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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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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终于结束，像是一道赦令，骤然劈开了顾沉世界里持续已久的阴霾。
暑假第一天，阳光灿烂得有些放肆，透过繁茂的枝叶在地面上投下斑驳跳跃的光点。连顾家那幢总是显得有些过于安静和规整的大宅，似乎都因为假期的到来而变得轻盈了许多。
顾沉起得比平时还早，脸上带着一种许久未见的、真正雀跃的神情。他几乎是跑着下楼，找到正在帮母亲擦拭楼梯扶手的林秋。
“林秋！今天我们去游乐园吧！”他的眼睛亮晶晶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轻快和期待，仿佛一个终于得到糖果的孩子，“就我们两个，好好庆祝放假！”
林秋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惊讶地抬起头。阳光从旁边的窗户照进来，落在他脸上。他看着顾沉脸上毫不掩饰的开心，那双总是沉静的眼睛里也慢慢漾开一点浅浅的笑意。
“好啊。”他点了点头，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被感染的轻松。
没有带司机，两人像最普通的少年一样，坐了公交车，一路看着窗外流动的街景，来到了熙熙攘攘的游乐园。
一进门，喧嚣的音乐、欢快的尖叫声、棉花糖和烤肠的甜腻香气便扑面而来，瞬间将人包裹进一个五彩斑斓的、纯粹的快乐泡泡里。
顾沉似乎彻底抛下了所有包袱。他拉着林秋，几乎玩遍了所有项目。
在旋转木马上，彩色的灯光和欢快的音乐中，顾沉坐在前面一匹白色的骏马上，偶尔回头看向身后的林秋。林秋骑着一匹棕色的马，随着音乐起伏，晚风吹起他柔软的黑发，他脸上带着一种新奇而放松的淡淡笑容。那一刻，时光仿佛都变得缓慢而温柔。
在过山车的最高点，列车骤然俯冲而下，强烈的失重感引来全车人的尖叫。顾沉也忍不住放声大叫，把积压在心底所有的郁闷和委屈都借着这呐喊发泄出来。他下意识地紧紧抓住旁边林秋的手，而林秋也回握住他，手指有些冰凉，却握得很紧。风猛烈地刮过脸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却是一种酣畅淋漓的痛快。
他们分吃一个巨大的彩虹棉花糖，粘得满脸都是糖丝，互相指着对方大笑。
夕阳西下，游乐园的灯光次第亮起，像童话里的城堡。玩累了的两人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分享着一杯冰可乐。
顾沉看着身边安静吸着可乐的林秋，他的侧脸在绚烂的夜景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额角还有一点点玩闹时出的细汗。
“林秋，”顾沉忽然轻声说，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满足，“今天是我这段时间以来，最开心的一天。”
林秋转过头来看他，眼睛里映着游乐园璀璨的灯火，亮得惊人。他微微笑了一下，声音很轻：“嗯，我也是。”
他说的是真心话。这一天，没有需要小心翼翼维持的乖巧，没有需要计算的得失，没有父亲阴鸷的目光和母亲疲惫的叹息。有的只是最简单的、放肆的快乐。这种感觉，对他而言，陌生而珍贵。
回程的公交车上，玩累了的两人都安静了下来。顾沉靠着车窗，看着窗外飞速流逝的霓虹，心里被一种饱胀的、暖融融的情绪填满。
他偷偷侧过头，看向身边似乎已经睡着的林秋。林秋的头随着公交车的行驶轻轻一点一点，呼吸均匀。
顾沉的心变得异常柔软。
他希望公交车开得慢一点，再慢一点。希望这个夏天永远不要结束。希望一直一直，都能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
这一天，就像是灰暗画布上被不小心泼上的一桶鲜明艳丽的颜料，绚烂得不真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