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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他又相亲 ...

  •   江崇墨修长的手指在文件上点了两下,示意他拿起来。

      这是一份有关江氏两年前准备投资并购的项目文件,被投资公司陆峻麟不算熟悉,但绝对不陌生,因为那是他爸生前经营的公司,小时候他偶尔会去那玩,他爸出事时公司正准备上市,相关程序已经完成得七七八八。

      这可是机密文件,陆峻麟问道:“我,可以看?”

      江崇墨点头。

      陆峻麟拿着文件坐到一旁的沙发,目不斜视认真翻阅,连江崇墨一直在观察他都没发现。

      当年陆峻麟爸妈出车祸双双殒命时他才7岁,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年纪,虽然他的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都还在世,但两家是世仇,谁也不想领走这不孝子女生下的孽种,一夜之间陆峻麟成了孤儿。

      一个常年受陆峻麟父亲照拂的远房亲戚好心收养了他,刚开始那家人对他确实很好,但好景不长,不到一个月他们就开始虐待他,陆峻麟经常有上顿没下顿,身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而他爸妈的公司也不知怎么的成了那家伙的。

      陆峻麟这次回国本打算好好查查当年他爸公司是怎么落到陆万春手上的,没想到江崇墨竟会并购这家公司,这下事情变复杂了。

      这家公司的股权结构是这样的,大股东是由三家公司组成一致行动人,占股接近60%,小股东占股分别是30%和10%,江氏集团准备收购大股东60%的股权,经双方协商,最后敲定60%的股权转让定价为5亿,企业报表的账面净资产总计8亿,这样的定价很合理。

      转让定价敲定后,江氏集团迅速成立了一家有限合伙企业,并成立了一家有限责任公司——远山,因为江崇墨想要快速完成这次投资并购计划,所以给负责这个案子的人的时间不多,负责人为了尽快完成任务,没有做尽职调查就和对方签订了股权转让协议。

      但凡有点专业知识的人都知道这样的做法是非常不规范的,势必会埋下巨大隐患。

      江崇墨发现这一点后留了个心眼,在转让协议中加入了这样一条条款,即第一笔投资款为总投资款的20%,触发条件是被投资方要先变更股东名称。

      对方倒是很配合,很快就完成了股东名称变更,第一笔投资款随即转了过去,而后江氏快速安排了国际四大会计师事务所展开尽职调查,可在开展法务尽调和财务尽调时对方就开始不配合了,很多财务资料和数据都不愿意提供。

      时间一天天过去,尽调进度却毫无进展,事务所负责此案的人毅然决然采取突击检查策略,连夜拿着集团红头文件悄摸去了一家重要子公司现场,因为是突击检查,子公司并没有收到总部任何通知,看到红头文件后相当配合。

      可喜的是这一突击有了重大实质性收获,他们发现这家子公司的出入库单据严重缺失,存货账实差异竟高达3个亿。

      被投资方知道这件事后很快就和下属所有子公司都通了气,尽职调查再度停滞不前。

      因为第二笔投资款的触发条件是控制权完全转移,尽调都无法完成,江氏自然拒绝支付第二笔投资款,被投资方却不要脸地认为股东名称已经变更,江氏必须付款,最终双方走向诉讼,被投资方告了江氏集团。

      这场官司一打就打到现在,已经将近两年还没个结果。

      目前的结果是法院冻结了那60%的股权,就像一盘陷入死局的棋局,到底该如何扭转乾坤,至今还未有人提出让江崇墨特别满意的解决方案,江崇墨突然又不急了,就这么跟对方耗着。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两个小时,陆峻麟整理好文件,交还给江崇墨。

      江崇墨又跟他补充了几句,然后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陆峻麟没有思考很久就给出了答案:“远山账面除了银行存款外只有60%的长期股权投资,我认为可以先申请远山破产。”

      他停顿了一下,看了眼江崇墨,江崇墨也在看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陆峻麟继续说:“届时法院会启动清算资产评估程序对远山进行资产评估,而要评估这长期股权投资,法院就得去……”他又顿了顿,“就得去被投资方企业和所有子公司进行资产清查和评估。”

      江崇墨挑眉,脸上写满对他的赞赏:“通过法院来核查对方的资产,好一个围魏救赵,不错,接着说。”

      “用之前四大出的尽职报告和法院评估报告跟大股东重新协商,通过这个方法,不出意外股权转让价格也会有所降低,也算弥补了这两年的时间损耗。”

      江崇墨定定地看着他:“现在,你还觉得自己会做不好吗?”

      陆峻麟愣了一下,恍然大悟,江崇墨是故意把文件放在那儿让他看的,绕这么大一圈,搁这儿等着自己呢,不愧是资本家啊,这个案子本来就僵持了近两年,他刚要是交不出一份满意的答卷也无可厚非,而如果他给出了让他满意的方案,就像现在这样,这就是最能够肯定他能力的方法,倘若他真进了江氏集团的法务部,单凭这个方案就足以让他在公司站稳脚跟。

      陆峻麟不想回答他,他一拍额头,懊悔道:“哎,关顾着看案子,都忘记你还没吃饭,崇哥你一定很饿吧,我马上让陈姨给你煮面。”

      “不过,”陆峻麟在门口停下脚步,手握着门把,脑袋微微往后偏,他的声音不大,但足以传到江崇墨耳里:“崇哥,我有点好奇,你为什么会对这家公司感兴趣?”

      “这家公司前景很好,如果因为经营者能力不足经营不善而败落,太可惜。”

      “可惜啊,”陆峻麟握着门把的手暗暗发力,“确实挺可惜。”

      江崇墨并没有听到他后面的那句话,看着他消失的背影,他竟看出落寞的感觉来,他喃喃自语道:“那本来就该是你的。”

      第二天一大早江崇墨就出了门,陆峻麟中午的时候给他打电话,江崇墨以为他又来送午饭,告诉他自己在外面,晚上也不回家吃,陆峻麟正准备问他跟谁在一起,江崇墨就挂了电话。

      每次都这么急着挂,又不是在偷情,陆峻麟烦躁地将手机丢到桌上。

      虽然陈姨做了一桌子好吃的,但一个人吃饭陆峻麟还是吃得无滋无味,为了不让对他疼爱有加的陈姨伤心,陆峻麟还是决定尽可能多吃一点儿,至少每样都吃一口,他又拿起手机,一边刷朋友圈一边往嘴里送青菜,像只兔子一样咀嚼。

      下一秒,他脸色骤变,啪一声将筷子拍到桌上,把路过的陈姨吓得一哆嗦。

      “小陆啊,怎么了吗?怎么吃饭还吃生气了,不合胃口吗?”

      手机屏幕里播放着一段视频,视频里湖面波光粼粼,树叶随风摇晃,陆峻麟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视频中偶尔传出几句男女的对话,虽然无法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但陆峻麟还是一下子就听出来那个男声的主人是谁。

      他不愿意相信,将声音调到最大,然后把手机听筒抵着耳廓。

      视频里的对话还是无法听清,只有女人花枝乱颤的笑声像一把火点燃了他的满腔愤怒,眼里就要喷出火星子。

      他给江崇墨打去电话,但连打了三个都没人接听,他给他发了信息:崇哥,我很不舒服,头好晕啊。

      “小陆,你还好吗?”陈姨问,“脸色怎么这么差,不舒服吗?”

      “嗯。”陆峻麟敷衍道。

      “不舒服那赶紧回房间休息吧,需要把吴医生叫来吗?”

      “不用,”陆峻麟说,“只是昨晚没睡好,我补补觉就好。”

      “好好,那快去吧。”

      一回到房间陆峻麟就把空调打开,温度调到了16°C,然后走进浴室,浴缸放满冷水,整个人泡了进去。

      彼时虽是炎夏,身体没入冷水的那一刻陆峻麟还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不知道自己泡了多久,反正脑袋发昏差点睡着他才从水里出来。

      手机一个未接来电和一条未读信息都没有,江崇墨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他一直都很擅长这么做。

      陆峻麟往上翻了翻两人的聊天记录,基本都是他发一箩筐,江大爷惜字如金地回复一两个字,万千思绪涌现,陆峻麟脸色愈发阴翳。

      凌晨江崇墨的电话姗姗来迟,而在这度秒如年的等待里,陆峻麟早就耗尽了耐心,他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一串数字,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叫嚣,他觉得自己的头快要炸了,浑身止不住颤抖。

      陆峻麟用尽全力将手机砸了出去,手机撞到墙后掉落在地上,在寂静的深夜发出刺耳的巨响。

      陆峻麟一点儿不觉得解气,可又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将自己闷在被子里,即使被窒息的感觉淹没也不愿意从被子里出来。

      迷迷糊糊间陆峻麟感觉好像有人打开他的房门走到他床边,那人没呆多久就出去了,但没一会又返了回来。

      额头冰冰凉凉的,很舒服,陆峻麟很想睁开眼睛,但眼皮子实在太重,他拗不过身体,朦胧中再次睡着了。

      陆峻麟艰难地睁开双眼,眼睛酸涩无比,他揉了揉,看到了端着早餐进来的江崇墨。

      “醒了?还难受吗?”

      陆峻麟看着他,直到他走到面前。

      陆峻麟侧过身背对着他,好像觉得这样还不够,他拉起被子蒙住自己的头。

      “醒了就起来吃点东西。”

      “……”

      “峻麟。”

      “……”

      “陆峻麟。”

      连名带姓,他生气了,可是他凭什么生气,该生气的人难道不是我吗?陆峻麟觉得胸口堵得发慌。

      “你不是不管我吗?”陆峻麟带着厚重的鼻音,声音沙哑得像只公鸭。

      江崇墨语气一如既往平淡,却异常坚定:“我不会不管你。”

      陆峻麟一把掀开被子,要不是江崇墨及时避开,手上的粥估计就喂给地板了。

      他的眼里蕴着雾气,看起来委屈极了,“你昨天去哪儿了?”

      “相亲。”江崇墨的语气平淡得就好像在回答“今天天气如何”这类问题。

      “什、什么?”

      这回答完全出乎陆峻麟的意料,他以为自己听错,整个人都怔住了,神情复杂地看着江崇墨,从他毫无波澜的脸上,陆峻麟知道自己没有听错,他的眼神从难以置信参杂入几分悲伤、愤怒、厌恶……而最浓烈的,是对眼前这个人的占有欲。

      回来那晚陆峻麟就听江初晴说了,江崇墨和她介绍的那个女的并没有交往,具体原因只有当事人知道,这才过了多久,他就迫不及待相亲,就这么耐不住寂寞吗?

      恶心的感觉如潮水般毫无预兆地从心底涌上喉咙,陆峻麟猛地冲向洗手间,随即一阵干呕,那阵仗,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他一进洗手间就把门反锁了,江崇墨拧了几下门把手后只能在外面疯狂拍门,但陆峻麟像是故意的一样,就是不开门,听着里面传来的呕吐声,江崇墨心急如焚。

      “峻麟,峻麟,陆峻麟开门,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把门打开,陆峻麟!”

      浴室里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巨响,然后再无半点声响。

      江崇墨的心脏抽了一下,他急红了眼,手握成拳砸门:“陆峻麟!说话!陆峻麟!张叔,拿钥匙来!”

      “少爷。”张叔喘着粗气递给他钥匙。

      江崇墨手有些发抖,好几次插不进钥匙孔,终于,他打开洗手间的门,看到了已经晕倒在地上的陆峻麟。

      人一生病就十分嗜睡,陆峻麟这一觉睡到隔天下午接近四点,房间的窗帘没有打开,外面艳阳高照,屋里却漆黑一片,万籁无声,落针可闻。

      陆峻麟躺在床上,愣神地盯着天花板发了好几分钟呆,定神后准备去冲个凉,这是他这五年在国外养成的习惯,他掀开被子,下床时余光瞥见床头柜上多了个盒子,他转过身,终于看清那是个什么东西。

      他把玩着新手机,将它拿在手里抛了几次,然后随意地丢到桌上。

      为了相亲而对他不管不顾,这是冷落后的赔偿吗?他陆峻麟不稀罕!

      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聚到了脑袋里,陆峻麟只觉心底的怒意汹涌而上,他大步流星走向浴室,打开冷水,将自己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可体内的火却怎么也浇不灭。

      或许这根本就不是水,可能是油,所以他那团火才会恣意蔓延,越燃越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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