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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没有想自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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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这么年轻，你的人生还有大把大把的可能，就算遇到了一点点小挫折，何必要去自杀啊！”
“警官。”
唐翊斜靠在椅子上，他低着头，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双手半插在风衣外套口袋中，略长于肩的长发杂乱地散在肩膀两边。
他无力地掀了掀眼皮，很没精神地瞧了眼面前的警察。
这位警察可能是因为过度工作，已显出了秃顶的趋势。
“我没有想自杀。”
“你这还叫不想自杀，我们看到的时候你都已经跨过栏杆了！”
警察情绪激动地拍了拍桌子，桌子被他拍得一震，发出了一道激烈地碰撞声。
可能因为经历过太多次这种事，他甚至没怎么思考，就熟练地吐出一大段话。
“你这个年纪的人很容易把自己陷进死胡同里，经历一点事情就觉得好像全世界都塌了，生活过不下去了。
“但类似的事情谁不是经历过几百遍几千遍了呢，都不是能挺过来的嘛，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
他自顾自地说了好一会儿，终于抬头看向唐翊，后者正懒散地躺在座椅上，全然没有要悔改的样子。
警官叹了口气，又劝阻道：
“退一万步讲，就算你实在是死意已决了，你的亲人，你的朋友，他们看到你死了会怎么想？”
“在这种前是中心广场，后是居民区的大楼上往下跳，你让看见的人怎么想？”
唐翊懒散地靠在椅子上，眼皮下搭着盯着地面，他静静地听着，时不时还颇为赞同地点点头。
那位警察又讲了许久，最后似乎是觉得他已经醒悟了，欣慰而紧张地问道：
“你听明白了吗？”
唐翊点点头，虽然姿势仍然懒散，但不难看出态度是真诚的：
“我非常赞同你说的话，我如果真的要自杀，也绝对不会选这么一个地点和这么一个死法，让所有路过的人看到我头破血流的样子。”
警官欣慰地点起了头。
“但我确实不是想自杀。”
警察听到这句话脸色一变。
他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下面前俊朗的青年，反问道：
“行，如果你还是说自己不想自杀，你在天台上站整整两个小时干什么？”
“我说了你也不会信。”唐翊懒懒地回答道。
警察并不在意他的态度，在这个年纪自杀的青年大多都是些硬骨头，倔强又不愿意向外倾诉。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道：
“你说出来，无论是什么问题，我们都会尽力帮你解决的。”
听到这句话，唐翊似乎终于提起了点兴趣。
他掀起眼皮，深黑色的眼睛直视面前的警察，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在找一种可以实现人愿望的游戏。”
“？”
警察看他一提到这个话题就变得格外正经，还以为他会说出什么苦衷，结果却听到了某种类似传销组织哄骗民众的话。
他愣了下，试探着说：“小伙子，传销不可信啊。”
唐翊垂下眼：“我说真的。”
警察的面色逐渐凝重，他酝酿了下，语气哄骗道：
“我当然信你，是谁这么告诉你的？”
唐翊认真回答道：
“之前站在天台上的另一个人。”
警察陷入了沉默。
监控在天台上并没有拍到除了唐翊以外的第二个人，他们到达天台时也只看到唐翊跨过天台的护栏。
警察不觉得自己发生了幻觉，监控更不可能出错，唯一的可能就是面前的青年出现了精神问题。
“你是不是经常听到有人在你耳朵边说话？”
警察试探道。
唐翊反应了下，有些无语地说道：“我不是精神分裂。”
他想起那个在自己眼前消失的人，语气少有的认真：“我不是在胡说八道，你们真的没看到吗？”
“当时我旁边站着一个人，他当着你们的面跳下了天台，随后他就不见了，像是……”
“掉进了一扇门。”
警察想了想，又道：“小伙子，你平时生活中压力是不是很大啊？”
唐翊发现警察的不信任，叹了口气，又懒散地躺了回去，随意糊弄道：“其实刚才是我编的故事，我只是想上去看看风景。”
“得了吧，我劝过的每个人都用过这个理由。”
警察微笑着说道。
“……”
唐翊沉默了片刻，说：“无论如何，我确实没有要自杀的想法。”
警察看着面前这个不服管教的顽固分子，无可奈何道：“我也想相信这一点。”
“但如果你这么说，你又怎么解释你一看到我们就往栏杆外翻？”
唐翊略微烦躁，他当时其实是想拉住跳楼地另一个人，但警察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那个人的存在，就算他说出实话警察也必然不会相信。
他半躺在椅子上，随手指向自己胸前的金属的逆七芒星吊坠：“我是……想捡我的吊坠。”
这个理由也明显不太能让警察信服。
警察无奈地看着他，说：“同学，编瞎话也得认真点吧。”
好难缠，唐翊想到。
要不就在这里待一天吧，挺好的，也不用交论文了。
“其实我也不是非要缠着你。”
警察见他一副没了精神的模样，按照往常的套路抛出最后的诱饵道：
“就只是需要了解一下你的理由，替你开解一下，以免你一出警局就立刻又找个楼跳了。”
“你不想说也没办法，我们这都是有程序的，如果联系不上家人我们就只能把你送去心理医生那儿了。”
“其实我被我恋人甩了。”唐翊靠在椅背上一脸无所谓地随意编造道。
“这样啊。”警察沉思着在面前的记录本上写下了一行字，“那确实还挺严重的。”
“？”唐翊不可置信地看了眼警察。
“我这边处理为情所伤的案例没有一百次也有五十次了，非常理解你此刻的感受。”
警察悠悠叹了口气，铿锵有力地说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他正打算进一步告诉唐翊爱情的愁与苦，却见唐翊突然坐直了，他面露感动，一副被说服了的动容样子。
“警官，您说得对，我以后必然不会再做这种事。”
其醒悟的速度过于惊人，忍不住让警察感到了些许诧异。
警察犹豫再三，还是不可置信地开口问道：“你这么快就理解了？”
唐翊用力地点头，满脸感动：“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警官，多亏了您，我才明白了爱情的愁与苦！”
警察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红润了，在那一瞬间，他的脸上充满了自信的光芒。
但似乎注意到什么，他身上自信的光芒又很快暗淡了。
“你这理由是编的吧？”
“？”唐翊尽力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悲切而疑惑地问道：
“警官，您在说什么？”
暗淡的警察重新闪耀出愤怒的光芒，他一拍桌子就指责道：
“你在天台上被我们抓住的时候是情人节前一天。”
他冷笑一声，说：“绝不可能有人会选在这一天分手。”
唐翊肉眼可见地灰败了，他瘫在椅子上，失去了高光。
看来只能……等等，他灵光一闪，声音中充满悲切地说道：
“警官，我没有骗你，只是我其实不是昨天跟她分的手。”
“而是在一个月前。”
他抬起头看向警察，见他似乎有几分相信，更真切地继续道：“她不愿再与我有任何关系，在我第一次挽留她后就拉黑了我的所有联系方式。”
“这一个月，我悲痛万分，每想到他就会来到市中心的天台上吹吹风，回忆我们那些曾经美好。”
“但每次我一来到天台就会被人劝下来抓走，每次都会被教育一整天，我只好翻过栏杆逃走。”
他语气悲苦地控诉道：“所以，这其实已经是你这个月抓我的第四次了。”
警察在听到最后那句话的瞬间愣住了。
“不可能，我对你没有印象。”
“那个桌子上摆的是什么？我可已经签过三次你的那个《不会自杀保证书》了。”
唐翊面色忧郁地指向警察面前的一沓文件。
很不幸，他说的话完全正确。
警察的手攥紧桌上的“第四份”保证书，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可能是年纪大了，我确实不记得我曾经抓过你。”
唐翊低下头，神情带着被冤枉的无辜，他小声抱怨道：“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还告诉我保证书多签一次刚好可以更加保证我不会自杀，没有坏处。”
安静而封闭的环境让唐翊的小声变得也不那么小声，至少对面的警察能清晰地听到，而唐翊很显然也知道这一点。
警察的笑容僵硬了，天呐，这完全是他会说的话呢。
唐翊：“说不定下次还会这么说。”
警察的笑容更僵硬了，天呐，这完全是他会干的事呢。
但很快，他抓到了唐翊的错处，又迅速变回了刚开始愤怒的样子：“哪还有下一次？你又要站到天台上去吹风吗！没有下一次！”
唐翊不满地反驳道：“我不是要……”
“不是自杀也不行！”
警察严厉而果决地拿起桌上那份已经被签了三次的保证书，大手一挥，将最上方的“不会自杀”改成了“不会上天台”，递给了唐翊：“写了这个保证，以后不要整天想着那些情情爱爱了，知道吗？”
“哦。”
唐翊闷闷不乐地接过那页熟悉的保证书，签了字。
抵过保证书后，看着满意的警察，唐翊松了口气。
但不知为何，他又想起那个在他面前消失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