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心理准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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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戏的首周结束后，李雨婷在确认许逸钦已完全适应剧组节奏后，便返回了A市。夜晚，许逸钦结束当日拍摄回到酒店房间，对着手机屏幕有些出神。
他刚更新了一条动态，是李雨婷一周来抓拍的工作照里，他最终选了一张在休息室安静吃饭的侧影，配文只有简单的四个字：好好吃饭。
做完这些，他的指尖又不自觉地滑开林安夏的朋友圈，界面依然停留在圣诞夜的那份限定冰淇淋。
林安夏的发文频率不高，但以往每月总会有一条，十一月是那包他们一起在超市买的葡萄果汁糖，十月是客厅窗外那棵渐黄的树，九月是他点赞的那条，再往前，便是一片空白。
按这个规律，一月已过了大半，该有条新动态了。他最终熄灭了屏幕，将手机放在一旁。
林安夏这么久不联系他，他不是不知道原因的。
他有些后悔让林安夏去医院了。
林安夏开始心疼他了。
那个会带着点小任性依赖他的林安夏，在见过他脆弱的那一面后，将那份依赖收敛了起来，转而开始心疼他。
于是，他拿起剧本。他明白，这份心疼的背后，其实是更深沉的信任。
“诶，今天怎么没看到你助理了？”休息间隙，夏可好奇地凑过来问。
“她回公司处理些事情。”许逸钦答道。
“正好！”夏可眼睛一亮，拿出手机，“我新学了个超简单的手势舞，咱们三个一起拍一个吧？”
“可以啊？怎么跳？”一旁的李云霆也饶有兴致地探过头。
夏可一边播放音乐一边示范：“先这样揣着手，我低头，数着拍子绕三圈，然后你俩同时伸手，和我交叉互拍……”
她教得耐心，动作也确实简单，许逸钦不好扫兴，便跟着学了起来。
夏可让她的助理举着手机拍摄，只跳了三遍便顺利通过，夏可看着成品视频，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发了出去。
短暂的休息结束，剧组再次投入紧张的拍摄中，日子在忙碌中一天天流过。
拍摄校庆焰火晚会这场重头戏时，虽然没有许逸钦的戏份，他依然来到片场观摩学习，他安静地坐在李导身旁，目光落在监视器屏幕上：
画面中，人群熙攘，许幻在喧闹中悄然牵住姜南的手，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姜南，我想和你一起看未来的每一次极星。”
许逸钦安静的看着，李云霆演技是真的好，他突然很想知道，李云霆看着夏可的时候，又是在想着谁，才能有如此盛满爱意的眸光。
他现在拍戏的时候，李导要的一些隐忍克制的状态，他几乎都在想林安夏，他真的把林安夏变成了培养自己演戏能力的工具，偏偏李导还肯定了他。
拍摄结束后，他回到了酒店房间，习惯性的拿起手机点开，然后愣住了，是一个茉莉白玫瑰做的花束，配文是一个狐狸表情。
他的手在小狐狸表情上轻轻点了两下。
小姨的婚礼结束之后，林安夏变得忙起来了，因为他要搬家了，他跟着小姨搬入了新家，是一个独栋的别墅。
是小姨和赵朗一起买的，最初林安夏是想拒绝的，但没说出口，因为小姨说现在住的房子打算卖掉。
于是紧张的搬家工作进行了三天，他们要在新年之前收拾好。
林安夏的房间在二楼，带一个宽敞的阳台，阳台的一边打了一个到顶的书柜，被他放满了书。
他行李少，很快收拾好，此刻，他正窝在书柜前的懒人沙发里晒着太阳，看书。
“林安夏，吃饭了。”赵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伴随着两声轻轻的敲门声。
“好的，马上下去。”林安夏抬起头应道。
赵嘉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打量了一下房间：“你东西都收拾好了？”
“嗯，原本也没什么东西。”林安夏站起身，“嘉哥，你可以进来看。”
赵嘉走了进来，环顾四周：“看起来我们房间格局差不多，衣帽间和卫生间都一样，不过你东西是真少。”
“嗯，小姨的东西多一点。”
“那是。”赵嘉笑了笑，“走吧，下去吃饭。”
餐厅里飘着饭菜香，小姨和赵朗已经坐在餐桌对面，看见他们下来，小姨笑着说：“下来啦？快来尝尝朗哥的手艺！”
林安夏在赵嘉旁边坐下。
“总算是收拾得差不多了，”小姨一边盛汤一边说，“一会儿我们出去买年货，安夏一起去吗？”
林安夏犹豫了一下：“……我下午要出去。跟马滔约好了。”
“哦，那行。你去哪儿？我们可以捎你一段。”小姨问道。
“中央商场，有个活动，我去做兼职。”
“我下午也去那边，可以带你过去。”赵嘉开口道。
“那刚好，我还担心不是一个方向呢。”小姨说道。
“谢谢嘉哥。”林安夏轻声道谢。
“顺路的事。”赵嘉摆摆手。
赵朗给小姨夹了一块鱼：“尝尝这个。”
“嗯～”小姨尝了一口，眼睛弯起来，“朗哥你这手艺可以开餐厅了！”
去中央商场的路上，赵嘉开着车，随口问道：“你有驾照吗？”
“没有。”林安夏摇摇头。
等红绿灯的间隙，赵嘉又问：“为什么要做兼职呢？”
“想让自己忙一点。”林安夏看着窗外的街景。
“你这个年纪一般都想轻松点，你怎么反着来？”赵嘉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为了不让自己任性。”林安夏轻声回答。
“你有任性过吗？”赵嘉问。
林安夏点点头，随即意识到对方在开车，补充道：“嗯。”
“那还真是让人好奇。”赵嘉说。
“好奇什么？”
“好奇你任性的样子。”赵嘉笑着看了他一眼。
林安夏垂下眼眸：“任性会让人为难。”
“不会。”赵嘉目视前方，声音平稳，“任性其实是一种信任。因为相信对方会包容，所以才敢任性。”
林安夏没有再接话，只是默默地看着窗外。
“到了。”赵嘉把车停在商场路边。
“谢谢嘉哥。”林安夏解开安全带。
“是什么活动？”赵嘉问。
“快闪店，香水的。”
“几点结束？如果时间碰巧，我可以接你回去。”
“可能要四个小时，六点结束。”
“那差不多。结束了给我发消息吧。”
“嗯…好吧，嘉哥再见。”林安夏关上车门，看着车子汇入车流，然后转身走向商场，去找马滔汇合。
“安夏，我明天开始就不接活儿了。”马滔一边整理着展示架上的商品一边说。
“怎么了？”林安夏疑惑地看向他。
“要过年了呀。”马滔停下手中的动作，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你不过年吗？”
“好吧。”林安夏轻声重复道：“要过年了。”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过完年你也要开学了吧？”马滔感慨地说。
林安夏点点头，拿出手机准备给赵嘉发消息。
“这一别，下次见面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马滔突然正经起来，“林安夏，新年快乐。”
林安夏微微一怔，随即露出温暖的笑容：“新年快乐。”
“来抱一个吧，搞钱兄弟！”马滔张开双臂，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离别总是让人伤感，但你可别太想我啊。”
林安夏犹豫了一瞬，他几乎能想象许逸钦要是看到这个场景会露出怎样的表情，但转念一想，反正他不在场，而且这只是一个朋友间再普通不过的拥抱。
于是他笑着迎上去，轻轻抱了抱马滔：“好的，搞钱兄弟。”
“林安夏。”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林安夏慌忙收回手，一转头就看见赵嘉站在不远处。“嘉哥？”
赵嘉走近几步，目光在马滔身上停留一瞬：“这位是？”
“你好，我叫马滔，是林安夏的朋友。”马滔主动伸出手。
“赵嘉。”赵嘉与他握了握手，礼节性的微笑恰到好处。
林安夏介绍道：“这是我小姨夫的弟弟。”
“那不是应该叫叔叔吗？”马滔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失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林安夏一时语塞，看向赵嘉，这个称呼是赵嘉定的，小姨他们也觉得没什么。
“其实我们年纪相差不大，又没有血缘关系，叫哥哥更自在些。”赵嘉从容地解围，语气温和。
马滔立刻会意，笑嘻嘻地接话：“原来如此！安夏的哥哥就是我的哥哥，嘉哥好！”
赵嘉微微颔首，转向林安夏：“结束了？”
“刚结束，正想给你发消息。”林安夏晃了晃手机。
“哦～今天有人接啊！”马滔促狭地朝林安夏眨眨眼，“那我先走啦，别太想我哦。”
林安夏无奈地笑笑：“路上小心。”
看着马滔走远，赵嘉一边示意林安夏往停车场走，一边随口问道：“你们关系不错？”
“嗯，他带我赚了很多钱。”林安夏回到。
“很多？”赵嘉好奇道。
“大概...一千左右吧。”林安夏思考着。
“那确实挺多的。”赵嘉笑道“走吧。”
马滔不做兼职了，林安夏也没再做了，他就窝在家里，一本一本的看书，他很喜欢小姨给他安排的这个房间，天气好的时候他可以在这里从早上坐到晚上，一直晒着太阳。
只不过，如果没有对面的赵嘉，他会更喜欢。也不是讨厌对方，就是觉得两个男人在阳台一起看书挺不自在的，但对方给他送来了一个小木桌，还带了小点心和茶，他也不可能把人赶出去。
“尝尝这个。”赵嘉说道。
林安夏放下书：“这是什么？”
“司康，试试配这个红茶喝。”赵嘉将红茶往前推了推。
茶汤注入骨瓷杯时泛起琥珀色的光晕，林安夏学着对方的样子掰开点心，麦香混着红茶氤氲的热气扑在脸上，他低头抿了一口红茶，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
“好喝。”他诚实地评价道，眼角不自觉弯起浅浅的弧度。
“那就好，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赵嘉笑道。“饭吃的少，但是嫂子做的甜品我看你一口没少。”
这话说的林安夏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拿起书继续看，还好赵嘉话也不多。
两个人各自看书，各自占据阳台一角，只剩下书页翻动的声音。
“今天这个是什么？”林安夏有些好奇的问。
“海绵布丁，上面是枫糖浆。”赵嘉介绍道。
“嘉哥，你朋友过节送你这么多甜品？”林安夏疑惑道。
“买的。”赵嘉回道，顿了顿：“上午出去办点事，路过看见觉得不错。”然后倒了一杯茶给林安夏递过去：“你应该会喜欢。”
“谢谢。”林安夏接过喝了一小口，然后看了看杯子：“换杯子了？”
“嗯，喜欢吗？”赵嘉抬起头看他。
林安夏的指尖抚过杯沿绽放的玫瑰，花瓣的脉络在光线下栩栩如生。
“很好看。”他轻声说，瞳孔里倒映着瓷釉的光泽，渐渐失了焦距，他想起许逸钦送他的那束白玫瑰。
赵嘉看林安夏看杯子看的出神，也不打扰，随即拿起手边的书看。
许久之后，林安夏回过神来，几口解决了布丁又把茶喝下：“嘉哥，我突然想起有点事，出去下。”
“要我送你吗？”赵嘉放下书问道。
“不用了。”林安夏回到，随即找了件外套就下楼了。
赵嘉坐在原地，看着林安夏用的杯子出神。
林安夏出门打了个车去医院，到医院的时候，林安夏先去了旁边的花店。
“小帅哥，今天也要粉玫瑰吗？”店主见来了熟客，热情的招呼道。
“嗯。”林安夏点点头。
“小林啊。”病房里，许逸钦妈妈正望着窗外发呆，见到他进门，眼睛倏地亮了起来，“又破费买花。”
“今天阳光好，觉得您看到花会开心。”林安夏边说边将粉玫瑰插入床头的玻璃瓶。
许逸钦妈妈想坐直些，抬起的手却颤巍巍落回被面。林安夏转身扶住她削瘦的肩头，目光掠过她日渐稀疏的头发，心头泛起一阵酸楚。
“我给您按按手。”他在床边坐下，掌心托住她枯竹般的手腕，用指腹轻轻按摩浮肿的关节。
“每次你按完，我都觉得松快不少。”妈妈笑着望他动作，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
林安夏低头专注着手上的动作：“阿姨最近胃口还好吗？”
“刘姐天天变着法子给我炖汤呢。”她轻声应答，目光落在年轻人专注的侧脸上。
林安夏抬起头，迎上她的视线：“那就好。马上过年了，学长如果放假，一定会回来看您。”
“是啊，都要过年了。”妈妈轻声叹息，静静注视着他按摩的动作，半晌才又开口：“小林啊，我们家就我跟小逸孤儿寡母的，我还生了这么场大病，让小逸这么累...”
“阿姨，您别这么说。”林安夏注视着她的眼睛，语气坚定，“他现在微博已经有十几万粉丝了，很多人都喜欢他，对他抱有期待，您有一个很出色的儿子。”
“其实我看得出来，你们关系很好...”她轻轻握住林安夏的手，“我感觉...我的时间不多了，这身子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林安夏握紧她的手，没有作声。
“如果哪天我不在了，我想拜托你，替我陪陪他。就像你现在代替他陪着我一样，陪在他身边...”她停顿片刻，缓了口气，继续说道：“他跟着我吃了不少苦，他...不过生日，也很少跟我说他想要什么，背着我打零工赚钱，这些我都知道...我实在亏欠他太多。”
“能遇到你...这么好的朋友，是他的幸运。”她握紧林安夏的手，“所以小林，虽然这话可能有些自私，但阿姨还是想拜托你...”
林安夏感受着她无力的握紧，用自己的手轻轻覆上去：“我会的。”
“谢谢你。哎，真想抱抱你，可我连这点力气都快没了。”
林安夏俯身轻轻拥住她：“您累了，好好休息一会儿。”
他细心为她掖好被角，轻手轻脚地带上门。
林安夏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肩膀微微颤抖，医院走廊的消毒水气味刺鼻，他却像失去知觉般，任由眼泪无声地滑落。
许久之后，林安夏轻轻敲开李医生办公室的门。李医生从病历本上抬起头，露出温和却带着疲惫的笑容：“安夏来了啊，小许呢？他没一起来？”
“嗯，他最近有点忙。”林安夏在办公桌前的椅子坐下，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李医生，我今天去看妈妈，感觉她…说话很累，手上也没什么力气。比上次来情况还不好。”
李医生轻叹一声，将钢笔搁在桌上：“这正是我想和你们家属沟通的情况。患者近期体力下降明显，主要有几个可能的原因。”
他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解释：“首先，持续的化疗在抑制癌细胞的同时，也会对正常细胞造成影响，导致严重的癌性疲劳和骨髓抑制。这会让患者感到极度疲惫，肌肉无力。”
“更需关注的是，”李医生语气稍沉，“胃癌晚期容易出现腹膜转移，可能产生腹水，压迫膈肌影响呼吸功能。癌细胞也可能通过血行转移至肺部，造成肺功能受累。这就是她说话气短、容易累的重要原因。”
他调出最近的CT影像，指给林安夏看：“这里有些新的阴影，我们正在密切观察。”
林安夏看着屏幕上模糊的影像，声音有些发紧：“那…接下来会怎么样？”
“作为医生，我必须坦诚地告诉你们，”李医生正视着林安夏，语气严肃而恳切，“晚期胃癌患者确实可能因消化道大出血、感染性休克或器官功能衰竭等并发症，突然进入需要抢救的状态。尽管我们会尽全力，但一旦发生，情况会非常危急，希望你们能有必要的心理准备。”
他稍作停顿，让林安夏消化这些信息，然后继续道：“从大数据看，晚期胃癌的五年生存率确实不乐观......这些客观情况，我之前也和小许沟通过。现在最重要的，已经不是追求治愈，而是提高她有限生命时间的质量，尽量减少痛苦，让她在最后的时光里感受到安宁和尊严。”
李医生的目光温和下来：“所以，我的建议是，像现在这样，多花时间陪陪她，听听她说话，或者就像你刚才做的那样，轻轻帮她按摩一下手脚，这种陪伴和触摸，比任何药物都能给她带来安慰。”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