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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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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建安被押走那年,陈逸刚满八岁。
他静静地贴墙站着,看着父亲被几个穿制服的人带出门。陈建安回头望了他一眼,大概是愧疚或是不舍,那是八岁孩子读不懂的眼神,也是记忆中见父亲的最后一面。
而关于母亲的印象更是少之又少,他模糊的记忆中是有个温柔的女人抱着他哄他叫他小逸,他不知道那是不是母亲,毕竟父亲带回来的女人太多了,每带一个女人回家就让他喊妈。
“陈逸!这是本学年对你第三次记过处分!”老班把处分通知“啪”地一声摔在桌子上,敲了敲桌子,“你看看你把咱们年级的风气带成什么样了,三次记过可是要开除学籍的!”这一句有点破音,完全没有了前半句的的气势。
听到这,少年的嘴角往后咧了一下,微微肿痛的嘴角让他下意识发出“嘶”的一声。
“笑!还笑!”郭明顶踮着脚吼,五十多岁的老头矮他整整一个头,“给我低头看着!”
陈逸顺从地垂下眼皮,正对上那颗油光锃亮的脑门。怪不得年级里都喊他“光明顶”,这反光强度确实对得起称号。
他没憋住,嗤地笑出声。
郭明顶:“……”
“说说吧,这次又为什么打架?”老班终于平静下来,见陈逸不吭气他又说,“明天把你家长叫来,我要和他当面……”
“没妈。”陈逸打断得干脆,“我爸进去好几年了,您不是知道?”
气氛突然凝住了,办公室里的老师往这看了一眼,又假装继续批改作业,随时等待着吃瓜。
郭明顶喉结滚了滚:“那...那也不能自暴自弃!叫监护人来!”
监护人倒是有个。曹雨柔,陈建安最后一任合法妻子。
陈建安被带走那一年两人已经领了证,这些年除了那些不法之物被法院收回了,其他的财物都在这个女人手里。
陈建安留给陈逸唯一的财产就是那栋三层别墅。
午休食堂,钢制餐盘磕碰的声音格外刺耳。
“我操,老班真是这么说的?”周望齐边扒饭边开口,饭粒喷了一桌子。
“嗯。”陈逸拿起筷子,戳了戳盘子里的菜,“差不多该滚蛋了。”
坐在对面的赵贺一脸嫌弃地把自己的餐盘往旁边挪了挪,躲开周望齐喷出的饭粒:“你俩看见没?我上次帮你们拦人,胳膊肘这淤青还没散呢!回家我爸一看,好家伙,又赏我一顿‘竹笋炒肉’。”他叹了口气,满脸悔不当初,“以后这种事儿真别喊我了,我给你俩做做后勤工作还行。”
“还打个屁!”周望齐猛地揽住陈逸的肩膀,用力晃了晃,“听见没?咱陈哥都要被开除了!咱们这校霸三人组眼瞅着就要散伙了!”
“散什么散,我看就你咋呼得最欢。”赵贺翻了个白眼,筷子敲着餐盘边,“陈逸,说真的,你那后妈……那个曹什么柔,她不能真不管吧?你爸当年那么多家底,多少在她手里攥着呢,她出面去学校打点一下,老班还能不给点面子?”
他目光扫过两个兄弟,“她?俩月没见着人了。指望她,不如指望光明顶明天头发长出来。”
周望齐“嘁”了一声,重新拿起筷子:“那咋整?总不能真等着被开除吧?要不……我让我爸去说说?虽然他见了老班也跟耗子见了猫似的。”
“边儿去。”陈逸推了他一下。
下午第一节是英语课,阳光斜斜地打在课桌上,晒得人发懒。陈逸靠在椅背上,手指在裤兜边缘蹭了蹭,摸到冰凉的手机外壳。他犹豫着,要不要给曹雨柔发个消息。那个女人的脸在他脑子里转了一圈,最后还是那点“不想被开除”的念头占了上风。
他刚把手机摸出来,屏幕还没按亮,一个尖利的声音就劈了过来。
“陈逸!”
英语老师在讲台上,眼神跟探照灯似的扫过来,“我讲话你是听不见是吧?滚后边站着去!”她说着,手腕一抖,半截粉笔头精准地砸在陈逸桌面上,“上课玩手机?你看看你上次月考那点分!对得起你高一进来时的成绩吗?”
“我操,这老女人眼真毒。”陈逸心里骂了一句,慢吞吞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响声。
他拎起课本,也没辩解,晃悠着就站到了教室最后面的墙根。
刚站定,前排的周望齐就扭过头,冲他挤眉弄眼,用口型无声地问:“陈哥,咋了?放学打球去不?”
陈逸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回了他一个“不去”的眼神。
周望齐不死心,又挤了挤眼睛:“那……网吧搞两把?”
陈逸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
他俩这套眼神交流练得炉火纯青,旁人根本看不明白。
“周望齐!”英语老师的嗓门又提了起来,“你脖子落家里了?一直往后转!你也给我滚后边站着去!”
又一截粉笔头飞来,周望齐“哎哟”一声,嬉皮笑脸地也溜达到了后面,跟陈逸并排靠墙站着,还用肩膀撞了陈逸一下,低声说:“哥们儿够意思吧,陪你。”
陈逸没理他,目光没什么焦点地看着黑板上的英文单词。
下课铃一响,英语老师没急着走,冲陈逸招招手:“陈逸,你跟我来一下。”
得,思想教育套餐虽迟但到。陈逸耷拉着眼皮跟了出去。
走廊里,英语老师抱着胳膊:“陈逸,你自己看看上次月考,名次掉到哪儿了?听郭老师说,你这周又跟人动手了?”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点恨铁不成钢,“不是我说你,陈逸,能考进宁雅不容易,多少孩子羡慕你呢!你不老老实实上学,一天到晚到底想干什么?”
宁雅一中是省重点,能进来的大部分都是凭真本事杀出来的学霸,当然也有像赵贺那样靠家里关系塞进来的。学校抓成绩抓得紧,一周一小考,一月一大考,压力山大。
陈逸刚进来的时候,成绩亮眼得很,高一上学期稳稳待在年级前十。可不知道从高一下学期哪一天起,他就开始往下出溜,打架、逃课……在老师们的评价里,他快跟“无恶不作”划等号了。
陈逸低着头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和着,他其实……也不是真就想破罐子破摔。被开除了他还能去干嘛?打工?打工能做什么?做J……?他除了长得好看点,腿长一点,皮肤白一点,会打架,还有什么?
“行了,话我就说这么多,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英语老师看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叹了口气,摆摆手走了。
陈逸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往回走。
下午放学铃响,教室里瞬间炸开锅。周望齐一边往包里塞运动服,一边冲陈逸喊:“陈哥,对不住啊,今天队里加训,不能陪你了!”
“嗯。”陈逸应了一声,看着周望齐风风火火地抱着运动包跑出教室。
教室里很快空了下来。夕阳把桌椅拉出长长的影子。陈逸摸出手机,盯着通讯录里“曹雨柔”那个名字看了半天,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最后还是按了下去。
陈逸:明天有时间吗?
消息发出去,他以为要等很久,甚至可能石沉大海。
没想到,几乎就在下一秒,屏幕就亮了。
曹雨柔:又惹祸了?
陈逸:嗯。这次有点麻烦,明天……你能不能来我们学校一趟。
那边停顿了几秒。
曹雨柔:好。
陈逸回到那栋空荡荡的别墅时,保姆已经把饭菜摆上了桌。他扒拉了几口,味道不差,营养均衡,是按照曹雨柔留下的食谱做的,但他就是觉得没滋没味。撂下筷子,他钻进了二楼那个专门改造的游戏房。
这房间是陈建安当年一时兴起弄的,那会儿街机正火,男人就搬了两台回来,说是要和儿子一起打拳皇。可惜,拳皇还没对打几次,人就进去了。现在那两台旧机器早已被替换成了游戏一体机,环绕立体声音响效果炸裂,用周望齐的话说,打游戏跟身临其境干仗一样。
曹雨柔在陈逸六年级时就搬出了这栋房子,美其名曰给他独立空间,隔几个月会像领导视察一样回来一趟。照顾他生活的一直是保姆,而且每隔半年必换一个,曹雨柔的说法是“避免产生不必要的依赖”。
平心而论,曹雨柔没在物质上亏待过他。吃穿用度都是顶好的,每日食谱、学习计划、兴趣班老师……安排得明明白白,精准得像运行程序。
外人看来,他陈逸就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蜜罐是真空的,尝不出半点甜味儿。他觉得自己像曹雨柔经营的某个项目里的NPC,一切都被设定好,只等着按部就班升级,感受不到半点活人该有的热气儿。
第二天,陈逸踩着点赶到学校,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已经停在了校门口。
曹雨柔妆容精致,看不出情绪:“这次还是打架?”
“嗯,老班说这次要开除学籍……”他没有称呼曹雨柔,从小到大他对曹雨柔都没有过称呼。
曹雨柔轻轻一笑:“知道了。你先去上课,我去和你们老师谈谈。”
第一节是语文课,讲《庖丁解牛》。
谁他妈在乎几千年前的厨子是怎么杀牛的。陈逸胳膊撑着脑袋,眼皮耷拉着,在“彼节者有间,而刀刃者无厚”的念叨里迷迷瞪瞪。脑子里反复上演的,是老班举着“判决书”冲进教室,在全体同学注目礼下,宣判他“死刑,立即执行”的画面。
操。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有点舍不得这个破学校。
一节课,风平浪静。
两节课,依旧没事。
三四节课过去,郭明顶连个影儿都没冒。
等到下午自习课,陈逸几乎把这事儿抛到脑后了。
“嘘——光明顶来了!”不知谁低呼一声,教室里瞬间响起一片假装翻书的窸窣声。
“陈逸,出来一下。”老班在门口朝他招手。
完了!该来的还是来了!判决书虽迟但到!
陈逸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强装镇定,慢吞吞地挪出教室。
郭明顶看着他,表情复杂,像是无奈又像是松了口气:“陈逸,经过学校领导讨论,考虑到你高一上学期的成绩确实优秀,决定再给你一次机会。记住,这是最后一次!下次再惹事,直接开除,没任何商量余地!”
“知道了。”陈逸垂下眼。
说完这句话他松了一口气,是曹雨柔的力量吗?不!绝对是金钱的力量,曹雨柔的手段就是用钱来摆平一切,可那钱不是陈建安的吗?所以是陈建安帮助了自己,不是曹雨柔。
回到班里,周望齐用眼神示意他,“怎么样?怎么样?被开除了吗?”
陈逸回他:“放心,你陈哥命硬,还能继续在一中称王称霸。”
周望齐差点欢呼出声,强行压低嗓子,“必须庆祝!放学叫上贺儿,老地方,你请客!”
放学仨人打算去学校对面刚开的火锅店搓一顿。
“你俩先进去占座,敞开了点,陈哥请客。”陈逸往对面努了努下巴,“我去小卖部买包烟。”
周望齐搂着赵贺脖子就往里冲:“听见没贺儿?今天必须宰他一顿。”
陈逸勾了勾嘴角,往对面小卖部走去,刚一进去就碰上八班那群刺儿头。
陈逸心里骂了句娘,脸上没什么表情,转身就想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尤其是在刚被学校警告过的节骨眼上。
“哟呵?我操,这不咱一中的风云人物吗?”八班的刺儿头阴阳怪气的声音追了出来,“看见哥几个就想溜啊?”
陈逸脚步没停。
“怂了?上次不是挺横吗?”刺儿头提高了音量,“哦,我想起来了,你没爹教嘛!没人管的东西就是缺教养!你爹没机会管你,要不,让老子来替你爹修理修理你?”
“我操你妈——!”
陈逸猛地转身,眼神瞬间狠厉,所有的理智都在那一刻崩断。
Duang!一声闷响,结结实实砸在刺儿头鼻梁上。
“呃啊!”刺儿头惨叫一声,鼻血跟开了闸似的喷涌而出。
“我操你大爷!还轮不到你跟老子说这样的话!”陈逸吼了两句。
“妈的!干他!”旁边几人愣了一秒,立刻骂骂咧咧地围了上来。
三个人将他放倒在地死死摁住,刺儿头使劲往他脸上抡了几拳,瞬间感觉自己的鼻腔有一股暖流奔涌出来,他奋力一挣脱,跳起来一个扫堂腿扫倒了两个人,剩下一个还抓着他的手腕,他一个转身抓起对方的领子来个了过肩摔……
“漂亮!十分!”陈逸暗自给自己鼓掌。
见陈逸回手,刺儿头抄起旁边的棍子想来个偷袭……
周望齐两人等半天也不见陈逸回来,等他俩赶到现场的时候,陈逸手里的那把美工刀已经刺进了刺儿头的下腹,一捅一拔,那人的衣服瞬间被红色染透……
“呃……”
一声短促的闷哼。
“完了,陈哥……”周望齐跟赵贺俩人目瞪口呆。
接下来的混乱像按了快进键。有人尖叫,有人报警。120刺耳的鸣笛声和警车红蓝闪烁的光很快包围了这片区域。陈逸站在原地,手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他看着地上那片不断扩大的血色,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脑子一片空白。
帽子叔叔迅速控制了现场,一群半大少年,连同闻讯赶来的两个班主任,以及哭天抢地的家长,全都被带回了派出所。
在所里,光明顶上来就是一巴掌,“陈逸,你完了,你完了……”只是简单的重复这一句话,陈逸不知道这一次用钱摆不摆得平了,他动刀子了,他捅人了,他陈逸他妈的竟然犯法了……
从小到大,他打架无数,靠的都是拳头,最狠也不过是让人挂点彩,躺几天。可这回……刀子扎进肉里的触感,温热黏腻的血……这感觉太陌生,也太吓人了。他会不会像陈建安那样蹲局子,在所里做笔录的这十几分钟,他想了无数种结果,是死是活他都认了……
从派出所出来,夜风一吹,陈逸打了个寒颤。郭明顶接了个电话,紧绷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但眉头还是拧成了疙瘩。
“老师,”周望齐壮着胆子,凑过去小声问,“八班那个……有救吗?”
“算你小子命大!”郭明顶没好气地瞪了陈逸一眼,“伤得不深,没捅到要害!走吧,叫上你监护人,去医院!”他特意加重了“监护人”三个字。
随后三人上了光明顶的车,陈逸坐在副驾,周望齐跟赵贺在后座大气都不敢喘。
四个人就这么沉默了一路
曹雨柔赶到医院时,陈逸正被对方的父母堵在走廊角落劈头盖脸地骂。
“老子是罪犯,小的也不是好东西!我看你早晚也得进去!有人生没人养的玩意儿……”那女人唾沫横飞,话一句比一句难听。
陈逸低头默不作声,纯当她在放屁,接受着口水的洗礼。
曹雨柔快步走过去,一把将陈逸拉到自己身后,挡在了他和那对激动的父母之间。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也听不出起伏,只是平静地开口:“你们好,我是陈逸的监护人。”
“你是怎么教育孩子的?!”那女人立刻调转枪口,指着曹雨柔,“我们家光光那么听话的一个孩子,他怎么下得去这么狠的手啊……”说着,她声音带上了哭腔,跟刚才骂街的泼妇判若两人。
光光?听话?陈逸差点没忍住嗤笑出声,那个带着混混堵人的刺儿头,叫“光光”?还听话?
曹雨柔像是没听见对方的控诉和哭泣,直接从包里拿出手机,语气没有任何波澜:“三万,能解决吗?”
那女人哭声一顿,眼珠子转了转,立刻加价:“六万!少一分都不行!我儿子流了那么多血,受了那么大罪……”
“好。”曹雨柔打断她,没有丝毫犹豫,“卡号发我,我现在转给你。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她甚至还记得转向脸色复杂的郭明顶,点了点头,“郭老师,再见。”
整个过程干脆利落,不到两分钟。她甚至没多看陈逸一眼,也没跟他说一句话,转身就走,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渐行渐远。
周望齐看得目瞪口呆,蹭到陈逸身边,压低声音:“我操……陈哥,你这后妈……这么帅的吗?她都不骂你两句?”
陈逸望着曹雨柔消失的走廊尽头,心里堵得厉害,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和烦躁涌了上来。他扯了扯嘴角,声音有点哑:“还轮不到她。”
其实,他宁愿曹雨柔骂他,打他都行,哪怕给他一个失望或者愤怒的眼神。
可从小到大,不管他惹了多大的麻烦,这个女人都只是这样,用最直接、最冰冷的方式把事情摆平,然后像处理完一件垃圾一样,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没有责备,没有关心,甚至连一点多余的情绪都吝啬给予。这种彻底的“不管不问”,比任何打骂都更让人心寒。他感觉自己在她眼里,或许真的就只是一个需要定期维护的、麻烦的“项目”,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出了医院已经半夜了,陈逸回到家,桌上的饭菜依然是根据食谱精心搭配的,他此刻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还是没有胃口,不知道学校明天会这么处置他,这次可能真的要说再见了。
第二天上学陈逸没有穿校服,衣服昨天打架打烂了一块,他不想让别人看笑话。从早自习进班级,班里人就一直在议论,边时不时的朝他这看几眼,“我操!”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周望齐那狗逼又在班里渲染他昨天捅人那伟大事迹了。
上午第一课结束,几个尿急的同学刚冲出去就被老班喊回了教室,”咳咳,宣布一个事情啊。“他清了清嗓子,神色凝重。
“我校高一(1)班学生陈逸,”郭明顶拿起一张盖着红章的文件,字句清晰地念道,“在校期间,纪律意识淡薄,屡次违反校规校纪,多次与同学发生冲突,情节严重,影响恶劣……尤其昨日,更发生持械伤人的恶性事件……”
陈逸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面上一道小小的划痕。那些官方的罪名一条条砸下来,他听着,心里反而奇异地平静。
“……经校务委员会研究决定,予以陈逸同学开除学籍处分,即日生效,不再留校察看。”
“嗡——”
底下瞬间炸开了锅,议论声像潮水般涌起。
我操!意料之中!陈逸长舒了一口气,可以回家睡个好觉了。
接着全班五十多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他,看什么看!老子解放了,还看!我操你们大爷!
接着他没有半分犹豫起身走出了教室,“哎……哎……陈哥,书包没拿呢。”周望齐喊。
“送你了。”陈逸摆了摆手。
三个字,轻飘飘的,像扔掉了什么垃圾。
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把所有的目光和议论,连同那个曾经属于他的座位,一起甩在了身后。走廊的光有些刺眼,他眯了眯眼,朝着校门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得异常坚定,也异常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