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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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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手机之后，顾沉灰暗的世界仿佛真的被撬开了一丝缝隙，透进了些许名为“期待”的光。
他依旧要面对学校里的风言风语和孤立，但每当回到房间，他就可以拿起手机，给那个期待的号码发去信息。有时是几句简单的抱怨，有时是分享一首歌，有时甚至只是发一个表情。
林秋的回复通常不会很快，内容也总是简练克制，但每一次屏幕亮起，看到那个名字，顾沉的心都会获得片刻的安宁。这种“可以随时找到他”的感觉，成了顾沉最重要的精神支柱。
然而，这种脆弱的联系，毫无征兆地断裂了。
连续两天，顾沉发出去的信息都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音。他试着在晚上拨打电话，听筒里传来的也只有冰冷而规律的“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提示音。
焦灼感像藤蔓一样一夜之间疯长，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是出什么事了吗？是手机坏了？还是……林秋后悔了，不想再理他了？
最后一个念头让他感到一阵恐慌性的窒息。他不能再失去这唯一的光。
第三天放学，顾沉没有让司机直接回家。他对司机说了个地址，心脏在胸腔里不安地鼓噪着。
车在南城一中对面停下。顾沉隔着车窗，看到了那间名为“秋源超市”的小店。门面不大，货品堆得有些拥挤，看起来就是林秋口中描述的样子。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走了过去。
傍晚正是小店忙碌的时候，有几个学生挤在冰柜前挑雪糕。顾沉站在门口，目光急切地扫过店内。
很快，他就在最里面的货架旁，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林秋正背对着门口，踮着脚，费力地想将一箱沉重的矿泉水搬到货架上层。他身上还是那件简单的白色T恤，后颈被薄汗浸湿了些许。
“林秋。”顾沉喊了一声，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
那个身影猛地一僵。箱子差点脱手滑落，被他手忙脚乱地抱稳了。
林秋缓缓转过身。当他的目光触及站在门口、与这狭小空间格格不入的顾沉时，眼圈几乎是瞬间就红了。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盛满了显而易见的委屈、无助，还有一丝猝不及防被撞见窘境的慌乱。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飞快地低下头，用袖子胡乱擦了一下眼睛。
“妈……我同学来找我，我出去一下。”他声音闷闷的，对柜台后一个面容憔悴、正低头算账的中年妇女快速说了一句。
那妇女抬起头，看到衣着不凡的顾沉，眼中掠过一丝惊讶和局促，只是点了点头：“哦……好，快去快回，这儿忙。”
林秋放下那箱水，低着头快步走出超市，经过顾沉身边时低声说：“我们……去公园那边。”
顾沉的心沉了下去，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还是那个熟悉的长椅，夕阳依旧，但气氛却与上次截然不同。
刚一坐下，林秋的肩膀就微微颤抖起来。他死死咬着下唇，努力不想让自己哭出声，但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往下掉，砸在他的旧裤子上，洇开深色的圆点。
顾沉从未见过他这样，顿时手足无措，心里又急又痛。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他连声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焦急和怒意。
林秋用力摇头，哽咽得说不出话。过了好一会儿，才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手……手机……被我爸爸……抢走了……”
顾沉一愣。
“他……他那天喝醉了，看到我拿着新手机……就问我是哪来的……我说是同学……同学送的……”林秋的声音破碎不堪，充满了无助，“他不信……骂我……骂我手脚不干净……说肯定是偷的……然后就抢走了……说……说要自己用……”
他说不下去了，把脸深深埋进手掌里，瘦削的肩膀因为压抑的哭泣而轻轻耸动。
“我……我知道你的电话号码……记在心里了……我不好意思和你说这件事……我……”他的声音从指缝里漏出来，充满了绝望的自责，“我没办法联系你……对不起……”
原来是这样。
不是不想理他，不是后悔了，而是他送出的那份“礼物”，非但没能成为联系的桥梁，反而给林秋带来了无妄之灾，甚至夺走了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
看着眼前这个哭得浑身发抖、无助得像被抛弃的小狗一样的少年，顾沉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有一些闷痛。
他之前只知道林秋家境普通，却从未如此直观地感受到他生活在这种具体而粗粝的苦难里。
“别哭了……不是你的错。”顾沉的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极柔。他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有些笨拙地、轻轻地擦去林秋脸上的泪水。指尖触碰到那片湿漉漉的皮肤，感受到那细微的颤抖。
“手机没了就没了吧，没关系。”他低声安慰着，“我们还可以想别的办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