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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瓷窑秘迹与十年清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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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科的白炽灯下,槐巷老井的碎瓷泛着冷硬的光,陆周捏着放大镜反复摩挲瓷片边缘的银痕,忽然指尖一顿:“江队,这银痕里掺了微量高岭土——是城南永安瓷窑特有的制瓷原料,十年前瓷窑倒闭后,这种土就断供了,市面上根本找不到同款。”
江叙立刻凑上前,指尖捏着瓷片的力度不自觉加重:“永安瓷窑?我父亲的笔记里提过‘瓷窑周姓匠人’,当时以为是笔误,现在看来……”他没说完,林砚已翻开手机里的旧地图,指尖点在城南郊区的标记上,“永安瓷窑倒闭后就成了废弃厂房,我们现在过去,说不定能找到完整瓷盘,或者‘蜂王’处理痕迹的线索。”
众人驱车往瓷窑赶,小夏子的声音在对讲机里炸开,带着键盘敲击的背景音:“江老妈子!永安瓷窑的旧档案查到了!十年前的窑主确实姓周,叫‘周永安’,但档案里只有名字,连张登记照片都没有!更怪的是,瓷窑倒闭时间是1999年4月——刚好是你父亲失踪后一个月,像是故意掐着时间躲起来!”
“又是周姓……”江叙揉了揉眉心,笔记本上已记了三个“周姓”假身份:东风厂的周某某、恒宇的周坤、红山矿的周石,“他用不同的‘周姓’身份切割线索,每个身份只对应‘蜂后计划’的一个环节,就算我们查到其中一个,也摸不到他的核心。”
永安瓷窑藏在一片荒草掩映的杂树林后,红砖窑体爬满枯萎的藤蔓,窑门的铁锁锈得只剩空壳,推开时“吱呀”声划破寂静,一股潮湿的陶土味扑面而来,混着淡淡的檀香——和“蜂王”墨水里的味道如出一辙。
陆周打开紫外线灯,光柱扫过地面,很快在窑炉旁的土坯堆上照出荧光:是完整的蜂巢纹,纹路里嵌着细小的瓷渣,显然是烧制时不慎沾落的。“这里是他烧制‘据点瓷盘’的地方!”张弛蹲下身,用镊子夹起一块未烧透的瓷坯,上面刻着半个“周”字,笔锋与老井碎瓷上的完全一致,“老井、仓库、画材店……每个据点都对应一块瓷盘,瓷盘在哪,‘蜂后计划’的节点就在哪。”
林砚绕着窑炉走了一圈,在角落发现一处与周围砖块颜色不同的墙面——敲上去声音发空,是暗格。张弛和陆周合力搬开砖块,一股浓郁的檀香瞬间涌出,暗格里摆着一个完整的蜂巢瓷盘,瓷盘中央刻着“十年清算,城东旧厂”,边缘还沾着新鲜的银屑,显然是“蜂王”最近刚留下的。
“城东旧厂……是东风机械厂!”江叙的心脏猛地收紧,父亲十年前就是在东风厂失踪的,“‘十年清算’——他要清的是十年前的旧账,要么是销毁我父亲留下的最后线索,要么是想彻底收尾‘蜂后计划’,抹去所有痕迹。”
“更可能是想引我们去东风厂,打一场他熟悉的‘主场仗’。”林砚接过瓷盘,指尖拂过“十年清算”的字迹,“他故意留下线索,说明他觉得我们已经摸到了边缘,想在自己熟悉的地方做个了断,而且他有把握,就算我们去了,也找不到他的真实身份。”
陆周在暗格里还找到一个铁皮盒,里面装着三支粗笔杆钢笔——和东风厂、画材店找到的一模一样,笔帽里都藏着纸条,用檀香墨水写着简短指令:“苏静弃,瓷盘毁,痕必消”。字迹潦草,却刻意模仿了“周”字的笔锋,像是故意混淆视线,让他们以为这些指令出自某个“周姓”执行者之手。
“他知道苏静落网了,怕我们顺着瓷盘查到更多据点,所以急着销毁所有关联证据。”孟晓棠举着相机拍照,镜头扫过窑壁时突然停住,“你们看这里!”
窑壁上有一道新刮的痕迹,露出里面深色的字迹——是父亲的笔迹!“永安瓷窑,周有银镯,左脸窑火疤,左腿跛,勿信其名”,每个字都刻得很深,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末尾还画着一个箭头,指向窑外的枯井方向。
江叙的眼眶瞬间发热,他顺着箭头跑出窑外,在杂树林深处找到一口枯井,井壁上绑着一个褪色的帆布包,包上还沾着十年前的陶土。打开帆布包,一本泛黄的侦查日记掉了出来——封皮上写着“振海”两个字,是父亲的!
日记里详细记录了父亲追查“蜂王”的全过程:1999年3月初,他发现东风厂机床事故是人为操控,顺着颜料线索找到永安瓷窑;3月10日,他在瓷窑外见到了“周永安”,对方戴鸭舌帽遮脸,口罩拉到鼻梁,只露出左手的银镯子,说话时左腿微跛,左脸有一块被窑火烫伤的疤痕,从眉骨延伸到下颌;3月15日,他收到“周永安”的纸条,上面画着东风厂的机床,写着“十年旧账,城东清算”,他知道有危险,却还是带着证据去了,从此再没回来。最后一页只有一句话:“他的名字都是假的,别找‘周’,找‘疤’——小心他的十年清算。”
“原来他的疤是窑火烫的……”林砚合上日记,语气凝重,“我们之前查到的所有‘周姓’身份,都是他的伪装。他故意用‘周’姓误导我们,让我们在假身份里打转,真正的线索是‘左脸窑火疤’——可我们还是没见过他的脸,不知道他的真名,甚至不知道他现在用的是什么身份。”
陆周在帆布包里还找到一张老照片,照片边缘已经磨损,上面是永安瓷窑的工人合影。前排中间站着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背对着镜头,左手腕上的银镯子在阳光下格外显眼,身旁摆着刚烧制好的蜂巢瓷盘——不用问,这就是“蜂王”。可照片里的人太多,根本看不清他的身高、体型,只能确定他站在窑主的位置,身边没有任何人敢靠近,像是刻意保持着距离。
“还是看不到脸……”小夏子拿着照片叹气,“他连合影都要背对着镜头,连跟工人站在一起都要藏着,像是怕任何人记住他的样子,哪怕是一个模糊的轮廓。”
江叙把照片夹进日记,指尖轻轻抚摸着父亲的字迹,心里渐渐有了决断:“他要‘十年清算’,我们就去东风厂见他。那里有我父亲留下的线索,有‘蜂后计划’的核心痕迹,就算他藏得再深,我们也要把他的破绽找出来——不仅是为了查案,更是为了给我父亲一个交代。”
返回市局时已是深夜,办公室的线索墙前挤满了人。林砚把“蜂王”的特征一条条写在白板上:左脸窑火烫伤疤(眉骨至下颌)、左手银镯子(磨损严重)、左腿微跛(工伤后遗症)、右手食指缺一节、南方口音、懂制瓷与矿物、用檀香墨水与粗笔杆钢笔、以“周姓”为假身份、以十年为周期清理痕迹。每一条特征都清晰无比,却始终拼不出一张完整的脸,一个真实的名字。
“他就像把自己的身份拆成了无数碎片,”林砚指着白板,“每个假身份对应一个碎片——东风厂的‘周某某’对应旧伤,恒宇的‘周坤’对应职场操控,红山矿的‘周石’对应矿物原料,瓷窑的‘周永安’对应制瓷技术。我们查到的永远是碎片,不是完整的他。”
张弛这时站出来,语气坚定:“明天我带一队人去东风厂外围排查,重点找监控盲区和可能的藏身点;陆周负责证据提取,尤其是机床附近,说不定能找到‘蜂王’留下的DNA残留;孟晓棠守在厂门口,核对所有进出人员身份,防止他混在人群里逃跑。”
“我和林砚去东风厂的西仓库,”江叙补充道,“父亲的日记里提到,西仓库有个隐藏的暗格,可能藏着‘蜂后计划’的核心文件,也可能……藏着我父亲的下落。”
夜深了,办公室里只剩下键盘敲击声。小夏子还在筛查十年前与永安瓷窑、东风厂、红山矿相关的人员,试图找到“蜂王”真实身份的蛛丝马迹;陆周在整理瓷窑找到的钢笔和瓷盘,准备做进一步的指纹和DNA检测;江叙和林砚坐在沙发旁,对着父亲的日记和“蜂王”的特征表反复梳理。
“今晚估计要熬夜,”林砚递过一条毯子,“沙发虽然小,挤挤能歇会儿,你先靠会儿,我去看看小夏子的筛查结果。”
江叙接过毯子,靠在沙发上,却没闭眼。他看着白板上那些碎片化的特征,忽然觉得“蜂王”就像藏在白板后面,隔着一层看不见的雾,看着他们一点点拼凑,却始终不让他们看清全貌。林砚这时走回来,手里拿着一张截图:“小夏子查到,永安瓷窑倒闭后,有个戴银镯子的男人去银行取过一笔巨款,用的是‘周永安’的□□,但银行监控只拍到他的背影,连身高都没法判断,只能看到他左手插在口袋里,走路时左腿微跛。”
江叙坐直身子,接过截图——男人穿着深色外套,戴鸭舌帽,左手腕的银镯子反光刺眼,背影与瓷窑老照片里的人影一模一样。“还是背影……”他轻声说,却没放弃,“明天去东风厂,不管他藏得多深,我们都要找到他的破绽。十年了,该清的账,该揭的谜,也该有个结果了。”
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白板上“东风机械厂”四个字上。江叙拿起父亲的日记,贴在胸口——十年前,父亲带着线索走进东风厂,再也没出来;十年后,他带着父亲的日记和所有线索,要去赴这场迟到的“十年清算”。而那个藏在暗处的“蜂王”,那个只有特征、没有样貌的神秘人,终于要在东风厂的老机床旁,露出他最关键的破绽——只是此刻,没人知道,这个左脸带疤、戴着银镯子的男人,究竟是谁,长什么样。他的真实身份,还藏在最后一层迷雾里,等待结局揭晓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