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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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晟通科技写字楼下的那声“江总”，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入了苏祈强撑了一整天的镇定外壳。他几乎是凭借着最后一丝本能，维持着得体的步伐，拿着文件，走向自己的工位，沿途甚至还能对同事挤出一个略显苍白的微笑。
直到坐回自己的椅子，背脊接触到坚硬的靠背，那根紧绷的弦才猛地松开，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般的虚脱和战栗。他放在键盘上的手指抑制不住地微微发抖，冰冷的汗意瞬间浸透了衬衫的后背。
江烬。他怎么会在这里？他看自己的眼神……那种几乎要将他剥开的深沉和探究……他知道了什么？他看到了什么？
六年前那些混乱、痛苦、不堪的记忆碎片如同挣脱牢笼的猛兽，疯狂地冲击着他的大脑。父亲的暴怒、冰冷的谩骂、被强行送走时的绝望、异国他乡治疗室里苍白的灯光、药物带来的麻木、还有手腕上反复叠加的痛楚……
“苏经理？你没事吧？脸色不太好。”隔壁工位的同事关切地问了一句。
苏祈猛地回神，像是被从冰水里捞出来，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咙口的哽咽，挤出一个更加僵硬的笑：“没事，可能有点低血糖。”他低下头，假装翻找抽屉，避开所有人的视线。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变得无比煎熬。每一个电话铃声、每一次脚步声都让他心惊肉跳，仿佛下一秒江烬就会出现在他面前。他无法集中精神，屏幕上的字迹扭曲模糊，工作效率低得可怜。那种熟悉的、即将失控的恐慌感如同潮水般阵阵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终于熬到了下班时间，几乎是逃离般地离开了公司。地铁拥挤的人潮、嘈杂的声音都变成了加剧他焦虑的催化剂。他缩在角落，脸色苍白，紧紧抱着自己的公文包，仿佛那是一个能提供些许安全感的盾牌。
回到那个他独自租住的、陈设简单冰冷的公寓，反手锁上门，整个世界才仿佛安静下来。但也将所有的声音无限放大——他急促的呼吸声、心脏狂跳的声音、以及脑海里那些挥之不去的尖叫和回忆。
他靠在门板上，缓缓滑坐在地，将脸埋进膝盖，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白天强装的所有镇定和 professional 在此刻分崩离析，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恐慌。
为什么还要出现？为什么不能放过他？他已经很努力了，很努力地想要忘记过去，很努力地想要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工作。他按时吃药，他强迫自己社交，他把自己埋进无穷无尽的工作里……他以为他已经快要成功了。
可江烬的出现，就像一把无情的手术刀，轻易地剖开他层层包裹的伤口，告诉他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那些伤痕从未愈合，只是在表面结了一层薄薄的、一戳就破的痂。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左手手腕上。为了遮掩那些无法完全褪去的陈旧疤痕，也为了防止自己无意识间再次伤害那里，他常年贴着与肤色相近的肉色膏药贴，对外只说是旧伤腱鞘炎。
此刻，一种强烈的、自厌自弃的情绪攫住了他。他猛地伸出手，抓住那截膏药贴的边缘，狠狠地撕了下来！
“刺啦——”
黏胶脱离皮肤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尖锐的、撕裂般的剧痛——那膏药贴不仅粘住了皮肤，竟然将一块刚刚凝结不久、尚未完全长好的新痂也硬生生带了下来！
鲜红的血珠几乎是瞬间就从那一道狰狞的、粉嫩的新伤口和周围数道交错凸起的旧疤痕中渗了出来，缓缓汇聚，顺着苍白瘦削的手腕流淌而下，滴落在浅色的地板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红。
苏祈怔怔地看着那片鲜红和手腕上那片狼藉——新旧伤痕交织，丑陋而可怖，像一张嘲弄他的嘴。剧烈的疼痛清晰地传来，但他却奇异地感觉不到似的，只是觉得一种麻木的、近乎毁灭般的平静。
看啊。这就是真实的你。无论包裹得多么光鲜，内里早已腐烂不堪，只会用这种幼稚而痛苦的方式来自我惩罚，来确认自己还活着。
他甚至还戴着那块江烬曾经嫌弃“甜得发腻”的、早已不再走字的旧手表，试图遮挡。多么可笑。
他没有去处理伤口，只是任由鲜血慢慢流淌，仿佛这是一种赎罪，一种发泄。他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额头抵着膝盖，另一只完好的手死死捂着自己的嘴，将所有的呜咽和崩溃都死死堵在喉咙里，只有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像一只受伤后独自舔舐伤口却越舔越痛的幼兽。
公寓里没有开灯，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将他彻底吞没。窗外城市的霓虹闪烁，映照着他苍白失血的脸和手腕上那抹惊心动魄的红。
六年的努力，在这一刻，似乎全盘崩溃。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绝望的、一心只想毁灭自己的少年。而这一次，他甚至失去了当年冲出家门的最后一点勇气。
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惫和绝望。还有那手腕上，清晰无比的、新旧交织的痛。
（第二十五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