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小姑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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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量凭着记忆往种树的小后院去。因为平时观里偶有人来，所以卧房和后院是另寻了片地做的。这片是块宝地，不仅阳光充足，周边的竹子较之山上更加葱翠，夏日里非常阴凉。
绕过卧房便见那块院子中，稀稀疏疏种着不少桃树。门中弟子一向不算太多，除了无量的师父和师叔之外，下头有师兄五个，再加上她，也就六个小弟子。外门弟子虽多些，但毕竟天赋比不上门内，大多数也只是家里送来积点福缘的，因此种桃树也轮不上他们。
后院里的六株桃树，无量一眼就发现了自己的。因为剩下的五株都长得不错，虽说高矮粗细不一，但无一例外都欣欣向荣充满生命力。只有正中央那株怏怏的，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
无量动作小心地走近些蹲下去看，却发现和自己梦境中那个不太一样。梦中无量看到的，自己那株桃树根周围的土壤是黑红色的，但此刻面前的却是正常的土黄色。如果梦中一切都是真的，说明师父还没给自己的小树浇过鸡血，可是师父又是为什么要给小树浇鸡血呢？
无量正想着，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碰了碰那片土壤。却见小桃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枯萎了几分。卧槽！伸出去的手僵在原地，无量断不敢再伸手去碰，只能苦着一张脸在边上干着急。
“无量！”秦洵似乎是赶过来的，声音里带了些焦急，无量蹲着回过头去看：“师叔？你怎么来了？”
还没来得及起身，无量感觉身侧好像有人推了自己一把，蹲不稳妥的无量慌忙伸手撑住地面，却不知土里冒出什么东西在她掌心刺挠了一下，无量吓一跳，差点一屁股坐死大师兄的树苗。
秦洵动作极快，虚晃几步就扶住了无量的胳膊，搀着无量走到了旁边：“给师叔看看手，哪里伤了？”
“喏。”无量老实递上右手，只她见肉乎乎的掌心中央有个小指尖大小的小口子，这会正汩汩地往外滴血。秦洵从怀里掏出块帕子，动作麻利地给无量缠好，然后小心地将无量的手放回身侧，握住她肩膀微微低下头道：“可还有哪里受了伤？”
不问还好，秦洵问起来无量才惊觉方才被推到的左侧肋骨有些火辣辣得疼。秦洵看着无量麻布衣服上黑乎乎的小手印，感觉有些不妙：“回去找师兄看看。”
无量乖乖点了头，被秦洵搀扶着往出走。抬头看看天，不知是不是无量的错觉，这会比起方才似乎阴了些，但出了院子阳光又充足起来。无量也没多想，只当是方才有云被吹过来遮住了太阳。
“师叔，可不可以不要扶着我啊？我其实没伤着腿。”无量被秦洵搀着，生出一种“其实我不是被小毒虫咬到了手而是快死了”的错觉，不然师叔怎么跟搀着重症病人似的！
秦洵似乎也体会到无量的意思，忍笑收回手：“嗯。走吧。”
无量跟在他身后，忍不住将小师叔和成年师叔做着比较。小师叔活泼多了，话也多些，也不知道成年师叔怎么从小天使变成了现在这种清清冷冷的样子，尤其是每次给自己开完家长会，简直吓死人！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先去净个手在堂前等着，我去把师兄找来替你看看。”秦洵抬手整了整无量被风吹乱的刘海，眯着眼满意看着无量乖乖巧巧地往净房走，转身往观里去了。
今天来观里祈福的人应该不少，无量等了好一会才等来师父。
无量的师父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因为时常挂着笑看起来非常亲切。这会他快步走来，坐在桌边朝着无量摊开手：“给为师看看。”
无量老实地伸出右手，揭开手帕后却见原本快变成小窟窿似的手心这会白白净净没有什么异样。师父挑眉在无量掌心按了几下，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有些了然地收回手，又指导着无量侧过身来，抬手在无量肚子上按了按。肋骨此刻也不疼了，无量软绵绵的肚皮随着师父的按压一陷一陷，痒得她傻笑出声。
师父在无量额上点了三下，笑着道：“既来之则安之。”
无量敏锐地察觉到师父的言外之意，有些小心地开口：“师父。我该怎么回去？”
“你为什么不考虑自己回不去了呢？”师父看着无量动作一顿，有些好笑地开口，“骗你的，时机到了自然会回去。”
“那关于我这个情况…”无量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师叔也知道了么？”
师父揪了揪胡子：“自然。如果你问题问完了，为师也想问你一个问题。”
“师父请讲。”无量看着师父有些严肃的表情，一时有些心如擂鼓，正想着师父要问自己什么，就听着师父开口道：
“以后的日子里，我长出头发了吗？”
……
无量看着师父长着有些着急的秃顶，一时间很想慈爱地摸上两下，不过最后还是按捺住了这种冲动老实回答他：“我也不知道，我十二岁那年，师父您就出去云游了，直到我十六岁也没见您回来。”
“我出去前可有对你交代过什么？”师父的表情有些凝重。
无量眨眨眼恶趣味地摇头：“您不是说只问一个问题吗？这是第二个了。”
“……”师父捋捋胡子起了身，“你师叔让你去找他。”
无量下意识问了句：“师叔在哪？”
“我不告诉你！”
师父步子有些欢快的出了堂前。
无量有些无语。师父出去前还真没对自己交代过什么，至于和师叔交代过什么没，无量就不清楚了。走吧，去放自己肉身的卧房里找找师叔，应该不会出错。
不管是小秦洵还是成年后的秦洵，无量都是比较了解的。推开房门果然看到了小师叔正坐在床边不知道想些什么。
无量有些爱怜地摸了摸小师叔的后脑勺：“师叔想什么呢？”
小秦洵轻笑两声没有回头：“你知道我是怎么发现你身份的吗？”
无量也没想到秦洵会这么快进入正题，挺着背站得笔直：“不知道。”
秦洵抿出两个酒窝，翻开十六岁无量的手掌来。她的掌心赫然是一个小拇指尖大小的伤口，只不过这会已经结了深红色的疤。
秦洵抓着无量的手翻过来，果真看到肉肉的手心已经完好无损。
“你看。”秦洵有些情绪低落地把十六岁无量的手放回身侧，“不管是小时候的你，还是以后的你，我都不希望你受伤。我想让你健康平安地长大，你能明白吗？”
无量握了握秦洵的手，什么也没有说。秦洵笑着揉了把小胖孩的头：“你师兄们还不知道，不必知会他们。去别处玩玩吧，晚些时候有客人来，师兄说让我带你一起去堂前。”
“师叔你呢？”无量看着秦洵起身掖了掖自己□□的被角。
秦洵神色温和道：“今日功课还未做完，晚些时候再来陪你玩。”
无量在心里默默吐槽，我又不是真的小孩，哪需要人陪着玩，但面上也没拂了秦洵的好意，只乖巧地点头。待到秦洵出了门，无量才扒开十六岁自己的衣服，左边肋骨果然留下了黑色的手印，再看自己□□的睡姿，这个时空里五岁“无量”的魂魄应该就是在十六岁的□□里。
看来只要自己还待在这里，小无量就不会醒过来。
而且小孩身体受了伤害会映射到十六岁的□□上，无量断不敢用极端的方式来实验自己会不会回到本来的身体里。看来眼下只能信任师父，既然自己会在合适的时机回到属于自己的身体和本来的时空，当下还真是只能够既来之则安之了。
想到这里无量从十六岁自己的口袋中掏出符咒揣进怀里便出去了。
就算秦洵叫自己找别处玩玩，无量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玩。索性就溜去了观外，悄悄观望那些特来祈福的人。
观外有个大香炉，很多人在观里买了香会到香炉边焚香许愿。
无量悄悄摸去观门边，还没伸手去拿香就被大师兄捉住了手腕：“无量！你来得正是时候，快来帮帮师兄！”
无量皱着眉甩开大师兄的手：“不帮不帮！我病还没好呢！师叔让我找地方玩，可没让我来帮师兄的忙！”
“别啊好师妹，你帮帮师兄吧！观里来了不少人，陆家两位小姐不知道跑什么地方去了，这会她们妹妹哭着要找姐姐，师兄实在走不开，你快帮师兄找找去，回来师兄给你画糖人！”大师兄明显被哭哭啼啼的小姑娘烦得一个头两个大。
无量大方点头：“那行吧师兄！糖人就不要了，下回师父、师叔罚我抄书，你多帮帮我就是了！”
大师兄明显是被小姑娘缠怕了，忙不迭地应好，赶忙把小姑娘送到了无量手里。
这小姑娘估摸着年纪不大，往无量身边一站还矮了些许，只不过不知道是从哪里隐约飘来阵腐臭的味道。无量也没太在意，牵着她的手往安静些的地方去，温声开口：“小妹妹，你要找的两个姐姐今天穿的什么衣服？”
小姑娘细声细气，却没回答无量的问题：“我不是小妹妹，我比你大的。”
无量砸吧砸吧嘴也不恼：“行吧这位姐姐，你要找的人今儿穿的什么颜色的衣服啊？”
谁知那小姑娘却是抽抽嗒嗒地哭起来：“我姐姐们不要我了，故意走掉了。”
得。这家丢孩子还丢道观里来了。无量简直想扶着脑袋去撞墙。听小姑娘这么说，她姐姐是不要她，故意把她给扔了，那在观里明显是找不着她姐姐的。
无量正想要安慰这小姑娘，却发现她拉扯着自己走到了偏僻一些的地方，收了哭腔笑眯眯地开口道：“不若你来做我姐妹吧。”
看着小姑娘天真无邪的脸，无量皱着眉头开口道：“现在妖魔鬼怪到道观里来，都是为了拜把子吗？”
小姑娘脸色明显一僵，抓着无量的手突然收紧了些。她一龇牙朝着无量就张大了嘴，嘴一张开无量就闻到了浓烈的腐臭味，被熏得差点没忍住吐出来。
这会也顾不得其他了，无量找准机会抓起了身侧净房外的拖把，横着塞进了小姑娘嘴里，然后动作迅速地从怀里摸出来一把符纸，悉数甩到了小姑娘脸上。
无量竖起剑指晃了晃，那些符纸便像有了灵魂一般，紧紧地将小姑娘包裹起来。
符纸飞速地收紧，小姑娘尖叫着蜷缩在地上，没一会就见从她嘴里钻出个黑耗子。无量想都没想，抬脚就给踩死了。但踩死的老鼠却变成了一团黑色的影子，钻进无量的影子里，再分不出来。
“无量，你、你踩死了耗子！”周仁躲在秦洵背后哭丧着脸，快要背过气去。倒是秦洵快两步上前抬手便甩出一枚铜黄色的钉子，无量“咦”了一声退开些，便见自己的影子里脱落出来个死耗子，这会被死死钉在了地面上。
“受伤了？”秦洵有些紧张地抓着无量左右翻看。倒把无量给看得不好意思了，挠挠头：“没事没事。就是我带来的符纸全撒了…”
这可是从自己□□上摸出来最后的符纸了，无量一时间有些恨自己的财大气粗。
确定无量是真的没事，秦洵淡定点头道：“周仁说上次你吵着要的纸鸢，他父亲买了送上来了，叫你过去看看。”
“噢噢。”无量拍了拍手，一步一步往周仁那边走，“走吧周仁哥哥。”
周仁颤抖着指了指无量的脚：“你、你踩死了耗子。”
…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