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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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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在夜色中疾驰，窗外的流光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斑斓的色块。车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苏祈最初的激烈挣扎和嘶喊，在江烬毫不动摇的强势和飞驰的车速中，渐渐耗尽了力气。他缩在副驾驶座的角落，身体因为哭泣和激动而微微颤抖，被简单包扎的手腕垂在身侧，像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鸟，脆弱又绝望。眼泪无声地滑落，浸湿了苍白的脸颊，他却不再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固执地看着窗外，仿佛要将自己与这个世界彻底隔绝。
江烬紧握着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下颌绷紧，侧脸的线条冷硬如铁，但眼角余光却始终无法从那个无声哭泣的身影上移开。苏祈每一下细微的颤抖，都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那股滔天的怒火和后怕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手足无措的心疼所取代。
他习惯了用强硬和冷漠来面对世界，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这片无声的、破碎的潮湿。
车子驶入高档公寓的地下停车场，停稳。引擎熄火，世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江烬解开安全带，却没有立刻下车。他转过头，看着依旧维持着原样、仿佛变成一尊流泪雕塑的苏祈，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所有准备好的、强硬的、命令式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胸腔里那股酸涩的胀痛，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下车。”
苏祈没有动，仿佛没听见。
江烬沉默了几秒，推开车门下车，绕到副驾驶这边，拉开车门。他俯下身，想去解苏祈的安全带，动作却在那双空洞流泪的眼睛前顿住了。
他看到了苏祈脸上未干的泪痕，看到了他微微红肿的眼眶，看到了那被咬得失去血色的嘴唇，还有那截裹着丑陋纱布的手腕。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心疼瞬间击垮了他强撑的冷硬。
他不再试图去解安全带，而是就着这个俯身的姿势，伸出双臂，有些僵硬地、却异常坚定地将那个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人，轻轻地、整个地圈进了自己的怀里。
苏祈的身体猛地一僵，似乎想要抗拒。
“别动……”江烬的声音低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他将下巴轻轻抵在苏祈柔软的发顶，手臂收得更紧，却又小心地避开了他受伤的手腕，“……让我抱一会儿。”
这个拥抱并不熟练，甚至有些笨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暖和力量，仿佛一个避风的港湾，骤然将苏祈从冰冷的绝望海浪中打捞起来。
苏祈僵硬的身体，在这个陌生又熟悉的怀抱里，一点点软化下来。鼻尖萦绕着江烬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冷冽的气息，混合着车内的皮革味，形成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又心碎的味道。
一直紧绷的、强撑的堤坝，在这一刻，终于彻底崩溃。
他不再压抑，将脸深深埋进江烬宽阔温暖的胸膛，像一个受尽了委屈终于找到依靠的孩子，发出了压抑已久的、低低的、却撕心裂肺的呜咽声。眼泪迅速浸湿了江烬昂贵的衬衫面料，滚烫得惊人。
江烬一动不动地抱着他，感受着怀里人剧烈的颤抖和滚烫的泪水，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发慌。他笨拙地抬起一只手，轻轻拍着苏祈瘦削的背脊，动作有些僵硬，却充满了无声的安抚。
“……为什么……”苏祈的声音闷在他的胸口，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哭腔，“为什么要来找我……为什么不能放过我……”
江烬的下颌绷得更紧，没有回答。
“我已经很努力了……”苏祈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委屈，“我吃药……我工作……我想忘记……我想好好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一看到你……就全都完了……全都白费了……”
“我不是……我不是故意要那样的……”他语无伦次地诉说着，像是要将积压了六年的痛苦和挣扎都倾倒出来，“我只是……太难受了……这里……”他用没受伤的手死死揪住自己心脏位置的衣料，“……像要炸开一样……只有那样……才能喘口气……”
“我知道我很没用……很糟糕……只会给人添麻烦……”
他的话语混乱而绝望，像破碎的玻璃，扎得江烬体无完肤。
江烬紧紧抱着他，感受着他的痛苦和自我厌弃，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只能更用力地抱住他，用自己身体的温度去温暖他冰凉的身体，用沉默的陪伴告诉他：你不是一个人。
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语言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只能这样抱着他，让他哭，让他发泄，让他知道，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至少还有这样一个怀抱，可以暂时容纳他所有的崩溃和不堪。
车窗外的世界寂静无声，只有车内压抑的哭泣和笨拙的安抚。
许久，苏祈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细微的抽噎，最终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身体偶尔无法控制的轻颤。极致的情绪爆发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靠在江烬怀里，像是睡着了，又像是只是疲惫到了极点。
江烬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仿佛怀里抱着的是全世界最易碎的珍宝。
夜色深沉。冰冷的车厢内，两个伤痕累累的灵魂，以一种笨拙而紧密的方式依偎在一起。隔阂仍在，伤痛未愈。但至少在这一刻，他们不再是一座孤岛。
（第二十七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