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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各有算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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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地区天狗食日的消息八百里加急只用了两天的时间便送到了楚帝的案头,然而还不待众臣上书各陈所见,隔天江关州外沉江江滩惊现天书的消息便再度在朝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尽管先前李清扬已然密奏楚帝松山县地动之事确系人为,然而苦于只有物证并无人证,又加之顾清林等人并不在承天府中无从解释,但凭一封奏疏和几块石头并不足以服众,因此楚帝对此事也只召集了几个心腹重臣相商,并未让众臣知晓。
此时天狗食日的消息一出朝中本就人心不稳,再加上江滩突现天书,几乎是在转瞬之间朝堂之上原本几派相争的局面变成了一边倒,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上书请奏楚帝,纷纷谏言其亲往天坛举行祭天仪式。
随着朝中舆论之声日甚,今日早朝之上楚帝终于不得以退步,允诺待本次江南疫情结束将亲往天坛兴行祭天仪式。
虽然还有不少朝臣表示应该立刻举行祭天仪式,但都被以太傅杨植为首的一众官员以此时国库空虚,应全力赈灾等为由而暂时的弹压了下去。
御书房中,楚帝虽然面色如常的依旧在批着折子,然而身边服侍的众人皆知楚帝心绪并不如表面这般平静,因此个个噤若寒蝉,连走路都恨不得踮起脚跟不发出半点声响。
这几日楚帝心情不佳,九全也不敢让其他们侍奉在楚帝身侧,说不得只好自己日日当差,只趁着楚帝一个人处理政务的时候抓紧时间抽空儿小憩一会。
此时的九全正靠在御书房外的柱子上站着打盹,突觉跟在身边的徒弟轻轻推了推他,睁开眼睛一看才发现是太子殿下到了。
九全忙迎上前两步,脸上带了几分歉意的笑道,“殿下来了?陛下正在批折子呢,老奴这就进去给您通报!”
太子看着脸上掩不住倦色的九全,并未点头让九全直接进去通报,而是先对九全道,“父皇这几日忧心国事心绪不佳,倒是辛苦公公了。”
九全忙道,“哎,不辛苦,都是为了陛下!咱们做奴才的为的不就是主子能舒心嘛!奴才这就给您通报!”
太子一点头,又笑道,“有劳公公了!”
九全又行了一个礼这才掀了帘子先向楚帝禀告一通,很快将太子殿下请了进去。
待九全退出之后,御书房内只剩下了楚帝与太子二人,太子这才从袖中取出顾清林的密信,“父皇,顾清林有信传来!”
楚帝闻言忙放下手中的毛笔,伸手将信接了过去,并无外人在场,楚帝此时才卸下了一身的防备,神情当中不免带上了一丝迫切之色。
楚帝边看信边听太子气愤道,“这些逆党真是贼心不死!竟然借着天狗食日的由头暗中生事,简直人人得而诛之!”
楚帝快速将信看了一遍,在看到“江滩大字系人为,臣推测应是逆党所为”时,心中总算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身体也不由的一松,似乎有些乏力的向后微微靠坐在了御椅之上。
太子一惊忙上前一步扶了扶楚帝,“父皇!”
楚帝摆了摆手,“孤无碍!”
事实上当天狗食日的折子被呈报上来的时候,楚帝的心中便已然产生了一丝疑虑,怀疑是不是真的自己做错了什么因此得来上天示警。待到江滩大字之事被呈报上来的时候,他心中已经是有了几分寒意,几乎要对上天示警之事深信不疑了,否则他也不会当朝退步,同意前往祭天。谁都知道此番祭天可不是什么平常的祈福,乃祭天请罪!这也同样将会成为他在位期间的一个污点而记入史册,被后世千秋万代评说。
如今顾清林信中已然明确说明此番江滩之事确系人为,与逆党脱不了关系,而他也正在加快脚步破解大字形成的确切原因,这怎能不让楚帝感觉心神俱震,情绪激动呢!
待楚帝稍稍平缓了情绪,第一件事情便是对太子道,“传信给这个顾清林,孤给他足够的权限全力侦查此事,要他务必以最快的速度将此事查明!”
太子忙恭声应下了,犹豫了一下又道,“父皇,此事如同松山县地动一般皆是暂时无法言明,儿臣担心一众朝臣不明真像,恐还会借故纠缠此事!”
楚帝毕竟在位多年,情绪平静之后便又恢复了往日的帝王威仪,冷冷一笑道,“且让他们先闹腾着吧!等此事真相大白,孤再好好收拾他们!”
户部衙房当中,直到无人之时户部尚书张若仪的脸上才流露出了一丝的愉悦之色。
如今江南之事一步步都正在按他们的计划推进,让他重新又有了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果然那姓顾的小子不在,事情便能顺利进行。
算时间来看,朝廷赈济的药材这一两日应该就能到达江南府了,但那又如何呢?他们已经做了周密的准备,过不了几日松山县的疫情仍将会扩散至周边县镇并且越传越远,介时整个江南府内都会迎来恐慌动荡,而随着疫情范围的扩大,药材的需求将会成倍的增长,只此一项便会耗费上百万的银两,而他作为户部尚书,这大楚朝有多少银两可用还不是在他的可控范围之内?
想到这里,张若仪的心中便忍不住升起了一股报复的快意,楚正启啊楚正启,你楚家夺了这天下又如何?这天下至尊的位子不好坐吧?
与此同时,江关州中宝成银楼的后堂当中,大掌柜的崔东升正在与一名容貌清俊的年青男子一同品茶闲谈。若是顾清林在此,应该会认出这名年青男子正是曾经死而复生的黄岐。
只听黄岐问道,“前日李清扬带了几十车草药去了松山县,会不会影响咱们的计划?”
崔掌柜的微微一笑道,“公子放心,松山县乱了两日,趁机逃出城的人不少,再者州里去人之前咱们提前准备好的病员就已经出了城了,昨日江关州里不是就已经出现染病之人了么?”
黄岐不再追问此事,垂眸抿了口茶,又问道,“黄家那边可靠吗?”
崔掌柜不明白黄岐为何突然问起黄家,便问道,“公子是在担心什么?”
黄岐道,“倒不是说担心什么,我只是始终想不明白,黄家一个伯爵世家,既不缺名也不缺财,为何愿意参与到咱们的大业中来?”
崔掌柜听黄岐这样说,便笑道,“人心哪有知足的呢?有权的想要更有权,有钱的想要更有钱,黄家肯为咱们办事,自然是为了更大的财与名。大楚的袭爵制度本就有不少公侯世家不满,大家辛苦赚下的功名,不就为了荫及子孙后代吗?可若按大楚逐代递降的袭爵制度,谁又能保证自家的子孙世世代代都能出人头地呢?又有谁愿意承受罢官削爵的结局呢?”
黄岐想了想,“你这样说也有道理。这些年他也资助了咱们不少的钱粮,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倒也不怕他们会怎么样。”
崔掌柜的道,“公子说的是。此番松山县之事若非黄家从中协助也不会进展的如此顺利。”
黄岐便不再纠结此事,又道,“朝廷下发的赈灾药材今晚应该就能到达江关州境内了,义父在信中说此番共筹集了时疫药材三百车,按计划他们并不会进江关州而是直奔松山县而去,只不知是为何会改了路线来了江关州。”
崔掌柜的思忖片刻推测道,“许是在沿途收到了这边的什么消息?直达松山县与自江关州这边绕行相差不足百里,不是说此番运送药材的钦差乃是那云烁么,许是他想要绕路看一下江关州的情况呢?”
黄岐轻轻摇了摇头,“我还是觉的有些异常。沿途私自更改押送路线可是犯忌讳的大事,况且李清扬此时也并不在州中,他来看什么呢?”
崔掌柜的虽然这些年一直坐镇江南,毕竟离权利中心过远,对于朝中一些事情的敏感程度并不如黄岐,闻言微微一怔,想了想道,“要不散出一些人出打探一下?”
黄岐点了点头,“找几个机敏的,小心些不要露了行踪,云烁那一伙人鬼精的很。”
崔掌柜的点头应下了,又叹道,“可惜在这个节骨眼上姓孙的又跟着李清扬去了松山县,他这一走倒是断了咱们在衙门里的眼线,剩下一个陆远征暂时又没多大的用处。”
黄岐道,“这姓孙的该不会是暴露了,所以才会被李清扬带在身边的吧?”
崔掌柜的倒是不担心这一点,“这姓孙的又不是咱们的人,平日里不过是贪点银子,再者他也不独同咱们的人来往,这江关州里数得上名号的商户同他有染的也有不少,便是外地的豪商四时八节的也有不少给他送节礼的,即便被李清扬拿住了什么把柄也供不出咱们来。”
黄岐听了点了点头,“这就好。”说完停了停又自嘲一笑,“也不知怎的,自从那日自江滩回来之后,我这心里总是隐隐有些不安,总觉的事情进展的有些太过顺利了。”
崔掌柜的便道,“公子不必过忧,咱们苦心筹谋了这么久,又计划周全,事情顺利应是自然的。”
黄岐不语,只轻轻转动着手中的茶杯,半晌之后才轻叹了一口气道,“但愿是我多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