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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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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乐园的快乐像一场短暂而绚烂的烟花，盛开之后，夜空迅速复归沉寂。
暑假的悠闲日子没过几天，林秋父亲催促的电话就像讨债一样，一遍遍打到顾家佣人房的分机上。那个小混混还没出狱，潜在的威胁在安稳的日子里显得遥远而不真切。林父骨子里那点欺软怕硬和自私自利又占了上风——既然眼下没危险，儿子白白放在别人家“享福”岂不是浪费？超市的活儿还得有人干。
他不敢直接招惹顾家，便把所有的压力和怨气都倾泻在儿子身上。电话里的声音粗暴而不容置疑，威胁着如果林秋不回来帮忙，他就去顾家“说道说道”，让他妈也干不安生。
林秋握着听筒，指节捏得发白。他深知父亲的无赖，怕他真的来顾家闹事，毁了母亲这来之不易的工作，也毁了他好不容易才触及的安稳生活。
他只能咬牙答应。
但他不再是那个可以任父亲拿捏的、完全无助的少年了。他冷静地对着电话那头提出条件：每天只回去一个下午帮忙，其他时间必须留在顾家。语气里的坚持，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父亲在那头骂骂咧咧，但或许终究对“顾家”这名头存着一丝忌惮，又或许确实缺人手，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同意了。
挂了电话，林秋站在安静的佣人房走廊里，沉默了许久。再抬起头时，脸上已恢复了平时的平静，只是眼底深处，多了一抹挥之不去的疲惫和冷硬。
当他把这件事告诉顾沉时，顾沉立刻皱紧了眉头。
“为什么要回去？那个超市又热又累！你爸怎么能这样！”他为林秋感到愤愤不平，下意识地抓住林秋的手腕，“我陪你一起去！我看他敢不敢让你干重活！”
少年的保护欲直接而热烈。
林秋却轻轻挣开了他的手，摇了摇头，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不用了，顾沉。真的没关系，就是去帮点小忙，不累的。你去了……反而不好。”
他垂下眼睫，声音低了一些：“那毕竟是我爸……有些事，你不方便在场的。”
这个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顾及了顾沉的身份，也维护了自家那点不堪的体面。顾沉张了张嘴，却无法反驳，只是心里堵得难受。他看得出林秋的勉强，却帮不上忙，这种无力感让他沮丧。
从此，每个下午，林秋都会准时离开凉爽舒适的顾家，走向那个闷热嘈杂的小超市。
顾沉待在家里，练琴、看书都变得心不在焉，眼神总是不自觉地瞟向窗外，计算着林秋回来的时间。
傍晚，当林秋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顾家时，顾沉总是第一个迎上去。
眼前的林秋，仿佛被抽走了白天里的那份清润。他的脸色往往有些苍白，额发被汗水濡湿，软塌塌地贴在额角。最刺眼的是他后背——那件薄薄的T恤衫几乎总是湿透的，紧紧贴在他清瘦的背脊上，清晰地勾勒出肩胛骨的形状。
“怎么又弄成这样？”顾沉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心疼和怒气，却又无可奈何。
林秋总是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摇摇头：“没事，就是天气热，搬了点货。”他避重就轻，从不详细描述下午的辛苦和父亲可能有的刁难。
顾沉不再多问，只是默默拉着他去吃饭。
晚餐桌上，顾沉变得异常“霸道”。他会不停地把自己认为有营养的菜夹到林秋碗里，盯着他吃下去。
“多吃点这个鱼，补充蛋白质。” “再喝碗汤，你出了那么多汗。” “这个肉也必须吃了，你看你瘦得……”
他像个操心的小管家，语气强硬，眼神里却满是真切的担忧。林秋太瘦了，那湿透的后背和疲惫的神情，像一根刺，扎在顾沉心里。
林秋通常不会拒绝，他会安静地、慢慢地吃着顾沉夹过来的菜。有时候吃得多了，会微微皱一下眉，似乎有些不适应，但最终还是都吃了下去。
灯光下，一个认真地投喂，一个沉默地接受。
一种无声的关怀和依赖，在餐桌旁静静流淌。顾沉在用他自己的方式，笨拙地想要填补林秋下午消耗掉的能量，想要把他养得胖一点，结实一点，仿佛这样就能抵御那些他无法亲身替对方承受的辛苦。
而林秋，在疲惫的尽头，感受着这份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过于丰盛温暖的关怀，心里那片冰冷的计算之地，似乎也偶尔会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波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