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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成神之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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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无。
无边无际的，没有任何色彩与温度可言的绝对虚无。
刚刚吞噬了前任神明，神格尚未完全稳固的
希尔莱斯，正悠然的躺在这片空茫之中。
男人长长的灰色发丝失去重力般的散开，流淌在无形无质的空间之中，那双新生的，熔金般的眼瞳里尚还残留着些尚未褪尽的人性，但更多的，已经是初登神位，感知到另一个世界所带来的漠然。
成神似乎……也就这样。
一丝微不可查的波动从空间的一角漾开，打破了这片死寂的虚无。
曼彻斯特的身影凭空显现而出。
男人有着一头与常人迥异的白发，相比于人类，倒是更像个中世纪的吸血鬼贵族，一双血红的眼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笑意与疯狂。
他踱步到希尔莱斯的身边，低头打量着这位新晋的神明，“啧啧，我们伟大的新神希尔莱斯，就住这种地方？”
“我说，你这成了神，活的环境还不如当人的时候呢。至少那时候你还有张床，有个能挡风的屋顶。”
希尔莱斯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从鼻腔里懒懒的“唔”了一声。他似乎对曼彻斯特的话毫不在意，一点反应都没给他。
曼彻斯特却不依不饶。
“这怎么行？神也得有个像样的窝嘛。” 他笑的满含恶劣的亲昵，“说吧，我的神，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家’？我给你造。”
家？
希尔莱斯金色的眼瞳似乎活过来了一般，轻轻的动了动，因这个久远而陌生的词汇思考了片刻。
作为人类时，他似乎也有过所谓的“家”，但那些记忆早已模糊褪色，激不起半点波澜。
他对于自己现在的居所该是什么样子毫无概念，也并无期待。
“……”
他沉默了几秒，最终重新合上了眼，用一种近乎敷衍的语调淡淡道。
“……随你吧。”
“你喜欢什么样，就建成什么样子好了。”
曼彻斯特却站在原地没动，神情略带了点无奈，开口却又是诱哄的意味。
“你的家，要我喜欢做什么？”
“……”
希尔莱斯闻言，迟疑了片刻，方才偏过头。他那双新生的金色眼瞳里空茫一片，像是对世间万物都缺乏真实的触感。
“……可我没有喜欢的。”他回答得理所当然。
曼彻斯特叹了口气，那气息里却裹着笑，像是早就料到会如此。他俯身，握住了希尔莱斯的手腕。
“没有喜欢的，那就慢慢找。”
他不容分说的将人从虚无中拽了起来，“你想一直躺在这片‘什么都没有’里睡觉吗？”
希尔莱斯被他扯得身子一歪，灰色的发顺着他的动作落下来。他蹙了蹙眉——显然他觉得这辈子就这样躺在这里也行，貌似想挣脱，却又懒得用力，索性便任由曼彻斯特拉着了。
“来，说说看。”
曼彻斯特见他终于有了点反应，笑意隐隐的抬手，压住他的肩膀。
“想要高塔？宫殿？还是人类时候住过的那种房子？”
希尔莱斯沉默的摇了摇头。
曼彻斯特也不恼，反而笑得更深。他抬手，在空中那么一抹。霎时间，周围虚无退散，一座巍峨的黑色神殿拔地而起。
“这个如何？够气派，也配得上你。”
希尔莱斯目光扫过，毫无波澜。
曼彻斯特手再动，神殿崩塌又重组，化作一片浩瀚无边的星空，星辰触手可及，银河在脚下流淌。
“不喜欢？那这个呢？永恒的黑夜，无尽的星辰，够安静，也够漂亮。”
希尔莱斯依然沉默着，金色的瞳孔里倒映着璀璨星河，却没有任何光亮能真正的照进去。
曼彻斯特一连换了七八种景象，从森严的城堡到绚烂的花海，从深海的宫殿到云端的庭园，几乎涵盖了世界上想象力的极限。
可希尔莱斯始终无动于衷。他并非挑剔，只是纯粹的——
毫无感觉。
最终，他似乎是厌倦了这场无休止的展览，抬起手，一缕金色的神光自他的指尖溢出，悄无声息的融入了曼彻斯特的胸口。
“你来做吧。”
希尔莱斯看上去像是已经疲惫了，“分你权能。喜欢什么，便造成什么。”
曼彻斯特一怔，感受着那丝冰冷又强大的气在自己体内扎根，蔓延，再与他本身原有的力量彻底的融合。
近乎战栗的喜悦，混合着更为阴暗的占有欲冲上了他的心头。
看啊，这位新生的，对万物都漠然的神明，如此轻易地就将构筑巢穴的权柄交付于他。
这是何等的放任？或者说，是何等的……无所谓？
这念头像毒藤般缠绕滋生，诱使他想要做得更多，更过分，将这片虚无肆意的塑造成自己的模样，让希尔莱斯从身到心都习惯他的存在。
“……”
血红的眼底深处，疯狂最终还是归于了一种看似平静的深邃。
不能急，他对自己说，对于希尔莱斯，急躁只会把他推回那片空茫的虚无。
要慢慢来，一步一步，让他不知不觉的，落入自己的手心。
希尔莱斯看着他站在原地，神情似乎有些不起的变化，但又看不真切，只觉得他沉默得有点久。新神拧了拧眉，鎏金的眼瞳里透露出些纯粹的疑惑。
“还有事？”他问。
听到他的声音，曼彻斯特瞬间收敛了所有外溢的情绪，脸上重新浮现了那抹艳丽却与恶劣并不矛盾的笑容。
“当然没事了，我的神明。”
他轻快的说着，抬手随意地一挥，周遭的景象再次刹那间流转变幻。
所有冰冷空寂的虚无眨眼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温暖辉煌的城堡内景。
深色的墙壁上用金色的颜料绘着瑰丽的花纹，巨大的壁炉里跳跃着温暖的橙红色火焰，一看便知柔软昂贵的地毯铺在地面上。而最显眼的，是房间中央那张奢华宽敞，铺着厚厚被褥的巨床。
紧接着，一股柔和的力量托起了希尔莱斯的身体。新神微微的睁大了眼睛，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摆布感到了迷惑，只不过他并未反抗。他被那股力量轻柔的放置在那张极其舒适的床铺中央。
“好了。”
曼彻斯特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希尔莱斯陷在柔软的床铺里，一双近乎透彻的金色眼睛没有任何情绪的望着他。
四目相对之下，曼彻斯特眼中的笑意反而浓了些。
“现在看起来像点样子了。可比那空荡荡的鬼地方适合休息多了。”
他俯下身，细心的拉过柔软的绒被，盖到希尔莱斯的胸口，这一番动作居然还真算得上体贴。
然而很明显，希尔莱斯是不知道什么叫做“体贴”的。
“好好休息吧，希尔。”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离去。
……
希尔莱斯陷在柔软得过分的床铺里，望着曼彻斯特消失的方向，空澈的眼瞳里罕见的掠过一抹极淡的茫然。
曼彻斯特的行为，的确有些难以理解。
他能感受到今日曼彻斯特的异样，但他从那些举动里感受不到恶意。那是一种，他无法用现有认知去准确描述的感觉。
他信任曼彻斯特，毫无疑问的。
这份信任源于曾为人时漫长的相伴，源于共同弑神登顶的同盟之谊。曼彻斯特是他唯一允许靠近、并且某种程度上，他自认为自己能够理解的存在。
所以，即使曼彻斯特的行为有些怪异，希尔莱斯也并未感到排斥。
他只是，不太明白而已。
思考这些需要耗费不少的心神，而希尔莱斯才刚刚稳固神格，本就处于力量的虚弱期。
哪怕已然为神，可柔软的床铺和壁炉带来的暖意却依旧有着他抵制不了的诱惑。那点微不足道的疑惑，很快就被更庞大的，对沉睡的本能需求所淹没了。
想不通，便不必再想。
神明缓缓的合上了眼，将所有的外界感知剥离，意识也随之沉入了深处，准备进入漫长的休眠，以彻底的融合神格。
……
门外。
曼彻斯特刚离开主神空间，一道高挑窈窕的身影便无声地自廊柱旁显现，向他躬身行礼。
正是罗莎琳。
“曼彻斯特大人。”
显然，希尔莱斯赐予了她强大的能力，完美的外貌，出众的智慧，但并没有情感的能力。
或许也是因为，希尔莱斯自己也没有。
曼彻斯特神色略淡的瞥向她，脸上那面对希
尔莱斯时才会稍微收敛的疯狂在此刻重新浮现而出，甚至更添几分志得意满。
“哦？消息倒是灵通。”
他听不出多少真实情绪的轻笑一声，并未停下脚步，继续沿着长廊向外走去。
罗莎琳也不在意，自然的跟在他身侧稍后的位置。
“神明沉睡，气息归于沉寂，万千世界的规则流转皆汇聚于您之手。如此明显的权柄转移，属下自然能感知到。”
罗莎琳平静的陈述道，“恭喜大人，得掌权柄。”
曼彻斯特脚步未停，嘴角却向上翘了翘。
“是啊……他终于睡下了。”
曼彻斯特的语气听起来甚至有几分缱绻的不舍，但那双眼眸中的贪婪却依旧无法被覆盖，“他这一觉，恐怕会睡得很久很久。”
舍不得希尔莱斯是真的，但那沉眠的神明已经如同一件收藏品一般，被他妥善的安放在由他亲手打造的华美牢笼中。
而此刻，更重要的是，这庞大无比，足以令任何存在疯狂的力量，终于切实的落入了他的掌控。
“走吧，罗莎琳。”
“那么多世界等着‘照料’，我们可不能闲着。”
“是，大人。”
罗莎琳垂下眼，掩去了眸中所有的思绪，安静的跟在了他身后。
开始了。
新的时代。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