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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夏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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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夏的热浪裹着蝉鸣砸在柏油路上，连空气都泛着扭曲的波纹。程星婉把最后一袋全麦面包朝沙发上扔过去，包装袋划过一道弧线，精准砸在宋识允的额角。
“快点去，别迟到了，老师会生气的。”女人叉着腰，厨房飘来的煎蛋香味还没散，语气里却满是催促。
宋识允抬手捞住快滑落的面包袋，指尖触到袋口冰凉的塑封边。他揉了揉被砸的地方，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妈，我知道了。”
窗帘拉开半扇，阳光瞬间涌进客厅，晃得他下意识眯起眼。宋识允垂眸按亮手机屏，锁屏上的数字清晰显示——8:02。距离补习班上课还有五十八分钟，他家到竹响街不过十分钟路程，完全不用急。
他撕开包装袋，咬下一口吐司，麦香混着淡淡的黄油味在嘴里散开。背上帆布包时，程星婉又从卧室探出头：“路上注意安全，上完课早点回来，别到处晃！”
“知道了。”宋识允挥挥手，推开门，走进热浪里。
竹响街的老槐树长得枝繁叶茂，浓密的绿荫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宋识允踩着树荫往前走，路过街角的便利店时，还顺便买了瓶冰镇可乐。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瞬间驱散了大半暑气。
补习班在一栋大楼的三楼，宋识允推开门时，教室里还空荡荡的，只有刘梅坐在讲台前翻英语课本。
“小允啊，这么早到啊。”刘梅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指针正好指向8:41。她放下课本，笑着朝宋识允招手，“快坐，你这速度，比其他人快多了。”
宋识允把帆布包放进桌屉，拉开椅子坐下：“没有了，刘老师，我家离这近。”
刘梅拿着英语书翻了两页，又忍不住笑起来：“你可别谦虚了，除了你，没一个人是八点五十以前来的。那些小子，每次都踩着点进门，有时候还得我在门口催。”
宋识允听着，淡淡抿唇笑了笑：“那我以后也八点五十以后到好了，省得显得太特殊。”
“你倒是想得美。”刘梅拿起书敲了敲讲桌，眼底满是笑意，“行了，别跟我贫嘴。你先预习一会儿，我去接杯水，顺便把空调打开，这天也太热了。”
宋识允点点头，从帆布包里掏出英语课本和笔记本。他刚翻开书，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阵喧闹声，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地走进来，手里还拿着没喝完的冰饮。
“哎，宋识允，你怎么来这么早？”林扬凑过来，把可乐放在桌角，“我还以为我今天够早了，没想到还是被你抢先了。”
宋识允抬了抬眼，笑了下：“你的问题哈。”林扬也不介意，自顾自地拉开椅子坐下，开始和旁边的男生聊昨晚的游戏。
教室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原本安静的空间变得热闹起来。窗外的紫丁香开得正盛，细碎的花瓣被风吹落，飘进窗户，落在课本上。宋识允看着落在笔记本上的花瓣，指尖轻轻碰了碰，花瓣的触感很软，带着淡淡的花香。
就在这时，刘梅端着水杯走了进来。她清了清嗓子，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零星的翻书声。
“你们就要升高二了，英语可得抓紧。”刘梅把水杯放在讲桌上，翻开英语书，“这周我们来预习高二的英语单词，书都带了吧？翻到单词表第一页，别跟我说你们没带，没带的现在就出去借。”
话音刚落，教室里响起一阵“哗哗”的翻书声。宋识允翻到单词表第一页，目光落在第一个单词上——committed。
“committed，committed，坚定的。”刘梅拿着书，大声念了起来，“大家跟着我念，注意发音，别念错了。”
“committed……”学生们跟着念，只是声音参差不齐，有的念得还算标准，有的却带着明显的口音。
刘梅皱了皱眉，又念了一遍：“committed，重音在第二个音节，不是‘康米踢头’，你们这念的什么啊，一个二个跟猪哼哼一样。”
教室里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林扬笑得最欢，肩膀一耸一耸的。
刘梅放下书，走下台，径直走到林扬面前，拿起英语书轻轻敲了敲他的桌子：“我需不需要给你请个道士？不管你是谁，赶紧从林扬身上下来，别影响他学习。”
林扬摸了摸鼻子，抬头看着刘梅，脸上还带着笑意：“不是，老师，其实我就是觉得这个单词有点绕口……嘿嘿嘿。”
“好了，我知道了。”刘梅瞪了他一眼，语气带着点无奈，“下节课交一千字检讨，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上课的态度。”
“啊？不要吧老师！”林扬苦着脸，“我就笑了一下，不至于吧？”
“不至于？”刘梅挑眉，“那你上课认真听讲了吗？刚才我念单词的时候，你在干嘛？”
林扬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敢反驳，只能认命地低下头：“知道了老师，我下节课一定交。”
宋识允看着这一幕，浅浅地笑了笑。他抬起头，朝窗外看去。太阳已经升到了天空中央，马路上的行人很少，偶尔有一辆汽车驶过，留下一阵尾气的味道。
他有点近视，隔着窗户，隐约看见马路对面的树荫下好像蹲着一个人。那人穿着白色的T恤，身形看起来小小的，正低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宋识允好奇地眯起眼，仔细看了看，发现那人身边好像还有一只三花猫。
他无聊地抬起手，对着窗外比划了一下，把那个白色的身影放在两指间，像是在“捏”着玩。
一节课很快就过去了。下课铃响的时候，刘梅收起课本，叮嘱道：“今天的单词回去都要背熟，明天我抽查。林扬，检讨别忘了交。”
“知道了老师。”林扬有气无力地回答。
宋识允收拾好课本，放进帆布包，然后走出了教室。刚走出居民楼，阳光就迎面照过来，刺眼得让他下意识眯起了眼。他站在门口，适应了一会儿光线，才朝马路对面走去。
走到马路对面的树荫下时，他才看清，刚才蹲在这里的不是什么小动物，而是一个男生。男生看起来很小巧，穿着白色的T恤和浅蓝色的牛仔裤，头上还有两撮呆毛，正微微翘起。
男生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个小碟子，碟子里装着猫粮，正喂给旁边的三花猫。那只三花猫看起来很温顺，一边吃着猫粮，一边用头蹭着男生的手。
宋识允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这个男生有点眼熟。他走过去，轻轻拍了拍男生的肩膀：“同学，你要伞吗？很晒的，你不怕热吗？”
男生抬起头，头上的两撮呆毛晃了晃。他的眼睛很大，像琥珀一样，在阳光下亮晶晶的。看清宋识允的脸后，男生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地摸了摸脸。
“哎，温夏枳，你不会认不到我了吧？”宋识允蹲下身子，和温夏枳平视。他拿出手机，在屏幕上打字：我是宋识允。
温夏枳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字，眼睛亮了亮。他摇了摇头，声音软软的：“没有，我记得你，宋识允。”
宋识允点点头，又低头在手机上打字：你没带助听器吗？
“带了，没电了。”温夏枳摸了摸助听器，然后戳了戳宋识允的胳膊，“你有糖吗？我低血糖犯了，站起来会两眼一黑。”
宋识允愣了一下，然后在帆布包里翻了翻。他平时不怎么吃糖，只有弟弟宋识安会把自己的糖塞给他。他摸了半天，终于从包的角落里摸出一根口红糖和一块水果软糖。
温夏枳看着那根粉色的口红糖，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是什么啊？你还喜欢吃这种啊？”
宋识允无奈地抽走口红糖，在手机上打字：我弟给我的，不是我喜欢吃。后面还加了一个委屈的表情。
温夏枳看着手机屏幕，笑得更开心了。他接过宋识允递过来的水果软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水果的甜味在嘴里散开。
“哦，没想到你还有弟弟。”温夏枳拍了拍宋识允的手，“别摸我的头，待会儿给我摸秃了。”
宋识允挑了挑眉，在手机上打字：哦，那你还挺小气。
“我就小气。”温夏枳顺了顺三花猫的毛，然后慢慢站起来。那只三花猫蹭了蹭他的裤腿，好像舍不得他走。“好了，我该回家了。”
他刚转身，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回头看着宋识允：“哦对了，加个微信吧？以后方便联系。”
宋识允有些意外。他以为温夏枳早就忘了自己，毕竟他们已经有好几年没见了，但是今天就算温夏枳不要他的微信，他也没什么怨言，宋识允拿出手机，打开微信二维码，递给温夏枳。
温夏枳拿出手机，扫了二维码，添加了好友。“好啦，我走咯，下次见哦！”他挥了挥手，转身朝前面走去。
宋识允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什么，快步上前，一把拉住了他。温夏枳没站稳，差点撞到宋识允怀里。宋识允从帆布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塞进温夏枳手里。
“回家再打开。”宋识允一边比划着手语，一边在手机上打字，“知道了吗？”
温夏枳拿着小盒子，疑惑地看着宋识允：“你给我这个干嘛？”
“生日礼物。”宋识允继续比划着手语，然后又低下头，在手机上补充道：其实还有一些话，回家再给你发。
他今天打字的时候，一连错了好几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温夏枳一直看着他的脸。
温夏枳“郑重”地点了点头：“好哦，你记得发！”
他站在宋识允旁边，比宋识允稍微矮一点。说话的时候，他感觉宋识允好像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但他没听清。他转过身子，正打算问宋识允，却发现两人离得很近，几乎超出了安全距离。他愣了半天，才小声问道：“你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
宋识允看着脚边的小石子，轻轻踢了一下，然后在手机上打字：没有啊，我什么都没说，可能是风吧？好了，再见吧，我们手机聊。
温夏枳点点头，拿着小盒子，转身慢慢走了。宋识允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才转身朝家的方向走去。
路过便利店的时候，他又进去买了一份凉皮和一份燃面。凉皮是凉的，燃面是热的，正好可以当午饭。
回到家的时候，家里空荡荡的。程星婉应该是又去忙了，客厅的茶几上还放着早上没收拾的碗碟。宋识允把凉皮和燃面放在茶几上，然后走进卧室，拿出手机。
他打开微信，找到温夏枳的对话框，犹豫了一会儿，才慢慢打字：其实是这样的，我之前就在想，你生日不都是过夏至吗？所以我离开那儿后，每年都会买蛋糕，想着什么时候再遇见你，就给你吃。今年是我唯一买礼物的一年，没想到正好遇到你了，你还是挺幸运的。后面还加了一个嬉皮笑脸的表情。
发完消息后，他拿起凉皮，一边吃一边打开笔记本，开始写日记。日记里没写什么特别的内容，只是简单记录了今天去补习班的事情，还有遇到温夏枳的意外。
过了几分钟，手机“叮”的一声响了。宋识允立刻放下筷子，拿起手机。
是温夏枳发来的消息：哇啊啊！谢谢你识允！我很喜欢！哇呜呜，下次请你吃饭！后面还加了好几个开心的表情。
宋识允看着消息，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回复：好哦，欠我六年蛋糕费哦。
没过多久，温夏枳的消息又发了过来：？！！不要！
宋识允看着那三个感叹号，觉得有点可爱。他回复：好吧T-T。
发完消息后，他放下手机，走到床上，滚了一圈。被子上还带着阳光的味道，很温暖。
半夜的时候，宋识允突然醒了。他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打开微信，给温夏枳发了一条消息：其实今天的礼物是我顺路买的，提早给你。
发完这条消息，他又把手机放下，闭上眼睛。但他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直到零点的钟声敲响，他才再次拿起手机，给温夏枳发了两条消息：
17岁生日快乐！温夏枳。
你的17年，我们认识13年了，希望你不要有负面情绪，天天开心。
发完消息后，他放下手机，很快就睡着了。梦里，他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和温夏枳一起在院子里追着蝴蝶跑，阳光正好，蝉鸣阵阵，一切都那么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