头感慨：“多勤奋的一对兄弟啊，真该叫我家那懒儿子多学学。”
***
即使已经到了下午，岩石镇西郊市场依旧有不少人。
汤姆看着人来人往，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哈欠。刺尾毒蜥收购任务的发布者是他家大人，大人当然没有空闲亲自管这种小事，于是像他这样的家仆被安排到各处当交接人。
天热人乏。因此当有两个黑影停在他的摊子面前时，汤姆也只是懒懒抬了下眼皮：“什么事？”
不是他怠职，而是自从任务发布以来，守在这里就没见过几个人过来交任务。
他们对着任务奖励问来问去，又在知道蓝花槲草只能用足够的刺尾毒蜥来交换后面露难色然后没了后续。
这次恐怕又是类似的情况！
连仅有的小憩时光都被打扰，汤姆不由得心中暗骂：这偏僻地方根本就没有什么厉害人物，我什么时候才能收足大人需要的量。
“你好，你这里收刺尾毒蜥吗？”
汤姆听见两个人中个头更高的那个男人问道。他相貌俊美，眸色紫红，让人联想到阳光下的葡萄酒佳酿，此刻嘴角挂着和煦的笑容。
他旁侧的人则更加夸张，每一寸骨肉都被雕塑家细细雕琢过似的，肤色苍白，精致得不像真人，此时见汤姆打量他，他冷冷回视。
这两个人的相貌相当引人瞩目，完全不像是一般的风餐露宿的猎人，汤姆下意识看轻了几分，低声嘟囔：“小白脸。”
汤姆自认为自己足够小声不会让他们听见，但不知道是不是汤姆心理作用，他感觉面前的男人笑得更开心了。
“你们抓到毒蜥了？有几只？”
“我们想问问蓝花槲草的事情。”安布罗斯用一种犹豫的口吻问道，表现得像是想问又不敢问。
维恩知道，安布罗斯一但表演，就意味着他又准备恶劣地捉弄人了。
不过他并不打算阻止，甚至有点看戏的乐在其中。
“哦，天啊！你们就只是来问这个的吗？如果没有别的事情，请不要浪费我时间了，任务书上已经写得很清楚。”汤姆果然不耐烦。
果然如他所料，又是两个没有交易的货物却有多余好奇心的混蛋！
“不，先生，我们确实是来交任务的，我们手里有几只毒蜥，但是……”
“但是什么？”听到安布罗斯确实有猎物，汤姆的脸色好了些。
“我们不知道手里的量够不够交换蓝花槲草。”
“你拿出来看看。”
“就在这里？”安布罗斯为难道。
“就在这里。”汤姆觉得安布罗斯有点烦。
“好吧，先生，恭敬不如从命。”安布罗斯提高了音调，得逞的神情一闪而过，没被汤姆察觉。
他把放在地上的巨大袋子提起，解开袋口的绳结。一瞬间，刺尾毒蜥像是下雨一般，砸落在汤姆周围，它们堆得几乎和汤姆一样高，桌子上堆不下的，就滑落到汤姆的身上，让他身上沾染的都是野兽的腥气。
“够换草药吗？”安布罗斯抖抖空掉的麻袋，无辜道。
汤姆涨红了脸，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愤的，几个词几乎是从他牙缝中挤出来：“这、这……请您等几天。”
“哦——”安布罗斯挑眉看他：“现在拿不出来吗，意思是说你们发布任务时说的蓝花槲草是骗人的噱头？”
汤姆急得差点汗都流了下来：“有是有的，只是蓝花槲草珍贵，被保存在主人家的仓库里，请您等待一段时间……”
一直没开口的维恩忽然道：“需要几日？”
“这…大概一周。”
话刚出口，汤姆看见维恩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他立即改口道：“快马加鞭的话！五天，五天！”
安布罗斯无奈摊了摊手，“看来我的同伴有点赶时间啊。这样，我们跟着你去如何。”
他们本身不是岩石镇的居民，没有一定要待在这里等汤姆把东西给拿回来的必要。
安布罗斯的赏金猎人做得像是个流浪汉，目的地和目标这种东西一向是没有的，如今居然有机会省下路费，他很熟练地开始顺着杆子往上爬。
光是想想要和这两人同行，汤姆的心中就充满了抗拒，为了自己的命运，他挣扎道：“……我不知道这符不符合主人家的规定。”
“如果不行的话，这桩生意就算了吧，我们不卖了。”
“等等！”
汤姆嘴角抿出一道直线，内心产生了动摇：他还是得以大人的任务为先，要是错过，想再遇见大量出售毒蜥的人就难了。
安布罗斯抓住那一点点空隙，如恶魔般哄诱道：“我们拿完就走，绝不惹事，你知我知，双赢的事。”
汤姆最终答应了此事，双方“愉快”地订下契约，交换了货物，约定明早同一地点启程出发。
***
安布罗斯伸了个懒腰：“我这么忙上忙下，你却在旁边一声不吭，我总觉得心里不太平衡啊。”
“我该说什么？”维恩语气不太好。
他只在那个任务交接人说取蓝花槲草需要一周时说了句话，也只是因为需要的时间未免太长——对于一头龙来说，事实的确如此。
当然更让维恩烦心的是：每当不经意间想到人类是为了他而行动，他就会浑身不自在。
那感觉让他如鲠在喉，像一块甜腻的奶糖卡在脖子，不知道如何处理。
“嗯…比如帮忙砍砍价？”安布罗斯托着下巴思考道，“正好我们在市场，需要我教教你吗？”
他们四周有不少架起布棚的摊位，放眼望去，琳琅满目，而摊贩们用尽全身解数吸引着路过的客人。安布罗斯环视一周，居然真看到了点有意思的东西。
“走？”安布罗斯对维恩眨眨眼，示意他也来看看。
“为什么你觉得我会需要这种技能。”维恩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跟了上去。
看摊的人是个可爱的小女孩，看见安布罗斯和维恩，她眼睛一亮：“客人们，你们需要点什么，物美价廉哦！”
女孩的摊位上摆着各种各样的动物藤编，每个都精致乖巧，憨态可掬。
维恩整个人滞了一下，他没想到安布罗斯还有这种爱好。
“小猫的、小狗的、小熊的和小兔子的都有。”女孩高兴地把它们一一排开。
安布罗斯没从里面拿，从摊边另外拿了一个。
“啊，那个是小龙形状的可是我的得意之作哦！”女孩眼尖道。
“就要这个了，多少钱？”安布罗斯问。
女孩说了个数，安布罗斯干脆利落地付了账。
看见安布罗斯选了龙形状的藤编，维恩总感觉安布罗斯在捉弄他，待走得离摊位远了些，他冷冷道：“你好像并没有向我展示任何讲价的技巧？”
安布罗斯装作惊讶道：“那么可爱的女孩你也忍心为难？”
维恩的气息愈发危险，“安布罗斯，别把你的恶趣味用在我身上。”
安布罗斯却不在意似的，突然凑近了他。维恩瞳孔一缩，差点没压住攻击的本能，却见安布罗斯捏着小龙藤编的绳子递到他的面前：“是买给你的，就当是一点纪念？”
维恩凝视着那个摇摇晃晃的小挂饰好一会儿，还是接了过来，“你一直这个样子？”
安布罗斯疑惑：“我什么样子？”
这样善于用无关紧要的小事骗别人放下戒心。维恩没说出口，他伸出手臂，在安布罗斯不解的目光中取下一片鳞片，“拿着。”
这算什么？回礼吗？
良久，安布罗斯他握住那片鳞片，勾了勾嘴角，“原来你是黑色的啊。”
此后无言，两人就像普通的旅人，在摊位上走走停停，走出市场时，已是夕阳落山。
“你想要个馅饼吗？”
“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