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再次入院 ...
-
这是云星浩不知道第几次入院了。
每一次或许是抑郁病让他头痛欲裂被迫缩进坚硬的壳，或许是眼疾让他连听声音都辨别不出是谁来。每一次父母叹息却要压低声音让他减少心理负担……一切的一切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都是命运的枷锁，云星浩越是望着那枷锁越会想他那沧海一粟完全没办法改变的能力。
十二年了……正常孩子早就初中了，早就步入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少年时期了……
他好羡慕他们，羡慕到了一种与恨纠葛不清的地步；他又好害怕，害怕自己不配合治疗那“我们当年就不该生你”或者“你长得就像个巫师”的喋喋不休在夜晚反反复复涌上心头，逼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不由得攥紧了衣角，如果你仔细看，还会发现他身子微微颤抖。
云星浩想，他就不应该告诉父母自己的心病，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抽象病在他们眼中就是个中邪了的过分特例！
可是……他本来就不是个正常人啊……
医院里人潮涌来涌去，噪音浑浊嘈杂，那是一种让人头晕目眩的聒噪。
云星浩对声音格外敏感，那是他对外界接触的唯一渠道。他执着的收集每一种声音，他最喜欢蝉趴在树上叫那种清脆，充满盛夏的活力。
他对此刻的声音却是恶心至极——医院开的药会让他的情绪长时间拉平，他没法感受到更加极端的情绪了，虽说也有段时间没服药了，可是这种厌恶在十二三岁却也是极度不寻常的。
医生说的那些他不感兴趣，盯着鞋尖上的污迹看了好久。父母却在一旁时不时担忧地问两句时不时皱皱眉头。
云星浩对于医生的问话大多数时候沉默着，他很抗拒，甚至连“还好吗？”“你最近感觉怎么样？”这类型弱智问题他又不是智力异常怎么可能不会回答？！可是他就是不想说——他潜入意识的深海，试图蜷缩进自己的硬壳。
他不能逃——这次治疗如果能按预想完成后，将会进行第一次眼角膜移植手术。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他们家的钱没多少了，他的病症也不能再拖了！
办了住院手续后，他第n次去了儿童病房。
当然不是云星浩想去，而是会有护士或者医生“监视”着你。等护士医生一走，父母回家做饭送饭，云星浩立即翻身下床，坐电梯去了顶层。这里有一个非常隐蔽的小花园。
第一次来的时候，是误打误撞来的。
他是看不到这里的，但是清新的植物味道扑面而来，他立刻意识到，这里是一块难得的休闲之地。
他很喜欢这里。这里的风夹杂着淡淡的泥土味，还有一点点不知名的花的甜香。对于生在城里长在城里的孩子，这方“宝地”足以令他们留恋，何况是“小病号”呢？
“……”一个人踮着脚从背后走过来，他似乎很腼腆，不敢出声，他脚尖点了点地，一直在等云星浩开口。云星浩没注意到有这个人，自然没出声。而那个人也有些被好奇心冲垮了腼腆：“小……弟弟？”
像是刚经历变声期的孩子，大概十四五岁的声音。不像过了变声期的沉稳，倒像是带着一种青春活力的少年。
“但是……为什么叫我小弟弟啊喂？！”云星浩心说。
他照样沉默着，想着这好家伙能憋出什么大招来。
对方见云星浩兴致不高，也开始沉默着。那空气仿佛忽然降到零度以下似的，淬着冰在双方之间来回互杀。
“……”
“……”
他倒是说啊！？
他怎么这么能熬啊？！
“……”
“……”
……
“你……好……”云星浩好像小婴儿学说话那样慢慢吐出两个字。
“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对方问。
云星浩愣了两秒：“就找啊。你叫什么？”
“宋熙晗。没点小毛病来不了这里。”宋熙晗说。
“啊？”云星浩忽然明白自己理解错了，“……熙晗……哥哥。我……看不见。”云星浩慢慢说，他怕自己语速一快会又搞到什么毛病都来了。
“啊……”，宋熙晗有些被这个很神经质的称呼惊呆了，“这里很漂亮。你康复了一定会看到的。”宋熙晗有些遗憾地说。“你吃糖吗？”
云星浩心说：不。却意外嘴里被塞了颗糖。
这应该是一颗大白兔，被剥好了的。薄薄的糯米纸入口即化，粘腻的奶糖在舌尖缭绕……很久没吃过这么甜的东西了。
“不好吃吗？”宋熙晗低下头问。
云星浩感觉到他的气息比自己的轻一点，说明宋熙晗很高，起码有一米七九。他摇摇头：“很甜，喜欢。”
这时候医生忽然发现了他：“云星浩？回去病房。”
云星浩匆匆和宋熙晗道了别，匆匆回去。
殊不知这一次住院，他要与宋熙晗发生复杂的友情纠葛。
而他就像站在台风眼，对所发生的一切完全不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