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拉锯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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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对面可能存在的视线。
谈让背靠着门板，没有立刻动弹。
宿醉的钝痛依旧盘踞在太阳穴，但更清晰的是唇上仿佛残留的触感，和脑海里反复回放的、自己昨晚主动凑上去的那个画面。
“操。”他低低咒骂一声，抬手用力抹了把脸，试图将那荒谬的一幕从脑子里擦除。
简直是昏了头。
他走进浴室，打开冷水，用力扑在脸上。
冰冷的水流刺激着皮肤，让他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些。
镜子里映出一张略显苍白、眼底带着淡青的脸，嘴唇似乎有点不自然的红肿。
他立刻移开视线，烦躁地扯过毛巾擦干。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傅斯年的意图已经昭然若揭，而他自己昨晚失控的行为，无疑是将本就模糊的界限彻底搅浑。
他需要冷静，需要重新掌控节奏。
他谈让活了二十五年，向来是掌控局面的人，无论是在工作还是生活中。绝不能因为一个傅斯年，就变得不像自己。
谈让走到客厅，拿起手机，忽略掉屏幕上可能存在的未读消息，他暂时不想看，开始给自己做早餐。
动作利落，眼神恢复了一贯的冷静，甚至带着点刻意的疏离。
煎蛋，烤吐司，煮咖啡。
食物的香气和熟悉的流程让他逐渐找回了平时的状态。
吃完早餐，他打开电脑，开始处理假期积压的工作邮件。
将注意力完全投入到数据和信息中，是他最好的镇静剂。
一整天，他都强迫自己待在家里，处理工作，看书，甚至把之前搁置的吉他拿出来练了练。
他刻意没有出门，避免任何可能与傅斯年碰面的机会。
手机安静得出奇。傅斯年没有发来任何消息，也没有按响门铃。
这种沉默，反而让谈让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傅斯年在等，在用他那种惯有的、不动声色的耐心，等待着他的反应。
很好。
谈让扯了扯嘴角。
那就看看，谁的耐心更足。
晚上，蒋彻云在群里吆喝组队打游戏。谈让点了进去，戴上耳机，将全部精力投入到虚拟世界的厮杀中。
键盘敲得噼啪作响，操作犀利精准，带着一股发泄般的狠劲。
“让哥，今天火力很猛啊！”蒋彻云在语音里惊叹。
“嗯。”谈让淡淡应了一声，视线紧盯屏幕，手下的动作更快。
一直玩到深夜，他才摘下耳机，感觉精神有些疲惫，但心里那种无处着力的躁动感平息了不少。
洗漱，上床。
关掉灯，房间里一片黑暗。
寂静中，感官变得格外敏锐。
他能听到窗外细微的风声，能感觉到身下床单的纹理，然后，不可避免地，又想起了对面那个人。
傅斯年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也和他一样，在等待着什么？
他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不能再想了。
睡觉。
第二天是周一。
谈让恢复了正常上班节奏。
他起得很早，刻意避开了平时可能遇到傅斯年遛狗的时间。
一整天，他都在外跑采访，跟进新的选题。
忙碌的工作让他几乎没有时间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下午，他接到主编通知，之前那篇关于P2P暴雷的深度稿获得了不错反响，社里决定做一个系列跟进报道，由他主要负责。
这意味着接下来一段时间，他的工作量会更大。
谈让对此并无异议，甚至有些庆幸。工作是最好的掩护。
下班回到家，已经晚上八点多。
他走出电梯，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对门。1204门口安静如常。
谈让拿出钥匙开门，进屋。
一切如常。
只是，在关门的那一刻，他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对面门上的猫眼暗了一下。
他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顿，然后面无表情地关上了门。
敌不动，我不动。
他倒要看看，傅斯年能忍到什么时候。
接下来的几天，谈让严格执行着“工作填满，回避接触”的策略。
他早出晚归，即使偶尔在电梯或车库碰到傅斯年，也只是神色如常地点点头，客气地打个招呼，不再有多余的寒暄。
态度礼貌而疏离，将“邻居”和“老同学”的界限划得清晰分明。
傅斯年似乎接受了他的这种态度，没有试图打破，依旧保持着那份恰到好处的距离。
只是，那些无声的关照并未停止——一份出现在门口的热汤，一盒他提过味道不错的点心，或者元宝叼过来的一只新玩具。
谈让照单全收，但不再有额外的回应。
他甚至在一次收到点心后，通过微信转了账过去，附言：【谢谢，多少钱？】
傅斯年没有收钱，只回了一句：【不用。】
谈让也没再坚持。
他知道，这是傅斯年无声的坚持。
周五晚上，谈让在公司加班到十点多。回到家时，感觉有些疲惫。
谈让正准备掏钥匙，却发现自家门把手上挂着一个熟悉的、印着某生鲜超市logo的袋子，里面装着几盒新鲜的蓝莓和一瓶牛奶。
他取下袋子，眉头微蹙。
傅斯年这是把他当元宝在喂吗？
谈让打开门，把东西拿进屋，放在餐桌上。
看着那几盒饱满的蓝莓，他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拿出手机，点开那个蓝色的头像，发了条消息过去。
【R：东西收到了，谢谢。不过以后不用再送了。】
消息发出去，他等了一会儿。就在他以为对方不会回复，准备去洗澡时，手机屏幕亮了。
【F：好。】
只有一个字。
干脆利落，没有任何纠缠或疑问。
谈让看着那个“好”字，心里非但没有觉得轻松，反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
谈让放下手机，拿起那瓶牛奶，拧开喝了一口。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一丝莫名的涩意。
他知道，这场无声的拉锯战，是他先划下的界限。
傅斯年选择了尊重。
这本该是他想要的结果。
可为什么……心里会有点空落落的？
周六，谈让难得地睡了个懒觉。
起来后，他决定去超市大采购，补充一下空了很久的冰箱。
在生鲜区挑选水果时，他下意识地拿了两盒蓝莓，等到反应过来时，已经放进了购物车。
他看着那两盒蓝莓，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放回去。
就当是自己想吃。他对自己说。
推着购物车转过一个货架，他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傅斯年正站在冷柜前，似乎在挑选酸奶。
他今天穿得很休闲，浅灰色的卫衣和运动长裤，看起来比平时少了几分严谨，多了些随和。
傅斯年侧对着谈让，专注地看着手里的商品说明，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显得斯文又干净。
谈让的脚步顿住了。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傅斯年。
超市离小区有点距离，按理说傅斯年不太会专门来这里购物。
是巧合？还是……
没等他想明白，傅斯年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转过头来。
看到谈让，他眼中闪过一丝轻微的讶异，随即恢复了平静，对他微微颔首。
“这么巧。”傅斯年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
“嗯。”谈让推着车走过去，目光扫过他购物车里的东西，除了酸奶，还有一些新鲜的蔬菜和肉类，分量看起来不像是一个人吃的。
“来买东西？”傅斯年问道，视线落在谈让购物车里的那两盒蓝莓上，眼神几不可察地柔和了一瞬。
“嗯。”谈让应了一声，不想多做交流，推着车准备离开。
“谈让。”傅斯年叫住了他。
谈让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眼神带着询问。
傅斯年推着购物车走近几步，两人隔着一段礼貌的距离。
他看着谈让，语气很平常，仿佛只是在讨论天气：“我下周三开始，要参加一个为期两周的封闭式学术研讨，不在家。元宝……能不能麻烦你偶尔帮忙照看一下？早晚喂一次食，遛一次就行。钥匙我可以给你。”
这个请求有些出乎谈让的意料。
他没想到傅斯年会找他帮忙照看元宝。
他看着傅斯年，对方的表情很坦然，眼神里是纯粹的拜托，没有任何试探或者别的意味。
元宝……他确实挺喜欢那条傻狗的。
而且，只是照看狗，与他和傅斯年之间的那点纠葛无关。
谈让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行。”
傅斯年似乎松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备用钥匙递给他：“谢谢。狗粮和零食都在厨房左边的柜子里，遛狗的时间它自己会提醒你。”
谈让接过钥匙，冰凉的金属触感停留在掌心。
“嗯。”
没有多余的话，两人各自推着购物车，走向不同的方向。
结账的时候，谈让看着那两盒蓝莓，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傅斯年要离开两周。
而且，把元宝和家里的钥匙都交给了他。
这到底是真的需要帮忙，还是又一个以退为进的套路？
谈让付了钱，提着沉重的购物袋走出超市。初夏的阳光有些刺眼。
谈让回头看了一眼超市入口，傅斯年的身影早已不见。
握着口袋里的那把钥匙，谈让感觉像是握住了一个烫手的山芋，又像是握住了一个无声的、沉重的信任。
这场拉锯战，似乎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拉锯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