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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市局闲篇，突来的命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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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刑侦支队的办公室里，空调风裹着速溶咖啡的苦味在空气里打旋，还混着点孟晓棠桌上没吃完的葱油饼香气。孟晓棠把二郎腿翘在办公桌边缘，裤脚卷到膝盖，露出沾着点泥渍的运动鞋——上周蹲点盯梢时蹭的，还没来得及洗。她手里攥着个印着“刑侦支队”的搪瓷杯，里面的速溶咖啡凉了半截，中性笔在指间转得飞快，嗓门压得低却字字清晰：“我说许局是不是把咱们当驴使？上周刚熬了三个通宵破了那起电信诈骗案，我眼下的黑眼圈都能当眼影用了，这周才歇一天，又要整理卷宗到半夜——再这么下去，我这小蛮腰都要熬成水桶腰，以后嫁不出去，许局你赔啊？”
她这话对着空气喊，却精准传到了斜对面张弛的耳朵里。张弛正对着电脑整理案件汇总表，闻言无奈地抬头，指了指她桌角的外卖盒：“你上周说要减肥，结果夜宵吃了两份麻辣小龙虾，还加了份芝士年糕，水桶腰跟加班没关系，跟你嘴馋有关系。”
“张副队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孟晓棠“啪”地把笔拍在桌上，刚要起身理论，就被旁边的夏宇拽住了胳膊。夏宇怀里抱着个磨破了边角的笔记本，笔杆上还挂着个粉色的兔子挂饰——他妹妹送的，舍不得摘。这小子是队里最年轻的新人，人送外号“小夏子”，最大的爱好就是给人起外号和搞怪，这会儿正凑在孟晓棠耳边，偷偷摸摸地说：“孟姐，别跟张副队吵，他刚被嫂子骂了，说他天天加班不陪孩子，正郁闷呢。”
孟晓棠挑眉，刚要追问，就见夏宇猛地站起身，捧着笔记本凑到张弛身边。他先清了清嗓子，然后双手在身侧一拢，腰弯得像个虾米，还故意捏着嗓子，学电视剧里太监的腔调喊：“张副队吉祥！老佛爷您今天气色真好，一看就是昨晚睡了好觉——要不要小的给您沏杯茶？我抽屉里还有去年我妈寄的碧螺春，特香！”
这“老佛爷礼”是夏宇的自创绝活，每次想蹭零食或打听八卦，就得来这么一出。上次他想用这招蹭江叙的牛肉干，结果被江叙敲了个爆栗。张弛被他逗得忍不住笑，无奈地摇了摇头，从抽屉里掏出包牛肉干扔过去：“少贫嘴，赶紧把你那本子收起来，江队快从许局那儿回来了，要是让他看见你又在瞎起外号，有你好果子吃。”
“哎！”夏宇接牛肉干的动作比谁都快，撕开包装就往嘴里塞，却没立刻收笔记本，反而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翻开本子给张弛看。只见本子上歪歪扭扭写着几行字，还画着简笔画：“江队：江老妈子——理由：总提醒我们加衣服、吃早餐，跟我妈似的，上次陆周感冒，他还逼着陆周喝姜汤；林专家（还没来）：林刺头——理由：听说脾气特冲，搞侧写的都傲得很，省厅来的人，指定看不上咱们市局的办案方式。”
张弛刚要开口批评他胡闹，就听见办公室门口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江叙穿着件藏青色的警服，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手腕上还戴着块旧手表——他爸留下的，戴了快十年。他手里捏着个文件夹，封面上写着“保密”二字，脸上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这是他惯有的表情，不管遇上多大的事，好像都能稳得住，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这笑意底下藏着多大的韧劲。
“聊什么呢，这么热闹？”江叙走过来，把文件夹往张弛桌上一放，目光扫过办公室。他先瞥见孟晓棠桌上的凉咖啡，皱了皱眉：“凉咖啡别喝了，楼下便利店有热的，等会儿让小夏子去买。”又看见陆周正低头用麂皮布擦指纹刷，动作慢得像在给艺术品抛光，便问：“老李那边的工具送过来了？没少零件吧？”
陆周抬起头，露出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声音没什么起伏：“没少，就是有把刷子的鬃毛有点歪，不影响用。”他话少，却是队里的“沉默杀手”，总能在别人吵翻天时冷不丁补一句狠的，上次孟晓棠说他“跟块石头似的”，他回了句“总比跟个喇叭似的好”，把孟晓棠噎得半天说不出话。
江叙点点头，刚要再说点什么，目光就落在了夏宇手里的笔记本上。夏宇吓得手一抖，赶紧把笔记本往身后藏，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没、没什么！就是记点办案笔记……江队，您从许局那儿回来，是不是有好消息？比如……放两天假？我好久没陪我妹去游乐园了。”
“想什么呢。”江叙走过去，伸出手敲了敲他的脑袋，力道不重，带着点宠溺的意思，“许局刚跟我说，下周要组织考核，你要是再敢在笔记本上瞎画，考核不过关，别说游乐园，加班都轮不上你。”
夏宇吐了吐舌头，赶紧把笔记本塞进抽屉。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砰”地推开，孟晓棠的大嗓门瞬间盖过了所有声音，震得窗户都好像颤了颤：“江队！张副队！出大事了！西郊废弃工厂发现一具男尸，技术科的老李刚发消息过来，说现场有个奇怪的符号，刻在死者胸口，跟之前那几起悬案的符号都不一样！”
她跑进来的时候，头发乱了一半，额头上还沾着汗，手里的对讲机“滋滋”响个不停，上面的天线都歪了。这话一出口，办公室里的悠闲气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张弛立刻站起身，抓起椅背上的警服外套——外套上还别着枚三等功的勋章，是去年破获连环盗窃案得的——一边穿一边问：“具体位置发过来了吗？死者身份有线索没？技术科的人到哪了？”
“位置在西郊红林路那边的旧机械厂，就是十年前倒闭的那个农机厂，”孟晓棠语速飞快，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得飞快，“死者身份还不清楚，老李说死者身上没带身份证，穿着件破棉袄，看着像流浪汉。技术科的人已经在路上了，老李让咱们赶紧跟上，别耽误了现场勘查。”
江叙皱了皱眉，眉头间的纹路深了些。他伸手拿起桌上的车钥匙，钥匙串上挂着个小小的警徽挂件——是他刚入警时许局送的。刚要下令集合，就听见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许局爽朗的笑声：“江叙，等一下！别急着走，给你们带了个帮手过来！”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许局走在前面，穿着件灰色的夹克，肚子微微隆起，手里还拿着个保温杯——里面泡着枸杞，他最近总说自己血压高。他身后跟着个男人，看着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穿了件黑色的连帽衫，外面套着件驼色风衣，风衣的下摆扫过地面，沾了点灰尘。男人头发剪得利落，长度刚到耳朵，戴着一副细框眼镜，镜片是防蓝光的，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蓝。他手里提着个黑色的双肩包，包带调整得刚刚好，不会滑肩，站在门口的时候，目光扫过办公室里的人，眼神锐利得像能穿透人，却没什么温度。
“给大伙儿介绍一下，这位是林砚，”许局拍了拍林砚的肩膀，力道不小，林砚却没什么反应，“省厅下来的犯罪侧写专家，之前在省厅破了好几个悬案，比如去年的‘校园贷连环自杀案’，就是他靠侧写写准了嫌疑人的特征，才把人抓着的。以后林砚就跟咱们队一起查案，你们多跟人学学，别总凭着一股冲劲瞎忙活。”
林砚没笑，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他的目光落在江叙身上，眼神里带着点审视，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水：“江队长？我刚在楼下听孟警官说，西郊命案现场有特殊符号？能不能先给我看看现场的初步照片和勘查记录？哪怕是手机拍的也行。”
江叙挑了挑眉，嘴角的笑意淡了些。他对“侧写专家”向来没什么好感，之前局里也请过一个，靠着点皮毛的心理学知识就敢下结论，结果把侦查方向带偏了，耽误了半个月的时间。他没立刻递资料，反而抱了抱胳膊，语气里带着点不以为然：“林专家，侧写讲究的是对现场环境、死者状态和嫌疑人行为的综合分析吧？现在现场都没去，照片也只有老李拍的两张远景，连死者的具体情况都不清楚，你看这些东西，能分析出什么来？”
林砚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眼镜滑到了鼻尖，他抬手推了推，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没有倒刺。“江队长，”他的语气依旧平静，却多了点坚持，“现场照片哪怕是远景，也能反映出死者的体位、符号的位置和大致形态，这些细节能帮我初步判断凶手的作案习惯和心理特征。比如符号的刻痕深浅，能看出凶手用的是什么工具，有没有犹豫；死者的姿势，能看出凶手是不是熟人作案——这些不是凭空猜测，是基于犯罪心理学的分析。”
“犯罪心理学？”江叙笑了笑，笑声里带着点嘲讽，“林专家，我办案这么多年，靠的是证据——凶手的指纹、脚印、DNA，还有死者的社会关系，这些才是能定案的东西。靠‘心理特征’推断，万一跑偏了，耽误的是查案时间，受害者家属还等着我们给说法呢。”
这话一出口，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连孟晓棠都忘了喘气，手里的对讲机也不响了。夏宇偷偷用余光瞟着两人，手在抽屉里摸着笔记本，想记点什么，又怕被发现。张弛赶紧打圆场，从饮水机里接了两杯温水，递到两人面前：“江队，林专家，先别吵，都是为了查案。咱们先去现场，路上再慢慢说，好不好？”
林砚没接水杯，目光依旧盯着江叙，语气里多了点冷意：“江队长，我知道你不信侧写，但省厅派我来，不是让我来跟你争论的，是来帮忙破案的。之前‘校园贷案’，所有人都以为嫌疑人是男性，结果我靠侧写推断出是女性，最后抓人的时候，你们也看到了——证据重要，侧写也能帮着缩小范围，节省时间。”
“那是省厅的案子，跟咱们市局的不一样，”江叙寸步不让，拿起桌上的文件夹递给张弛，“张弛，你带孟晓棠和陆周先去现场，跟老李对接，保护好现场，别让无关人员进去，尤其是附近的流浪汉，别让他们破坏了痕迹。小夏子，你留在办公室，查一下西郊旧机械厂附近的监控，看看最近有没有可疑人员出没，再整理一下死者的初步信息，有情况随时汇报。”
“喳！江队放心！”夏宇条件反射地喊了一声，刚要起身行老佛爷礼，又想起江叙刚才的警告，赶紧坐下，埋头打开电脑。
江叙没再看林砚，转身往门口走。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林砚的声音：“江队长，我跟你一起去现场。”
江叙回头，看见林砚已经拿起了双肩包，拉链拉得严丝合缝，他快步跟上，走到江叙身边，目光坚定：“我倒要看看，江队长说的‘证据’，和我分析的‘心理特征’，到底哪个能先找到线索。”
江叙挑了挑眉，没说话，推门走了出去。林砚紧随其后，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消失在走廊里，一个走得快，一个跟得紧，谁也没让谁。
办公室里，孟晓棠终于松了口气，小声对张弛说：“张副队，这俩第一次见面就掐起来，以后一起查案，不得天天吵架啊？我看林专家也不是好惹的，跟江队一样倔。”
张弛无奈地笑了笑，拿起警帽扣在头上：“倔归倔，都是为了破案。走吧，别让老李等急了，现场勘查最忌讳耽误时间。”
陆周也终于擦完了最后一把指纹刷，把工具放进工具箱，锁好，然后跟在张弛和孟晓棠身后。夏宇则坐在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屏幕上弹出西郊旧机械厂的地图，他一边看一边嘀咕：“江老妈子和林刺头，这组合也太刺激了，希望别耽误查案，不然又得加班……我还想陪我妹去游乐园呢。”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办公桌上的卷宗上，卷宗封面的“刑侦支队”四个字格外醒目。走廊里，江叙和林砚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一场充满火药味的合作，就在这场突来的命案里，拉开了序幕。而西郊旧机械厂的那个奇怪符号，像一个谜团，正等着他们去解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