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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A栋303号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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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话的是“母亲”。
宋亦唇边漾开一抹浅笑，语调温软：“我在家呢。”
“那就好啊，那就好。”“电话中，“母亲”先是欣慰地应着，话音稍顿，语气却悄然转了，带上了几分不容置疑的严肃，“你要记住，外面很危险的，会把你弄坏的，我们是一家人，不要出去。”
“好的，我明白了。”宋亦的应答温顺得像只蜷在掌心的猫。
“母亲”的声音重新变得雀跃：“那太好了！我买了新鲜的蔬菜，等我回去。”
在“母亲”话音落下的瞬间，宋亦又感到了一瞬间的眩晕，这一次比上一次持续时间多了几秒，很快便消散了。
他挂断电话，转身走向卧室。指尖触到门把手的刹那，金属的冰凉瞬间刺破混沌，让他骤然清醒。
等等……
他刚刚来客厅是要做什么？
打电话……除了打电话，还有……
密码……苹果。
宋亦的眼眸微微张大。
他“忘记”了。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第一次是在吃早饭的时候，“父亲”问他想不想出去。第二次是在喝了一口牛奶之后。第三次是他接完“母亲”的电话之后。
三次分别对应三条规则。
违反规则会“忘记”，遵守规则也会“忘记”。
规则有假。
或者说是部分有假。
比如变红的日历，开窗后的红衣人。红衣人出现是提示，日历变红是线索。
真实的规则早晨的吃饭时间，代表“监视”的玩偶……
这个副本真恶心。
宋亦面无表情地想着，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门把手。
【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已经出现间歇性失忆了】
【他现在还没有任何线索，过了今天，想要继续下去就难喽】
直播里的宋亦正快步走向餐桌。
在那里摆着两个苹果。
两个苹果分别放在餐桌四分之一处各站一边，视觉上呈现一条直线。
规则第五条，客厅的茶几上有两个苹果，两个苹果之间的间距必须大于等于10厘米。
宋亦俯身拿起苹果，让它们紧紧贴在一起，果肉相触、毫无空隙。片刻后，他又将苹果放回原位，恢复了最初的直线排布。
做完这一切，他没再停留，径直走向厨房。
【他在干嘛？】
【我不知道，你知道吗？】
【不会已经傻了吧？这么快的吗？】
铅灰天光压着蒙尘的窗，冷白料理台上没半点热气。橱柜门把手积着薄灰，碎花布巾冻得发硬，老式冰箱静得发僵，连灶台上的砂锅都沾着干硬的旧渍。
燃气灶上的砂锅干干净净，锅底还沾着上次没擦净的褐色印记，灶眼周围的瓷砖缝里积着干硬的油污，连空气里都没半点食物的暖意。
老式冰箱早没了低吟，机身外壳凝着层若有若无的白霜，凑近能闻到一股陈旧的冷味。
冰箱上的卡通贴纸卷着边，边角处泛着脆硬的黄，旁边的便签纸早已褪色，“记得买牛奶”的铅笔字迹淡得快要看不清，只有窗缝里钻进来的冷风，偶尔掠过台面，带起一点细微的灰尘，又很快落回原地，没留下丝毫活气。
宋亦走到老式冰箱面前，轻轻打开，迎着扑面而来的冷气，他看到在冷藏层里，半打鸡蛋卧在塑料托盒里，蛋壳蒙着层薄霜，边缘沾着的蛋液早已冻硬；
旁边放着袋开封的吐司，切片边缘干得发脆，包装袋被冷气吸得贴在面包上。
中间层的玻璃隔板上，剩小半瓶番茄酱斜躺着，瓶身凝着细密的水珠，标签纸被泡得发皱。
最显眼的就是放在中间隔层的牛奶。牛奶只有两瓶。
厨房的冰箱里有三瓶牛奶，厨房的冰箱里只有三瓶牛奶。
【冰箱里只有两瓶啊？但是早上不是已经用掉一瓶了吗？所以有两瓶……但规则里不是三瓶吗？】
【你等等，我脑子有点不太清楚了】
【我没喝牛奶怎么也眼花】
【只有我忘了规则了吗】
【回家吧孩子，这里不适合你】
【我当然知道不适合我！你以为我很想到这里来吗！】
【哟哟还急了】
【这个直播间居然如此和谐，你们在聊什么？快分享分享】
冰箱里只有两瓶牛奶。
宋亦轻轻眨了眨眼，确认没问题后就关上了冰箱门。
“母亲”快要回来了，虽然规则里没有明说，但最好还是不必节外生枝，免得他们又怀疑他想出去。
之后的确如他所料，“母亲”和“父亲”先后回来，“母亲”回来的时间正好卡在十点十分。
也就是说每天的十点到十点十分才是可以开门的时间。他想要出去至少要等到明天。
这个副本不能久待，能在明天出去就不能拖到后天，否则谁会预料到发生什么事。
而回来的“父母”看到宋亦乖乖的坐在沙发上，立刻担忧的询问他的身体状况，他也尽职尽责的扮演了一个体弱多病易忘事的“好孩子”形象。
宋亦表示，他通宵画稿都没这么累。以前的小云是怎么在这种环境里活下来的？
不，他根本没活下来，否则不会有他们这些“扮演者”。
不过，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宋亦无所谓的笑笑。
他只想要自己活下来。
“父母”去厨房做饭时，宋亦被勒令回房间待着。
看样子，只要“父母”在家，他就没有行动自由——毕竟只有卧室里有那只玩偶熊，离开卧室后，他就脱离了他们的视线范围。而“视线之外”，对“父母”来说就等于“失去控制”，这是他们绝对无法接受的。
他脚步放得极轻，沿着墙根往卧室走，路过客厅时不经意瞥了眼厨房的方向，隐约能听见水流和碗筷碰撞的声音，却没半分烟火气，反倒更像某种程式化的表演。
直到卧室门轻轻合上，他才微不可察地松了下肩，垂在身侧的手缓缓舒展，神情里没有多余波动，只余下一贯的平静。
卧室的四周一切如常。书桌上的日历摆得整整齐齐，上面黑色的“12”字，格外显眼。
回到卧室时四周一切正常。日历安安稳稳的摆在书桌上，黑色的“12”分外显眼。
玩偶熊端坐在床头，一双又大又黑的眼睛安静的注视着他，好像这样就可以把他看出一个洞来。
窗户关得严实，一丝风都透不进来。
整个房间都像在沉睡。
宋亦伸了个懒腰，百无聊赖的坐在床上，随意的拿起相框端详。
他的目光从微笑着的男女脸上掠过，停留在“小云”脸上，眸光随即微微一顿。
那张脸上好像有褶皱了。
如果说之前“小云”的脸像一只被磨砂过的玻璃球，现在就像一个切割不完好的冰块。
他要有表情了。
这意味着什么？他不知道，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在这地方待了不过半天，周遭的一切都在无声催促：快点离开，一刻都不能耽搁。
他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很快到了午饭时间，他跟着“父母”坐到餐桌前，刚拿起筷子，就听见“父亲”像按了开关似的开口，语气一如清晨那般和蔼：“小云，你想出去走走吗？”
宋亦的回答依然是：“不想。”
紧接着他就看到眼前的“父母”笑得如同复制粘贴，连嘴角翘起的弧度都没有丝毫差别。
他们异口同声的说：“我们是家人，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毫不意外的，大脑的眩晕感再次袭来，他面前的“父母”，在他眼中变得愈发和蔼可亲起来，此时此刻的场景，竟然让他生出一种“他们是我的家人，这里是我家”的感觉。
我的父母是为我好，我要乖乖待在家里，不能出去……
才怪。
宋亦表面上维持着得体的微笑，手下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就这点小事，还不至于将他怎么样。
如果连这种事都承受不了，他就该死在那个无人的雨夜。
……………
这里的白天似乎没有时间的概念，一整个雾蒙蒙的天气，只有隐隐约约透进来的几丝微不足道的光线让人觉察到这还是白天，那么这里的黑夜……大概就是黑到完全看不清的程度吧。
相片上的“小云”逐渐开始显现出面貌来。而“小云”，就是他自己。
虽然并不明显，但对人脸构造烂熟于心的宋亦还是能够凭借骨骼和五官位置判断出来，那就是他没错。
等到这张脸完全变成他，他成为“小云”，就和“父母”真正成为家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