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兄长 ...
-
容丞和明世因屏息凝神，正准备寻找机会靠近那扇紧闭的石门。
突然，旁边一条岔路口传来一阵诡异的对话声，由远及近。
“哎呀呀，都怪你这慢吞吞的性子，若是误了向无相大人复命的时辰，看你如何交代！”
一个语调轻快、却带着几分阴柔戏谑的男声响起。
这声音仿佛贴着地面传来，脚步声却轻得几乎听不见。
“哼，若不是你半路非要去看那‘百鬼夜行’的热闹，岂会耽搁？”
一个冰冷无波的女声回应道，同样脚步声几不可闻。
紧接着，三道身影从岔路转出，映入容丞和明世因的眼帘，让两人心中同时一凛！
左边是一位身着玄色劲装的男子，脸上戴着一张嘴角下垂、表情悲伤的哭脸面具，露出的双眼却闪烁着饶有兴趣、唯恐天下不乱的光芒。
他走路姿势奇特，看似脚踏实地，却轻飘飘如同滑行，正是无相的心腹之一，以腹黑和爱看热闹著称的——玄。
右边是一位女子，脸上戴着一张嘴角上扬、表情诡异的笑脸面具，眼神透过面具孔洞，冰冷无波。
她的步态与玄如出一辙，轻飘似鬼，却是实实在在踩在地上，乃是玄的搭档，性格冷漠的白。
而更让容丞和明世因感到巨大压力的是，走在这两人中间稍后位置的，是一位手持折扇、面带温润笑意的青衫公子。
他容貌俊雅，风度翩翩，仿佛是哪家出游的贵胄子弟，与这阴森环境和前面两位面具怪人格格不入。
审判官，花泽！明世因瞳孔微缩，这家伙的笑脸比白的面具更让人心底发寒！
玄一边“滑行”，一边用那戏谑的语调继续对白说：“热闹嘛，自然是要看的。你说刚才那俩为了抢一块阴魂石打得头破血流的蠢货，最后会是谁赢？”
白的声音毫无起伏：“无聊。胜负与我何干。”
花泽摇着折扇，温和笑道：“玄使者倒是好兴致。不过，我们还是快些去复命吧，免得无相大人久等。”
他说话间，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容丞和明世因藏身的阴影角落。
虽然花泽的目光一触即收，依旧带着笑意与白、玄交谈，但容丞和明世因都瞬间绷紧了神经。
花泽的感知极其敏锐，他们不确定刚才是否已经被察觉。
这三尊大佛的出现，彻底堵死了通往石门的路径。
他们此刻被困在阴影中，进退两难！
一旦被任何一人发现，尤其是被花泽盯上，后果不堪设想！
容丞的手无声地握紧了明世因的手腕，示意他绝对不要动，连呼吸都压制到了最低点。
明世因更是将刺客的隐匿本能发挥到极致，整个人仿佛融入了黑暗。
玄、白、花泽三人并未停留，说着话，径直朝着甬道另一个方向走去，那似乎是通往无相核心殿宇的方向。他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然而，就在容丞和明世因刚要松一口气时，已经走出十几步的花泽，却突然停下脚步，轻轻“咦”了一声，折扇敲了敲手心，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缓缓转过了身，那双含笑的眸子，再次精准地投向了他们藏身的阴影。
“两位‘息’级的同僚，”
花泽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玩味，“躲在那里做什么？是有什么有趣的事情，不方便让在下知晓吗？”
玄和白也停下了脚步，玄那哭脸面具下的眼睛兴致更浓，白则依旧是冰冷的注视。
阴影中，容丞和明世因的心，沉到了谷底。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就在花泽那温和却充满压迫感的目光即将穿透阴影，玄的哭脸面具下也泛起看好戏的兴奋光芒，白的手无声无息按上腰间武器时——
“哎呀呀，我当是谁在这儿堵着路呢，原来是审判官大人和两位使者。”
一个戏谑的声音突兀地从众人头顶的阴影处响起。
只见甬道上方的石壁缝隙间，空气一阵扭曲，齐子轩如同没有骨头般，懒洋洋地“滑”了下来，正好落在容丞、明世因藏身的阴影前方，恰好挡住了花泽三人的视线。
他脸上挂着惯有的、玩世不恭的笑容，对着花泽随意地拱了拱手，又冲着玄和白眨了眨眼：“白使者，玄使者，好久不见，风采依旧啊。”
花泽摇扇的动作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笑容更深：“我道是谁，原来是齐使者。怎么，这两位‘息’级的小家伙，是你的人？”
齐子轩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大大咧咧地点头：“可不是嘛！新来的两个愣头青，笨手笨脚的，带他们出来见见世面，结果一转眼就跟丢了，害我好找。没想到惊动了三位，真是罪过罪过。”
他说话间，看似随意地侧了侧身，将身后的阴影挡得更严实了。
玄那哭脸面具下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低笑，似乎觉得这局面更有趣了。
白则依旧沉默，但按在武器上的手微微松开了些。
花泽的目光在齐子轩脸上停留片刻，又似有若无地扫过他身后的阴影，折扇轻摇，笑道：“原来如此。齐使者倒是好兴致，亲自带新人。不过……”
他话锋微转，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敲打，“旭日重地，规矩森严，还是莫要让新人乱跑的好，免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审判官大人提醒的是！”
齐子轩从善如流，脸上堆笑，“我这就把他们领回去，好好‘教导’一番，保证不再给各位添乱！”
花泽深深看了齐子轩一眼，最终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齐使者请自便。”
说完，他不再停留，对玄和白示意了一下，三人继续朝着原本的方向走去。
玄临走前，还回头冲着齐子轩和他身后的阴影方向，发出了一个带着戏谑的、短促的气音，像是冷笑，又像是某种暗示。
直到三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甬道尽头，齐子轩才长长舒了口气，转身对着阴影压低声音道：“我的两位祖宗！你们可真会挑地方玩！再晚一步，咱们就得在审判堂喝茶了！”
阴影中，容丞和明世因缓缓显出身形。明世因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容丞则目光复杂地看着齐子轩：“多谢。”
齐子轩摆摆手，脸上恢复了那副欠揍的表情：“谢就不用了！回头请我喝真正的喜酒就成！现在赶紧跟我走，这地方不能待了！”
他不由分说，拉着两人就朝着与花泽他们相反、也是离开旭日据点的方向快速遁去。
经过这一番惊险，探查容不惑秘密的计划只能暂时搁置。
容丞回头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石门，眉头微蹙。
兄长的秘密，花泽的敏锐，齐子轩恰到好处的解围……这旭日据点之内，迷雾重重。
而此刻，走在前面的花泽，摇扇的动作微微放缓，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齐子轩……呵，有点意思。”
他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算计。
那两个“息”级刺客的气息，可不像表面那么简单呢。
尤其是其中一个……虽然极力掩饰，但那骨子里的道韵，可瞒不过他审判官的眼睛。
“忘川引”客栈那间狭小阴冷的房间内，空气仿佛都带着九幽特有的凝滞感。
齐子轩刚分析完容不惑持有旭日令牌的严重性，提议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一直沉默不语的明世因，忽然抬起头，眉头紧锁，像是努力在混乱的记忆碎片中搜寻着什么。
他看向容丞，眼神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恍然：
“容丞……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显然这段记忆并不愉快，“还是我在旭日的时候，偶然听几个老资历的‘骤’级刺客喝酒吹嘘时提到的……他们说，组织在很多年前，就成功地将一名‘骤’级刺客，像钉子一样，深深地埋进了顺谛宗内部。而且……地位似乎不低。”
这话如同平地惊雷，在狭小的房间内炸响！
齐子轩惊得差点跳起来：“骤级刺客？卧底在顺谛宗？这话可不能乱说！”
容丞在最初的震惊后，眼神却迅速恢复了冷静。
他抬手，止住了齐子轩的惊呼，目光锐利地看向明世因：“你确定是‘多年前’就派去的？具体时间，可有印象？”
明世因努力在混乱的记忆中搜寻，不太确定地说：“具体记不清了，但……至少应该是好多年前，当时那几个老家伙提起时，语气像是已经布局了很久。”
“好多年前……”
容丞低声重复，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缓缓摇头，语气斩钉截铁：“那绝无可能是容不惑。”
齐子轩和明世因都看向他。
容丞解释道：“我兄长容不惑，自幼在顺谛宗长大，他的出生、筑基、每一次修为突破，宗主乃至多位长老都亲眼见证，绝无可能被中途替换。若那卧底是许多年前甚至更早潜入，时间上完全对不上。他不可能是那个骤级刺客。”
此言一出，房间内紧张的气氛顿时一松。齐子轩拍着胸口：“吓死我了！我就说嘛，容不惑那性子，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当卧底的料……”
但容丞的眉头却并未舒展，反而锁得更紧：“正因如此，事情才更加蹊跷。”
他看向明世因和齐子轩，眼神深邃：“我兄长并非卧底，但他却持有旭日的高层令牌，并能自由出入其核心据点。这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他是在不知情或被迫的情况下，与旭日有了某种牵连，但这令牌的等级，显然不是普通牵连能解释的。”
“第二，”容丞的声音沉了下去，“他是在以他自己的方式，暗中调查旭日，甚至……可能已经打入了旭日内部。这令牌，或许是他获取信任的凭证。”
这个推测让明世因和齐子轩再次屏住了呼吸。如果容不惑是在暗中调查旭日，那他的行为就解释得通了！
但他为何要独自进行如此危险的行动？甚至瞒着宗门和自己的亲弟弟？
“宗主……知道吗？”明世因迟疑地问。
容丞缓缓摇头：“不确定。但兄长行事虽看似不羁，实则颇有章法。他若瞒得如此之深，必有不得已的苦衷，或是认为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
齐子轩咂咂嘴：“这下可热闹了……合着咱们顺谛宗，明面上有仙尊您坐镇，暗地里还有容不惑师伯在九幽当卧底？这要是让旭日知道了……”
后果不堪设想。
容丞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诡谲的九幽天色，背影显得格外凝重。
兄长的秘密行动，如同一把双刃剑，可能获取重要情报，也可能将他自己和宗门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此事，到此为止。”
容丞转过身，目光扫过明世因和齐子轩，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在兄长主动透露或情况明朗之前，今日所见所闻，绝不可外泄。尤其是对宗主和其他长老。”
“明白！”齐子轩立刻表态。
明世因也重重地点了点头。
容丞的眼神最后落在明世因身上，带着一丝复杂：“我们先回宗门。”
作者有话说
第78章 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