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猎物？猎人 ...
-
水声停了。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凌疏衡冷淡的声音：“进来。”
贺君屹立刻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深吸一口气，摆出专业护工的表情，推门进去。协助凌疏衡穿上浴袍，再将他转移回轮椅。整个过程，贺君屹的心跳依旧很快，但动作已经镇定了不少。
晚餐被钟管家准时送入卧室旁的小厅。菜式精致，但分量不多，摆盘极其讲究。
贺君屹按照规矩，安静地侍立在一旁，随时准备响应需求。他的目光却不受控制地，黏在了正在用餐的凌疏衡身上。
凌疏衡用餐的姿态极其优雅，背脊挺直，手指修长而稳定地握着银质餐具，切割食物的动作精准得不带一丝多余声响。他吃得不多，似乎更多是出于维持体力的需要。
贺君屹的视线，却鬼使神差地聚焦在了他的唇上。
因为食物的热度，那原本显得有些淡薄的唇色染上了一点润泽的红。他看着那双唇微微开启，含住一小块鲜嫩的鱼肉，然后轻轻闭合，缓慢地咀嚼……喉结随之极轻微地滑动了一下。
一张一合。
简单的进食动作，在此刻的贺君屹眼里，却仿佛被放慢了无数倍，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性感的牵引力，牢牢攥住了他的全部心神。他的心跳又一次失控，口干舌燥，只能下意识地跟着吞咽了一下，仿佛自己也尝到了那食物的滋味。
他觉得自己像个变态，竟然看人吃饭看出了一身热汗。但他移不开眼。
终于，凌疏衡放下了餐具，用餐巾轻轻按了按嘴角，结束了用餐。
接下来的例行按摩，才是今晚的重头戏。
贺君屹推着凌疏衡到床边，再次将他抱起，平稳地放到铺着深灰色丝绒床单的床上。这一次，他的动作熟练了许多，但心跳却比之前更快。
凌疏衡换上了宽松的短裤，上半身则赤裸着。
当贺君屹的目光落在那片裸露的肌肤上时，他的呼吸猛地一窒。
凌疏衡的肤色是冷调的白，肩背线条宽阔而流畅，并非孱弱，而是覆盖着一层薄而匀称的肌肉，蕴含着一种内敛的力量感。然而，这漂亮的肌理上，却隐约能看到一些旧伤的痕迹，但并不狰狞，反而像雪原上淡淡的阴影，平添了几分脆弱和故事感。
贺君屹倒出温热的按摩油在掌心搓热，然后，屏住呼吸，将微微颤抖的手掌，轻轻贴上了那一片他肖想已久的肌肤。
触感……惊人的细腻和温热。
掌心下的皮肤光滑而紧实，带着活人的弹性和温度，与他想象中冷硬的触感完全不同。贺君屹的指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身体内部传来的、沉稳而微弱的心跳震动。
他按照学来的手法，开始用力。指尖陷入温热的肌肤和柔韧的肌肉层，缓慢而坚定地推压、揉捏。按摩油使得接触变得无比丝滑，每一次按压都仿佛能感受到肌理在指下微微起伏和变化。
空气中弥漫开按摩油淡淡的植物香气，混合着凌疏衡身上沐浴后的清新和水汽，形成一种极其私密和暧昧的氛围。
贺君屹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一半是用力，另一半则是极度克制和紧张。他的全部感官似乎都集中在了掌心那一片滚烫的肌肤上。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脊柱的微微凹陷，肩胛骨的形状，甚至某一处肌肉细微的紧绷。
凌疏衡一直闭着眼，呼吸平稳，仿佛睡着了。但贺君屹偶尔加重力道时，能敏锐地感觉到指下的肌肉会瞬间绷紧一瞬，又缓缓放松，仿佛在无声地反馈着他的感受。
这种无声的交流，这种肌肤相亲的、极度私密的接触，几乎要让贺君屹疯狂。他必须用尽全部的意志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去想入非非，才能将动作维持在一个专业护工该有的范围内。
但他的目光，却贪婪地流连在那片随着他动作而微微起伏的光滑背脊上，脑子里嗡嗡作响，只有一个念头在反复盘旋：
他碰到他了。
真真切切地，碰到他了。
这感觉，比想象中，还要好上一万倍。
贺君屹收敛心神，开始为凌疏衡按摩双腿。这是流程的一部分，也是他培训的重点。他掌心倒上按摩油，从大腿开始，沿着肌肉纹理仔细地揉按、推压。
然而，按着按着，贺君屹心里却升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
他虽然不是医学专业，但这半个月恶补了不少护理知识，也听王护工絮叨过不少长期卧床或坐轮椅病人腿部肌肉通常会出现的状况——或多或少会有一些萎缩、皮肤松弛、肌张力异常。
可凌疏衡的这双腿……触感坚实，肌肉饱满而富有弹性，肌理分明，甚至比很多常年坐办公室缺乏运动的人看起来都要健康有力。这完全不像是一个经历了三年车祸、需要依靠轮椅行动的人的腿。
“难道是凌家请的护工特别牛逼，按摩复健做得太到位了？”贺君屹心里嘀咕，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依旧一丝不苟地完成着每一个步骤。他聪明地没有将任何疑惑表现在脸上，只是将这细微的不和谐感默默记在了心里。
按摩结束后，贺君屹用温热的毛巾仔细替凌疏衡擦拭干净腿上的油渍，再为他整理好裤腿。整个过程，凌疏衡都闭目养神，没有任何指示，仿佛享受服务是理所当然。
随后，贺君屹推着凌疏衡来到书房那张宽大的黑檀木书桌前。桌面上已经摆放好了几份文件和一个处于待机状态的笔记本电脑。
“出去吧。”凌疏衡的声音依旧冷淡，没有多余的字眼，甚至没有抬眼看他。
“是，凌先生。我就在门外，有事您按铃。”贺君屹压下心里那点想要多待一会儿的渴望，恭敬地应了一声，轻轻退出了书房，并小心地带上了门。
厚重的实木门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几乎就在门合上的瞬间，书房内原本闭目靠在轮椅背上的凌疏衡，倏地睁开了眼睛。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没有丝毫疲惫，只有一片冰冷的锐利和审视。
他并没有立刻去处理文件，而是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指尖。刚才那个新护工……贺安？
手上的按摩技巧确实专业，力道、穴位都掌握得恰到好处，甚至比之前那些战战兢兢的护工要好得多。但是——
凌疏衡的指尖无意识地在轮椅扶手上轻轻敲击着。
太年轻了。那双手，虽然努力模仿着专业，但指腹和虎口处并没有长期做这种体力活该有的厚茧，反而……过于细腻了些。还有他偶尔看向自己时，那眼神里压抑不住的、与护工身份绝不相符的热切和紧张，尽管他掩饰得很好。
最重要的是，凌疏衡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腿上。刚才按摩时，对方那一瞬间极其短暂的迟疑和探究，虽然微不可察，但并没有逃过他敏锐的感知。
这个人，不像个护工。
凌疏衡眼底闪过一丝冷光。他讨厌任何不受控制的因素出现在自己身边，尤其是这种来历不明、还试图伪装的人。
他操控轮椅回到书桌前，拿起内部电话，直接拨给了自己的首席秘书张芸，声音低沉而清晰，不带一丝感情：
“去查一个人。新来的护工，叫贺安。我要他的全部资料，越详细越好。包括他是怎么通过筛选的，背后有没有人指使。”
挂了电话，凌疏衡沉默了片刻。然后，他双手握住轮椅扶手，手臂肌肉微微发力，竟然——缓缓地、稳稳地站了起来！
他的身形很高，站直后甚至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他步履平稳地走到书桌旁，拿起一个遥控器按了一下。
侧面的一堵书墙悄无声息地向一侧滑开，露出了后面一间设备极其专业的私人健身房。
凌疏衡走了进去，熟练地踏上跑步机，开始由慢到快地奔跑起来。他的步伐稳健，呼吸均匀，额角很快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神却锐利如鹰隼。
那双腿，哪里有半分瘫痪的样子？
他只是在某些时候，需要“坐”在轮椅上而已。
而门外，对这一切毫不知情的贺君屹，还沉浸在成功潜伏并近距离接触了心上人的兴奋与窃喜中，靠着墙壁，回味着刚才指尖残留的触感和温度，嘴角噙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傻笑。
他并不知道，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伪装，在凌疏衡眼中，早已漏洞百出。猎人与猎物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