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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门口的议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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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的中午，阳光本该像融化的蜂蜜，暖融融地裹着老味道菜馆。可今天的阳光却有点刺眼，透过玻璃门照进来，在地上拼出亮得发慌的光斑，连空气里飘着的卤味香气，都好像淡了几分，被一种说不出来的压抑盖了过去。
许江之站在柜台后面，手里拿着账本，眼睛却盯着账本上的数字发呆。刚才那桌客人走后，他就一直在这里“算账”，可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页，连一笔简单的支出都没算明白——门口的声音太吵了，不是客人的喧闹，是邻居张婶和李姨的议论声，断断续续的，像针一样，轻轻扎在他心上。
“你看那许家小子，最近总跟那个叫江晏的黏在一起，上次我还看见他们在夜市里手拉手呢，俩大男人，多不像话。”张婶的声音有点尖，即使隔着玻璃门，也能听得清清楚楚，“我家姑娘说，现在外面就有这种不正常的，丢人现眼的很。”
“可不是嘛，”李姨的声音跟着响起，带着点附和的意味，“前几天我去买菜，还看见他们一起去书店，坐在一起看了一下午书，那眼神黏糊糊的，哪像普通朋友？许家两口子也是心大，就不管管？”
“管？怎么管？我听说许家小子以前在学校就被人欺负，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朋友，估计是怕他又孤单。可这朋友也不能这么处啊，传出去，咱们这条街的人都得戳他们脊梁骨，说许家养了个不正常的儿子。”
“就是说啊，太丢人了……”
后面的话，许江之已经听不清了。他的耳朵里嗡嗡作响，像有无数只小蜜蜂在里面飞，连手里的账本都差点掉在地上。他赶紧伸手扶住柜台，指尖攥得发白，冰凉的柜台面硌得手心有点疼，却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原来那些奇怪的眼神，那些背后的指指点点，都是因为这个。
他想起上周和江晏一起去早市，张婶看到他们，笑着问“小江又来帮衬许家啊”，眼神却在他们之间打了个转，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想起上次母亲让他给江晏送东西，李姨在旁边说“江之跟小江关系真好”，语气里的怪异他当时没听出来，现在想来，全是嘲讽。
他慢慢走到玻璃门旁边，偷偷往外面看。张婶和李姨站在对面的水果摊前，一边挑水果，一边还在小声议论，偶尔还会往菜馆的方向看一眼，眼神里的嫌弃像冰一样，让许江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赶紧往后退，躲到柜台后面，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他不想听，不想看，想把这些难听的话都挡在门外，可那些话却像长了脚，钻进他的耳朵里，钻进他的心里，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小丑，被所有人围观、嘲笑。
他想起和江晏在一起的日子——一起在绵山顶看日落，江晏抱着他说“以后我们一直在一起”；一起在江晏家做晚饭，江晏帮他剥蒜，说“你做的打卤面最好吃”；一起在书店里安静地看书，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温暖得像做梦。那些日子明明那么美好，那么安心，怎么到了别人嘴里，就变成了“不正常”“丢人现眼”？
眼泪慢慢涌了上来，模糊了他的视线。他赶紧用手背擦掉，却怎么也擦不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地掉在账本上，把上面的数字都晕开了，变成了一片模糊的墨痕，像他现在的心情，乱得一塌糊涂。
“江之？你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许江之猛地抬头，看到江晏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袋刚买的新鲜蔬菜，显然是来帮忙的。江晏的眼神很快就落在了他通红的眼睛上，还有他手里攥得发皱的账本上，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快步走到他身边。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江晏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他伸手想碰许江之的脸，却被许江之躲开了——他怕自己的眼泪会蹭到江晏身上，怕江晏看到他这么没用的样子，更怕江晏也听到那些难听的话。
“没……没有，”许江之的声音带着哭腔，怎么也装不出平静，“我没事，就是……就是账本有点乱，算不明白。”
江晏显然不信，他转头看向门口，刚好看到对面的张婶和李姨还在议论，眼神里的嫌弃毫不掩饰。他瞬间就明白了，脸色沉了下来，却还是温柔地看着许江之，伸手轻轻握住他的手：“她们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许江之点了点头，眼泪又掉了下来，这次他没躲，任由江晏握住自己的手。江晏的手很暖，像冬日里的阳光，把他冰凉的手慢慢暖热，也把他心里的寒意驱散了一点。
“别听她们的，”江晏的语气很坚定，眼神里没有丝毫的犹豫，“她们不懂，也不配懂。我们之间的感情，不是她们嘴里的‘不正常’，更不丢人。我们喜欢彼此，想在一起，这有什么错？”
“可是……可是她们说，会有人戳我们的脊梁骨，说我们丢人……”许江之的声音还是很小，带着点委屈和害怕，“我怕……我怕爸妈听到这些话，会难过，会不让我们在一起……”
“别怕，”江晏伸手，轻轻擦掉他脸上的眼泪，动作温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也不会让爸妈为难你。那些话都是假的，是她们思想狭隘，看不到真正的美好。我们没错，错的是她们，是那些只会背后议论别人的人。”
他牵着许江之的手，走到玻璃门旁边，对着外面的张婶和李姨，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她们听到：“张婶，李姨，我们之间的事，是我们自己的事，跟你们没关系。请你们以后不要再背后议论我们，尊重别人，也是尊重你们自己。”
张婶和李姨没想到江晏会突然开口，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挑水果的手也停了下来，尴尬地站在那里，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最后只能悻悻地拎着水果，匆匆走了。
看着她们狼狈的背影，许江之心里的委屈突然少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勇气——是江晏给的勇气，让他觉得，即使面对全世界的议论，只要有江晏在身边，他就什么都不用怕。
“我们走，”江晏牵着他的手，转身往门外走，“别待在这里了，我带你去个地方，那里没有人会议论我们，只有我们两个人。”
许江之跟着他走出门，阳光落在他们身上，不再像刚才那样刺眼，反而变得温暖起来。他看着江晏的侧脸，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看着他们交握的手，心里慢慢安定下来。
是啊，他们没错。喜欢一个人，不是丢人的事，不管对方是男生还是女生，只要是真心的，就值得被尊重。那些背后的议论，那些奇怪的眼神，不过是过眼云烟，总会被时间吹散。而他和江晏之间的感情，会像绵山顶的日落一样，美好而长久，会像他们一起做的打卤面一样，温暖而踏实。
江晏牵着他，慢慢走在顺城街道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