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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道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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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一出口，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方行云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冒昧，张口结舌的想解释，脑子和嘴巴却仿佛生了锈一样，组织不出一句完整的语言。
他眼睁睁地看着季凌寒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缓缓睁大，里面清晰地映照出自己蠢到无可救药的模样。
……让我死。就现在。
一丝极淡的红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季凌寒白皙的脖颈爬升到耳尖，但这绝非害羞，而是某种被冒犯的无语和愤怒交织的生理反应。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极其冷淡地、仿佛怕沾到什么脏东西一样，猛的转回头，将身体最大限度地挪向另一侧，甚至连课本都稍微往回抻了一点儿。一个眼神都没再分给方行云，用行动明确传达出“拒绝沟通”的态度。
方行云大脑彻底宕机。“完了”两个字像弹幕刷屏一样铺满他整个大脑。
他无措的坐在原地，失神的盯着季凌寒冰冷的侧影和那抹因愤怒而漫上耳尖的薄红绯色，脑子里第一时间浮起的竟然不是悔意，而是——
想把那抹绯红含进嘴里，用舌尖和牙齿狠狠捻磨出清甜诱人的汁水；想听他冷淡的声线染上湿漉漉的哭腔，喘息破碎成哽咽；想看他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蒙上水汽，失焦地望过来，连睫毛都垂着欲落不落的泪珠。最好再乖顺的攀上他的肩膀，张开那张桃花似的红润的唇瓣，仰头送上来任他采撷。
方行云悚然一惊，被自己脑中堪称恶劣的绮念惊得指尖发麻，一股陌生的战栗感从脊椎窜起 ，连灵魂都为之震颤。
虽说年纪尚浅，谈不上有什么丰富的感情经历。但以他的家世背景，什么没听过什么没见过？那些被金钱和权力掩盖下的特殊癖好和荒唐事迹，他早已见怪不怪。他从不刻意标榜清高，但也从不掺和，冷眼旁观时只觉得荒唐又无趣。
但就在此刻，因为刚刚脑中阴暗潮湿难以示人的欲念，他头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难道我骨子里，跟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
都是个表里不一、道貌岸然的变态？！
想到这种可能，他猛的倒抽一口冷气，动作很大的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发出“啪”的一声响，头都因为大力而微微后仰了一下。
全班的目光瞬间聚集过来。就连刚刚拒绝沟通、默默生气的季凌寒都转回头有些惊诧的看着他，欲言又止。
前桌郑觉秋做贼似的回过头，快速地瞟了一眼无地自容到恨不得钻进地缝、正扶着额头趴在桌子上装死的方行云，而后挤眉弄眼的看着季凌寒，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用眼神无声询问:“他这里(指）是不是有点儿问题？”
季凌寒皱着眉疑惑看着郑觉秋那颗扭过来的脑袋上五官表情抽搐乱飞，手在脑袋旁胡乱比划，一时没能理解他回头做出这么一副突发恶疾有些痴傻的模样的用意。
手势舞？应该不是。看起来不太像……
忽然他脑子里灵光一闪，记起郑觉秋的妈妈好像是东北人，又联想起前两天无意间刷到的视频，季凌寒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微微睁大。
难道是——出马？！他也确实看起来像被什么“上身了”的模样……
“郑觉秋！”恰好此时，讲台上的英语老师写完板书转过身来，精准地捕捉到了这颗不安分的后脑勺和诡异的小动作，警告似的抬高了声音喊了他的名字。
郑觉秋浑身一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唰”地转回头，双手迅速叠放在桌上，背脊挺得笔直，睁大一双努力显得清澈又愚蠢的眼睛，用一种无比无辜、求知若渴的眼神望向老师，仿佛老师刚刚看到的都是错觉。
老师抽了抽嘴角，没再深究，对着还在试图理解郑觉秋行为的季凌寒说:“把你的同桌叫醒，上课时间，不许睡觉！”
纪凌寒无语的同时竟有种“果然是我”的意料之中的无奈，抬起手刚想敲敲方行云的桌面，就看见那颗毛茸茸的脑袋猛地从臂弯里弹了起来！
“老师，我没睡觉！”
他大声辩解，抬起的脸被臂弯闷的有些微红，额头上赫然还带着他刚刚一巴掌大力拍出的五指印，那痕迹甚至微微红肿凸起，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老师怀疑的视线的在他“正义凛然”的表情上定了瞬，却最终被他额头上清晰鲜红的巴掌印吸引了注意，紧紧皱起了眉头。
“咱们班上同学要是困了可以去厕所洗把脸精神一下，或者去教室后面站着听会儿课。”她神色担忧的看着方行云红肿的额头，语气更加严肃:“但是，千万不要采取任何……伤害自己身体的行为！”
方行云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却又实在没有什么能解释的理由。只能硬着头皮，干巴巴地应道：“……知道了，老师。谢谢老师关心。”
季凌寒讶异的看着方行云的额头，实在想不到这个行事跳脱、脑回路清奇的新同桌对待学习竟会如此认真。一时之间对他的印象也不由得微微改观。
他垂下眼睫，沉默的将自己那本摊在两人中间的英语课本，又往方行云那边不着痕迹地轻轻推过去了一寸。
书页边缘不小心擦过方行云放在桌面上的手臂，只见他疑惑低头，似乎是敏锐的发现了书的位置与与刚才的微妙不同，猛的又扬起笑脸，欢快又热烈的朝自己凑近过来，看着他这模样，季凌寒脑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某种大型犬的形象……
怪可爱的……
没过多久，季凌寒便感觉自己的校服衣角被轻轻拽了拽。他垂眸，看见一根手指正小心翼翼地将一个叠得工整的小方块推到他手边。他沉默地展开，上面是方行云一笔一划写下的三个字——「对不起」。
见季凌寒没有反应，新的纸条很快又塞了过来，一张接一张，焦急又紧张:
「我刚才真的没有冒犯你的意思！！！」
「我只是觉得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我刚刚太紧张了，说话不没过脑子……」
「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对不起！！！T^T」
季凌寒的目光落在最后那个泪眼汪汪的颜文字上，莫名觉得这符号和身边那个抓耳挠腮的家伙有些像。可怜巴巴的，他没忍住，唇角极轻地向上弯了一下。
他拿起笔，在最后那张纸条上，紧挨着那个哭脸，行云流水的写下四个字：「好好听课」。
笔尖停顿片刻，他似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在一旁生疏地、略显僵硬地画上了一个小小的「^_^」。
方行云像被“天降惊喜”砸中一般，飞快的接过季凌寒回给他的纸条，小心翼翼的展开，几乎一眼就被纸条末端的简洁又生动的小表情吸引去了视线。
天呐，好可爱……
他给我画表情……
还叫我好好听课……
他是不是……原谅我了？
他猛地攥紧纸条，像是掌握了什么关键证据，指尖都微微发烫。他努力想压下疯狂上扬的嘴角，却根本控制不住，只好飞快地低下头，借着桌子的掩护，小心翼翼地将那张纸条抚平，又仔细地按照原来的折痕重新折好，最后无比郑重地塞进了书包最内侧的口袋。
后半节课，季凌寒只见这个新同桌目光如炬的盯着英语老师，几乎没再做任何多余的动作。
英语老师显然被这道渴求知识、专注非常的热情视线感染到了，忍不住越讲越投入，语调都比平时激昂了三分，偶尔还会朝着这个方向投来赞许的目光。
季凌寒:“……”
下课铃响起，英语老师意犹未尽的抱着课本和教案离开，教室里立刻就热闹了起来。
方行云微微侧身，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书包边缘的破洞，在脑海里艰难地组织着语言，想找个不那么突兀的话题跟身旁的季凌寒搭上几句话。就在他好不容易憋出半个音节时，却听见走廊旁的窗户被“叩叩”敲响。
他扭头一看，玻璃后赫然挤着路星晓那张写满了“八卦”和“急切”的脸。见他看过来，路星晓更是兴奋，大力挥舞着手臂，嘴巴一张一合，用夸张的口型无声地呐喊：“哥！哥！出来！快出来！”
方行云:“……”
路星晓只见他哥板着个死人脸，目光阴沉得像要杀人，一步步极其不情愿地挪出教室，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暗道不好。他也知道刚嘲笑完他哥现在就过来找他是在触他霉头，但他又实在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一整节课都在抓耳挠腮的思考，到底是谁？能让他哥在开学第一天就少男春心萌动了？
“哥，”路星晓一把将方行云拉扯到走廊人稍少的角落里，声音压得低低的，却难掩其中的激动和好奇，“哥，你那个……那个什么crush是谁啊？”
方行云不耐地扫开他紧紧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双手抱胸，昂着头居高临下地看着矮自己小半个头的表弟，开始装傻：“什么crush？”
“就是你刚刚电话里说的那个啊！就是你觉得你得了心脏病的那个！”路星晓急了。
“什么电话？”方行云面带“核善”的微笑，眼神里的威胁几乎要凝成实质，“我可没给你打过任何电话。路星晓同学，你不会是遇到电信诈骗了吧？”他顿了顿，慢条斯理地补充了一句绝杀，“而且，如果我没记错，学校规定学生不能带手机吧？你不仅带了，还明目张胆的接打电话，你们班主任知道吗？”
路星晓:“……”他就知道……
“好吧好吧！”路星晓无奈举手投降，但眼珠子一转，鸡贼地换了另一种问法迂回打探，“那我换个问题总行了吧？哥，你觉得你们班，谁最好看？给人的感觉最特殊？是不是沈涵书？”
方行云闻言，下意识地朝教室里的某个方向瞥了一眼，随即迅速收回视线。
他拧起眉头，脸上露出几分真实的疑惑：“谁？沈涵书是谁？”
“哥，你别装了！”路星晓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自信表情，“除了她还能有谁？她可是咱们二中的校花，你不知道咱们学校有多少人暗恋她？”
方行云心里莫名烦躁，刚想开口否认，就见路星晓突然鬼鬼祟祟地环顾四周，然后神秘兮兮地凑近，压低了声音：“不过我听人说她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方行云面无表情，刚无所谓心想:关我屁事。
就听见路星晓接下来的话，“就是你们班那个季凌寒！哦对了，你应该还不认识，就是那个长得特别……”
“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