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事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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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沉稳而规律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傍晚响起，像是一颗石子投入何疏影平静却暗藏涟漪的心湖。他几乎是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了几分。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并无需整理的衣角，他走到门前，伸手打开了门。
门外，叶风铭站在那里。他似乎是从某个正式的场合直接赶回来的，身上还穿着挺括的衬衫和西裤，只是解开了领口的第一颗扣子，袖口也随意地挽到了小臂处，露出结实的手腕。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忙碌后的疲惫，但在看到何疏影的瞬间，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立刻漾开了清晰可见的温柔和暖意。
没等何疏影开口说一个字，叶风铭便长臂一伸，不由分说地将他圈进了怀里。这是一个带着室外微凉气息却又无比炙热的拥抱，比清晨那个无意识的拥抱更加用力，更加确认。
何疏影被他抱得猝不及防，脸颊撞进他带着淡淡木质香调的衬衫里，愣了一秒，随即身体便自发地放松下来，手臂也轻轻地回抱住了他精瘦的腰身。
叶风铭低下头，温热的唇瓣极其珍重地、轻轻地吻了吻何疏影微微颤动的眼皮，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响在何疏影的耳边：
“在等我吗？”
何疏影被他吻得眼皮发烫，心尖都跟着颤了颤。他眨了眨眼，从对方怀里微微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那双总是盛着忧郁和不安的眸子里，此刻清晰地映着叶风铭的影子，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稚气的坦诚和依赖。
他点了点头，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对呀。”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像是在宣告某种专属权，“只等你。”
只这两个字，像是一簇小小的火苗，瞬间点燃了叶风铭眼底的光。他收紧了手臂，将人更深地拥进怀里，仿佛想将这一刻的温暖和确认永远镌刻进骨血里。
——
晚餐的气氛是难得的轻松和愉悦。
桌上的菜都是家常口味，却格外合胃口。叶风铭吃得很多，边吃边夸，说好久没吃到这么对胃口的饭菜了，眼神里的满足感不像是个身价不菲的总裁，倒像个终于吃到糖的孩子。何疏影看着他大快朵颐的样子，心里那点因为等待而产生的细微焦虑，也渐渐被一种充实的暖意所取代。
吃完饭，没等何疏影动手，叶风铭就自觉地站起身，利落地收拾碗筷，端进了厨房。水流声和碗碟碰撞的清脆声响从厨房传来，何疏影坐在餐桌旁，听着这充满生活气息的声音，看着那个在厨房里忙碌的高大背影，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却又莫名地让人心安。
五年了。这个场景，在他孤独的梦里出现过无数次。
现在终于实在，不再是虚假的梦境，而是何疏影最不想面对的现实。
——
收拾妥当，两人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窗外的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下来，城市灯火如同散落的星辰。客厅里只开了一盏暖黄色的落地灯，光线柔和，将两人的轮廓都勾勒得有些模糊。
短暂的安静后，叶风铭清了清嗓子，脸上的神情变得认真而凝重起来。他转向何疏影，目光沉静地看着他：
“疏影，”他开口，声音低沉而稳定，“今天早上答应你的，我来讲。”
何疏影的心微微提了起来，他点了点头，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做好了倾听的准备。
“先说……当年为什么走。”叶风铭的视线似乎飘向了遥远的过去，眼神里蒙上了一层阴影，“那个时候，我家突然破产了。很彻底。不只是生意失败那么简单，是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被下了死手。”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何疏影能听出那平静之下压抑着的惊涛骇浪。
“那些仇家，为了防止我们有任何东山再起的机会，斩草除根，在所有曾经跟我们家关系密切的人，包括朋友、合作伙伴……甚至是我认为比较亲近的同学、朋友身边，都安插了眼线。”叶风铭的目光重新聚焦在何疏影脸上，带着深切的痛楚和歉疚，“包括你。”
何疏影的瞳孔微微收缩。他虽然有过各种猜测，但听到如此直白而残酷的真相，心脏还是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
“我当时……没有任何选择。”叶风铭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如果我联系你，哪怕只是跟你说一声再见，那些盯着你的人，立刻就会察觉到我的动向，不仅我会更危险，更可能会连累到你，让你陷入无法预知的险境。我不能冒这个险。我宁愿你恨我，怨我，也比让你因为我受到任何伤害要好。”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平复翻涌的情绪：“那几年，我换了身份，躲躲藏藏，做过很多底层的工作，一点点积累，寻找机会。直到最近，才终于把当年的隐患彻底清除，公司也重新走上了正轨，有了足够的自保能力。所以，我才敢重新出现在公众面前，我才敢回来找你。”
叶风铭说完了，客厅里陷入一片沉寂。他有些紧张地看着何疏影，像是在等待最终的审判。
何疏影安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什么剧烈的表情变化。他只是微微垂着眼睫，像是在消化这些信息。五年的委屈、不解、怨恨，在这一刻，似乎找到了一个虽然痛苦却足以解释的出口。原来不是不爱，不是抛弃，而是因为太爱，太害怕失去，才选择了最决绝的远离。
良久，何疏影才抬起头，看向叶风铭，他的眼睛清澈得像秋天的湖水，问出了一个最简单，却也最重要的问题：
“那以后……我们是不是，都不分开了？”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一种近乎脆弱的期盼。
叶风铭的心像是被这句话狠狠撞了一下，酸软得一塌糊涂。他毫不犹豫地、无比郑重地点头，语气斩钉截铁：“是。再也不分开了。死也不分开。”
何疏影看着他，眼圈微微泛红，他伸出手，轻轻拽住了叶风铭的衣袖，像是怕他反悔一样，带着一点哽咽的强调：“你不能……再骗我了。叶风铭，我真的……好累好累了。”
这轻轻的一句话，包含了多少深夜的泪水和无望的等待。叶风铭再也忍不住，一把将他紧紧搂住，下巴抵着他的发顶，声音沙哑而坚定地承诺：“不会了。我发誓，再也不会了。以后所有的事，我们都一起面对。”
在令人安心的怀抱里靠了一会儿，何疏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轻轻推开叶风铭，站起身：“我想给你看个东西。”
他走进画室，拿出了上午画的那幅画——穿着校服、回眸灿笑的少年叶风铭。
“画的是你。”何疏影把画递给他，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和期待，“怎么样？”
叶风铭接过画，目光落在画纸上那个笑容明媚、眼神干净的少年身上，瞬间怔住了。画中的自己，是他几乎快要遗忘的模样，那是何疏影眼中的他，被爱意浸润过的他。一股巨大的、混杂着酸楚、感动和无比爱怜的情绪汹涌地冲击着他的心脏。
他抬起手，假装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泪水，语气夸张却掩不住其中的哽咽：“画得太好了……把我画得这么帅，当年的校草风采犹存啊……”
何疏影被他逗得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下一秒，叶风铭却放下了画，伸手捧住了何疏影的脸，目光深邃得像要把人吸进去。然后，他低下头，温柔地、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吻上了何疏影的唇。
这个吻，不像清晨那个落在眼皮上的轻吻，它带着积压了五年的思念、失而复得的狂喜、以及深深的歉疚和爱恋，起初是小心翼翼的试探，随即渐渐加深，变得缠绵而炽热。何疏影起初有些僵硬，随即便沉溺在这份迟来的亲密中，生涩而又顺从地回应着。
——
这个晚上，他们就像所有刚确认关系、沉浸在热恋中的小情侣一样，恨不得变成连体婴。
一起窝在沙发上看无聊的电视节目，手指也要悄悄地勾在一起；起身去倒杯水，另一个人也要像小尾巴一样跟着；甚至连下楼去便利店买点零食，短短几百米的路，也要肩并肩挨得紧紧的，手臂贴着手臂，仿佛分开一寸都是莫大的损失。
仗着第二天是周末，两人都没有必须要忙的事情，半夜十一点多，叶风铭心血来潮，翻出了许久不用的游戏机：“疏影，来双排？以前咱俩可是打遍宿舍楼无敌手。”
何疏影眼睛一亮，立刻点头。于是，两个年纪加起来过半百的男人，像回到大学时代一样，盘腿坐在客厅地毯上，对着大屏幕大呼小叫，互相配合（偶尔也互相甩锅），一直玩到凌晨三点，才意犹未尽地放下手柄。
洗漱完躺到床上时，两人都已是哈欠连天。但即便是困得眼皮打架，叶风铭还是习惯性地侧过身，将何疏影揽进怀里，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晚安吻，才满足地睡去。
第二天早上，何疏影是被阳光和身边人平稳的呼吸声唤醒的。他刚睁开惺忪的睡眼，映入眼帘的就是叶风铭近在咫尺的俊脸。对方不知道醒了多久，正支着头，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见他醒来，叶风铭嘴角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凑过来，自然而然地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声音带着刚醒的慵懒和磁性：
“早，我的大画家。”
何疏影的脸颊瞬间染上一抹绯红，心里却像是被蜜糖填满了。他也回了一个轻轻的、带着羞涩的吻。
“早。”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