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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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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凭什么欺负他！”窄窄的巷子里传出激烈的打斗声，不过更像是对谁单方面的殴打。
几个高高大大的鬼火少年不屑地踹踹地上瘫倒的两个小孩，“记住你爷爷这张脸，小崽子，以后出门看着点路，别TM什么人都敢惹！”
小孩脸上青青紫紫、血迹斑斑，但眼睛里依旧迸发出强烈的怨恨。鬼火少年得意地拍拍他的脸，捏着手里皱皱巴巴的两张钞票哼着小曲离开。
夜晚的小窄巷子恰好成了通风口，哀号的北风争先恐后不要钱一样往里灌。
稍大一点的怒目圆睁，愤愤地盯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见人的确是走得没影了，连忙跑过去扶起一旁趴在地上的小孩。
那个小孩很瘦很小，但是有棱有角的脸蛋却已经初具规模。菱形脸、下巴却不太尖，脸型并不局促。眼睛是标准的桃花眼，但是粗黑浓密的眉毛和眉压眼的位置盖过了眼睛的柔和，眼下淡淡的青黑和微微下压的嘴角，给这个小孩平添了几分不合时宜的阴鸷感。
“同学，同学，你还好吗？”一个急切的声音传来。两个半大小孩倚坐在小巷子的土墙下，校服盖在身上权当御寒。
“你叫什么呀？我叫楚清禾，今年初三啦！我看你应该比我小，你是不是我的小学弟呀？叫哥哥，快快，叫哥哥！”他眼睛亮亮的，像夜空中闪闪发光的星星。即使在糟糕的小巷子里滚得浑身是泥巴，那双眼睛也依旧灿若星辰。
身边的小孩不搭理他，嘴巴紧紧抿着不吭声。
楚清禾等了半晌也没听见一声回应，气呼呼地转过去，又开始自言自语。
“……好心当成驴肝肺，再也不对人好了……”
“殷湛川。初三火箭班。”
楚清禾猛地转头，冷不防撞到土墙上，额头刮出血，他捂着头“哎呦”“哎呦”叫了半天，鲜血顺着额角淅淅沥沥躺下来。殷湛川不复刚刚拒人千里的样子，手忙脚乱地给他找东西擦。
半晌，楚清禾用校服袖子压住额角，冲殷湛川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原来你就是殷湛川啊，我听老师提起过你，他们都说你特别厉害，跳级来的！”
殷湛川似乎不熟悉这种夸奖，热气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爬上耳尖，他不自然地点点头：“嗯。”
“大学霸！那你和我们一起中考吗？”
“不用，已经保送了。”
“哇噻真厉害，那你教教我呗，我有好多题不会呢。”
“嗯。”
“太好啦！那，我们是不是朋友了？”
“……嗯。”
“好朋友明天见！”
……
雾气上涌，模糊了眼前的清晰。额角的疤痕并未随时间的流逝而淡去，反而越发清晰。楚清禾出道很多年，粉丝依旧在可惜这道清晰的创伤。
楚清禾走出浴室，水珠顺着发丝滴在手机上，放大了wb热搜：
【1.川禾科技代言人白月光小草楚新馨 爆】
【2.川禾老板为爱强捧楚新馨 热】
【3.川禾老板夜会楚新馨 热】
好疼……湛川，……好难受。
楚清禾死死攥着手机，手指勒出红痕而不自知。桌子上的早饭尚有余温，可他却感受不到一丁点的暖意。被抛弃的恐惧和被背叛的愤怒齐齐上涌，直冲他脆弱的心脏。楚清禾右手摁住心口，试图缓解精神压力带来的心悸，但是无济于事。他大口大口喘息，嗓子发出干燥的“嗬嗬”声，右手剧烈捶打自己的心脏，左手依旧紧紧捏着手机，盯着视频里的两个人眼也不眨。
泪水垂直从眼里掉出，大滴大滴，像那年小巷子里的大片大片的血。
楚清禾从高脚凳上跌落，摔在地上，发出狼狈的声响。门被强行打开，冷风大把大把往屋里灌，恍惚间来的人变成了殷湛川。他伸手想要去触碰，但是只摸到一片带着消毒水气息的衣角。
天花板是惨白的，流着粘稠的冰；屋子却像流动的岩浆，疯狂、扭曲、滚烫。
楚清禾直勾勾盯着天花板，耳边传来仪器滴滴滴的声响。他听见家庭医生在门外低语：
“是的殷总，可以确认，楚先生已经妊娠4周。”
“楚先生是Beta，孕腔发育状况需要进一步探查，就目前而言已经出现出血状况。如果不适合的话，我们不建议留。”
“您最好带楚先生来医院详细检查一下，家里毕竟环境有限。”
“好的，殷总再会。”
上面的泪水混着下面的血一起流逝，楚清禾的身体空落落的。
他的弟弟，和他的爱……金主，在他查出怀孕的这天，搞在一起了。
对不起啊宝贝。楚清禾苍白的手轻轻放在小腹，那里很平坦很单薄，难以想象竟然能孕育一个孩子。
你和妈咪一样，都是不被期待的人啊。
针头带着一串零零星星的血扫在地上，楚清禾勉强坐直身体，点开那个蒙尘的对话框：
“张姐，我还能拍戏吗？”
经纪人似乎惊讶于他来找自己，时隔八年，这是楚清禾第一次发消息给她。
“清禾吗？你想拍戏？”
楚清禾抿唇：“是的。最近有没有能进的组，大概拍3个月的。”
经纪人很快发过来两个本子：“前天在公司项目部看见这个本子，我可以去试试争取一下男四，虽然番位不高，但是和一番有很多对手戏。”
楚清禾手指无意识地在屏幕上划过，张姐又发来消息，“这个本子不错，不过武打戏偏多，但看起来会更爽，出圈概率也更高，很适合你这种回归型演员。”
武打戏……如果是之前他一定会接，但是现在……
张姐似乎看出他的犹豫：“小禾，不是我说你。你之前那么任性退圈，到现在已经八年了，你也30了，就目前而言你已经被娱乐圈除名了！你看看现在这些小孩，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哪还有你的地方啊？这个本子已经是我能力范围内能接到的最好的本了，你要是不愿意接，那你就另寻高明吧。”
“这世道，你要是自己手里没钱没资源，你养活自己都费劲！之前的教训还不够吗？就别嫌这嫌那的了！”
“赶紧进组，姐替你打点好。”
“我接，我去试戏，时间发我。”
楚清禾的行李不多，来来回回就带了两套御寒的衣服和一些内衣。他习惯性摸出两粒抗抑郁药塞进嘴里，却在倒水的时候愣住——
怀孕能吃吗？会不会对孩子有影响。
药片在嘴里化出苦涩的味道，牵带出一股孕初的反胃感。楚清禾跌跌撞撞走到洗手台边干呕，他折腾一早上也没吃上什么东西，胃里空空荡荡的，只能呕出些酸水来。他掬起一捧水浇在脸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咔哒”，门开了。殷湛川站在门口，客厅正中央立着一个略显破旧的行李箱，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楚清禾，你又要走。一股莫名的火气上涌，殷湛川攥紧拳头，脑海里天人交战，兴师问罪的愤怒和对爱人的心疼不断碰撞，直到他听见洗手间里传来楚清禾难受干呕的声音。殷湛川心头火一下子被一盆冷水浇灭，他来不及脱外套，急忙跑到洗手间去安抚楚清禾。
如果楚清禾是一个Omega的话，那么他此刻会从Alpha的信息素中得到很好的抚慰。
但很可惜，楚清禾是个Beta。他感知不到任何信息素，所有的痛苦只能由自己一力承担。
哗啦啦啦的水声渐歇，楚清禾虚弱不堪，大半身体靠在殷湛川身上，几乎要瘫倒在地。殷湛川用厚外套把虚脱的楚清禾裹起来，嘴唇贴上他的额头，将他额前的冷汗一点一点吻下去。楚清禾大半张脸藏在衣服里，眼睫小蝴蝶一样轻轻颤抖，过了好久才恢复稍许力气。
殷湛川感觉一只小手轻轻推推自己，他低头去看，眉头紧蹙，不容抗拒地把楚清禾搂紧向外面走去。
“又要走？”又是早上的地方，不过这次殷湛川钻进被子里把楚清禾紧紧环抱。
楚清禾有点喘不上气，手推推他，见殷湛川没反应，踌躇半天在他腰上轻轻拧动。
“干什么？现在才一个月，很危险你知不知道。”殷湛川难得存了逗弄的心思，下巴轻轻蹭蹭楚清禾的发顶，软软的头发扫过去，空气里的焚香味变得热络。
楚清禾脸红红的，“闷，”他小声反抗。
殷湛川把他从被窝里捞出来，折腾一会儿的年轻人脸上泛着红晕，看起来竟然比刚才有气色。
楚清禾仰头看他，眼睛里蒙上一层迷茫的雾。
“清禾，”他看见殷湛川低头埋进他的肩窝，“你怎么又收拾行李了？又不想要我了？”
楚清禾身上是细细密密的焚香味，混着他自己独有的甜味，恍惚间殷湛川以为楚清禾是一个被自己信息素包裹的软甜Omega。
“我……接了一部戏，”楚清禾说话很慢，很迟钝的样子。殷湛川也不急，大手拢在他脑后，一点一点给他捋头发。
“嗯，我们清禾想拍戏吗？”他问。
“嗯，想拍，想工作。”依旧是慢慢的。
“为什么呢？我们清禾身体不好，在家好好养养不行吗？”殷湛川很轻很轻地问。
“有宝宝了……要赚钱……你会不要我。”楚清禾晕乎乎的，殷湛川的问题太复杂，他解释不清，只能简单告诉他自己的想法。
“怎么可能？我们清禾天天胡思乱想。”爱怜的吻落在楚清禾手心，殷湛川把他的手放在自己唇边，“睡吧宝贝，老公一直陪你。”
楚清禾晕晕乎乎闭上了眼睛，再醒来时已是深夜。
黑夜是扭曲的巨浪，叫嚣着要吞噬所有。
楚清禾的眼底一片清明，不复白天的迷离。
他哀伤地看向身侧熟睡的男人，悲哀地想，楚清禾，你真是个废物。
后遗症像一把巨锤，时刻提醒他自己的无能——是不是真的一辈子都只能□□人的菟丝花？
我不想的，我不想这样的。
殷湛川……怎么办，我真的离不开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