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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恼羞成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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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豆将记录着中心区药材商,及各大家族近期动向的密报呈上,条理清晰,细节详实。
余陌栢快速浏览后,眼中露出赞许的光芒,他轻轻拍了拍红豆的肩膀,语气真诚。
“做得很好,红豆,这些信息至关重要。”
得到公子的肯定,红豆的脸颊瞬间染上红晕,连耳根都透出开心的粉色,他用力点头
“能为公子分忧,是红豆的本分!”
自那日酒会不欢而散后,余陌栢便再未踏入刘府。
他仿佛彻底忘记了刘瑾怀的不快,转而将全部精力投入到正事之中。
他开始频繁出入中心区喧闹的交易市场,那里汇聚了来自四面八方的行商。
余陌栢换上了更便于行动的常服,流连于各个药材摊位之间。
他本人相貌俊俏,言谈风趣又不见城主的架子,很快便与几位大药材商熟络起来。
他不仅能精准地说出各地药材的优劣,还能聊些沿途见闻,引得商人们哈哈大笑。
“余城主,您真是个妙人!”
一位来自南方的药商拍着他的肩膀。
“就冲您这个人,下次商队一定绕道去雁城看看!”
“那咱们可就说定了!”
余陌栢笑着拱手,眼神明亮。
“雁城别的不敢说,好药材和好酒管够!”
与药材商们初步建立起联系后,余陌栢又马不停蹄地拜访中心区几位有名的药匠。
这些老师傅技艺精湛,是培育优质药材的关键。
他备上厚礼,许以重金和尊崇的地位,言辞恳切。
然而,雁城的偏远与贫瘠是客观事实,最终只有寥寥两三位心怀抱负或寻求机遇的药匠,愿意随他前往边城。
这个结果已在余陌栢意料之中,他并不气馁,真诚地谢过每一位愿意前往的老师傅。
看着公子连日奔波,与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陪尽笑脸,红豆心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又闷又疼。
他想起那些在酒会上颐指气使、只会享乐的贵公子,一股难以言喻的憋屈感涌上心头。
“公子。”
红豆忍不住小声嘟囔,语气里带着心疼和不满。
“这些跑腿交涉的琐事,交给属下去办就好了,您何必事事亲力亲为……”
余陌栢刚与一位行商打扮的壮汉交流完不同地域的药材偏好,回头就见红豆耷拉着脑袋,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
他不由得失笑,伸出手指不轻不重地敲了下红豆的额头。
“傻小子,嘀咕什么呢?”
余陌栢眼中带着温和的责备,更深的是一种看透世事的清醒。
“我们出来是办正事、求生存的,不是来摆城主架子的。
这些人脉、这些信息,若不亲自接触,如何能知真假、辨冷暖,亲力亲为,方能心中有数。”
— — — —
与此同时,刘府内的气氛却降至冰点。
刘瑾怀独自坐在书房里,面前的书卷半晌未翻一页。
他脸色阴沉,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紫檀木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已经整整三天了。
余陌栢竟然三天没有登门,甚至连个口信都没有!
起初,他只是有些吃味——气余陌栢在酒会上对着旁人笑得那般明媚。
尤其是还对宋储午那个废物露出了那种神情。
他一直在等,等余陌栢像往常一样,带着那副讨喜的笑脸前来解释、道歉,他甚至已经在脑中预演了无数种“刁难”对方的方式。
要逼他承诺,以后那双灵动的眼睛只准追随自己一人。
可如今呢?
莫说是道歉,那人简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据下面的人回报,他竟日日流连于肮脏喧闹的市场,与那些满身铜臭的商贩称兄道弟!
这种被彻底无视、仿佛自己无足轻重的感觉,比当日的嫉妒更让他难以忍受。
吃味早已发酵成一种灼烧五脏六腑的愤怒,胸口堵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刘瑾怀何时被人如此轻慢过?
“砰!”
他猛地一拳砸在桌面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
好,好得很,余陌栢!
他在心里咬牙切齿。明日……明日若是再不见你人影,就别怪我……
整个刘府的下人都屏息凝神,生怕一不小心触怒了这位阴晴不定的主子。
— — — —
中心区的秋日,风里已带上了清晰的寒刃。
余陌栢下榻的别馆外,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在萧瑟风中已停驻良久。
刘瑾怀裹着名贵的玄狐大氅,眉宇间积压着数日来的焦躁与一丝被强行按捺的怒火。
第四日了。
余陌栢依旧音讯全无。他想起堂弟宋观岁近日因姜慢烟而几近疯魔的模样,心下凛然。
他告诫自己,余陌栢毕竟是一城之主,总有些庶务缠身,自己断不能像宋观岁那般,与小情人闹到那般不堪的境地。
他刘瑾怀,理应更有风度,更懂得收放自如。
如此一番自我宽慰后,那点可怜的耐心终于耗尽。
他终究还是拉下了脸面,决定亲自来见余陌栢。
他甚至已想好,邀他同游初绽的梅园,将这数日的冷落轻描淡写地揭过。
他整理了一下衣袍,正准备屈尊下车,然而,就在他掀开车帘的一刹那,目光却被不远处凉亭里的景象牢牢钉住,血液仿佛瞬间凝滞。
亭中,余陌栢正与一名身着锦袍的男子相谈甚欢。
那人刘瑾怀认得,是中心区颇有名气的药材商谢秀云,以温文尔雅和财力雄厚著称。
此刻,谢秀云脸上洋溢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他正解下自己那件价值连城的银鼠皮披风,动作轻柔、近乎珍重地披在了余陌栢略显单薄的肩上。
语气里的关切几乎要溢出来。
“余城主,天寒风疾,仔细身子。”
余陌栢似乎因这突如其来的亲昵怔忡了一瞬,但随即,那张总能牵动刘瑾怀心绪的脸上便展露出欣然的笑颜。
余陌栢甚至没有推拒,反而从善如流地拱手道谢。
两人立于亭中,周遭弥漫着一种旁若无人的默契与融洽,那件披风的银灰色泽,在晦暗秋景中刺目得紧。
方才刘瑾怀所有自我建设的“风度”与“理解”,在这一幕面前,轰然倒塌。
一股混合着被忽视的愤怒、被挑衅的妒火,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慌,猛地窜上刘瑾怀的心头,比这秋寒更刺骨。
妒火攻心之下,刘瑾怀再也按捺不住。
他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无视了正侃侃而谈的谢秀云,一把攥住余陌栢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声音冷得像冰。
“跟我走!”
余陌栢猝不及防,被他拉得一个趔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怀瑾兄?”
一旁的谢秀云被打断,见来人如此无礼,眉头立刻皱起,语气也带上了不悦。
“这位公子?你这是何意?我与余城主正商议要事……”
“要事?”
刘瑾怀嗤笑一声,眼神轻蔑地扫过谢秀云,属于顶级权贵子弟的傲慢尽显无遗。
“你一个商贾,能有什么要事值得余城主耗费心神?滚开!”
余陌栢手腕被攥得生疼,见刘瑾怀如此蛮横,心下不豫,试图缓和气氛。
“怀瑾兄,谢老板是诚心与我商讨药材往来,于雁城民生有益……”
他这不开口维护还好,一维护,更是火上浇油。
刘瑾怀只觉得余陌栢是为了这个“低贱”的商人反驳他,心头那股邪火再也压制不住。
他猛地甩开余陌栢的手,在谢秀云再次开口前,竟抬腿狠狠一脚踹在了对方的小腹上!
“唔!”
谢秀云痛哼一声,猝不及防被踹倒在地,脸上瞬间血色尽失,又惊又怒地瞪着刘瑾怀。
“怀瑾兄!”
余陌栢惊呼,想去扶谢秀云,却被刘瑾怀更粗暴地一把拽住,几乎是拖着塞进了等候在一旁的马车里。
而静立一旁的刘家侍从,立马将谢秀云拖了下去,谢秀云本还想反抗,看清马车上刘家的标识后,脸色苍白...
车厢内空间宽敞,铺着厚厚的绒毯。
刘瑾怀将余陌栢狠狠按在柔软的车厢壁上,随即整个人的阴影笼罩下来。
他用一只手臂有力地压住余陌栢的肩膀,将他牢牢禁锢在座位与自己的身体之间。
另一只手则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捏住了余陌栢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
两人距离极近,呼吸可闻。
刘瑾怀的脸上再无平日刻意维持的风度,只剩下被嫉妒和怒气扭曲的阴沉。
他盯着余陌栢那双依旧镇定、却暗藏波澜的眼睛,恶狠狠地、一字一顿地说道。
“余陌栢,你费尽心机讨好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废物,能得到什么?嗯?”
他的指尖用力,几乎要在那光滑的下颌上留下印记,。
“还不如老老实实讨好我!只要我高兴,手指缝里漏出一点,就够你那个破雁城受用无穷!”
马车内空气凝滞,只剩下刘瑾怀粗重的呼吸声,和余陌栢被他禁锢在方寸之间、无声却激烈的对抗。
这场精心策划的“培养感情”,终于在这一刻,露出了它底下隐藏的、危险而真实的权力獠牙。
跟随过来的红豆已经急红了眼,他想上马车把自己主子解救出来。
可是刘家侍从将他紧紧扣住,甚至用帕子堵住了他的嘴。
车厢内空气仿佛凝固了。
刘瑾怀恶狠狠的话语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他捏着余陌栢下巴的手力道未减,灼热的呼吸喷在对方脸上。
刘瑾怀等待着看他是恐惧、是屈服,还是终于撕破那层温顺的伪装。
然而,余陌栢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
余陌栢没有挣扎,也没有怒骂。
在最初的冲击之后,他眼中那抹因被粗暴对待而生的惊愕与怒意,迅速沉淀为一种……近乎悲凉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