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
客车在黄昏时分抵达临市。许逸跳下车，站在陌生的车站广场，四周是熙攘的人群和喧嚣的车流。他穿着一件黑色的旧T恤，手臂上渗血的纱布已经变得灰扑扑，额角的伤疤结着深色的痂，眼神凶狠，与周围格格不入。
他按照打听来的地址，找到了那条僻静的旧街，看到了那家名为“求知”的书店。他没有靠近，只是像一头孤狼般，选择了一个斜对面的阴暗角落，靠墙蹲下，点燃了一支烟。烟雾缭绕中，他的目光如同实质，死死锁住那扇不大的店门。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缓慢流逝。天色从昏黄变为墨蓝，街灯亮起，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晕。书店里的人进进出出，始终没有那个他魂牵梦绕的身影。
脚边的烟蒂堆积起来，像他内心不断滋长的烦躁和绝望。他开始怀疑那条信息的真实性，怀疑自己是不是又被耍了，或者，沈星禾只是偶然出现在这里，早已离开。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种不确定感逼疯，准备起身离开时，书店的门再次被推开。
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熟悉身影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一个装书的纸袋。晚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侧脸的轮廓在路灯下显得清晰而柔和。
是沈星禾。
许逸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夹着烟的手指猛地收紧，烟蒂烫到皮肤都浑然不觉。他死死地盯着那个人，呼吸停滞，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那个身影。
他看到沈星禾低头看了看手表，然后转身，朝着与他相反的方向走去，步伐平稳，身影逐渐融入夜色。
许逸没有动。
他就那样僵硬地蹲在阴影里，眼睁睁看着那个背影越来越远，直到彻底消失在街道的拐角。
他没有追上去。
心脏像是被无数细密的针反复穿刺，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痛楚，比手臂上的伤口要疼上千百倍。他想冲上去，想抓住他，想问他为什么搬家，想告诉他这些年自己是怎么过的……可是，他不能。
他现在这副样子——满身伤痕，戾气深重，像个从泥潭里爬出来的恶鬼。他拿什么去面对那个依旧干净、仿佛不曾被世俗玷污的沈星禾？那瞬间，小弟们畏惧的眼神、老师们厌恶的表情、父母失望的叹息，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他想象着沈星禾看到他时，可能露出的惊愕、恐惧，甚至……厌恶。
他承受不起。
“呃……”一声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从他喉咙深处溢出。他猛地将额头抵在冰冷粗糙的墙壁上，用力撞击着，试图用物理的疼痛来掩盖内心翻江倒海的痛苦。手臂上的纱布彻底被鲜血浸透，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他就这样在无人的阴暗角落里，蜷缩着，颤抖着，像一头被拔掉了所有利齿、只能在暗处舔舐伤口的野兽。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抬起头，眼底一片猩红，之前那一瞬间的脆弱已被更深的冰冷和偏执取代。他看到了沈星禾，确认他还好好的，这就够了。
至于相认……还不是时候。
他需要变得更强大，强大到足以洗清这一身的污泥，强大到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对方面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躲在暗处窥视。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沈星禾消失的街角，然后决然地转身，走向车站的方向。背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拉出一道更加孤寂、也更加坚硬的影子。
回到第三中学后，许逸变得更加沉默，也更加令人捉摸不透。他依旧凶悍，打架毫不留情，但眼神里似乎多了一些别的东西，一种沉静下来的、近乎残酷的决心。他开始不再仅仅满足于用暴力解决问题，而是开始有意识地观察、学习，甚至偶尔会捡起那些被他丢弃已久的课本，在无人看到的角落，晦涩难懂的知识。
他知道，通往光明的路或许已经对他关闭，但他可以在黑暗的荆棘中，为自己杀出一条血路。而路的尽头，必须是那个叫沈星禾的人。
他不再被动等待消息，开始更主动地经营自己的关系网，甚至将触角伸向更远的地方。他像一株在阴暗角落里疯狂生长的植物，汲取着一切可以利用的养分，只为有朝一日，能破土而出，触摸到他渴望的那片阳光。
夜深人静，他依旧会看着那张模糊的照片，眼神里不再是迷茫和痛苦，而是一种近乎宣誓般的偏执。
等着我，星禾。
我会用我的方式，走到你身边。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