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四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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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昭难以置信地看着与自己兵刃相向的儿子，那双酷似他母亲的眼眸里，此刻燃烧着他从未见过的、为了一人可以颠覆一切的火焰。
这火焰，既让他震怒，又隐隐刺痛了他心底某个被尘封的、关于遗憾的记忆。
可利益大于一切，刘昭见儿子竟敢对自己拔剑，眼中怒火燃烧，厉声喝道：“给我拿下这个逆子！”
“保护少主！”刘瑾怀的亲卫也同时高喊。
命令一下，双方人马瞬间缠斗在一起。
然而，这毕竟是一场父子相争，无论是刘昭的亲兵还是刘瑾怀的护卫，出手都难免束手束脚，生怕真的伤了对方，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刀剑碰撞声、马蹄践踏声、压抑的呼喝声交织在一起，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正是这投鼠忌器的混乱，给了刘瑾怀绝佳的机会！
他深深看了一眼在人群中脸色铁青的父亲，不再犹豫，猛地一拉缰绳！
“驾！”
骏马长嘶一声，前蹄扬起，随即如同一道离弦之箭，朝着包围圈的薄弱处疾冲而去。
“拦住他！”
刘昭见状，气急败坏地大吼。
几名忠心的刘家亲兵试图上前阻拦，却被刘瑾怀身边几名武艺高强的守卫死死缠住，用身体为其开辟出一条通路。
马蹄声急，卷起尘土。
刘瑾怀将怀中昏迷的余陌栢紧紧护住，伏低身子，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战团，将父亲的怒吼与混乱的厮杀声远远抛在身后。
他的目标明确——雁城！
马蹄踏过雁城边界最后一道山岗，那座熟悉的城池在晨曦中显出轮廓。
刘瑾怀勒住缰绳，停了下来。
他低头，看着怀中因失血和疲惫依旧昏沉的余陌栢。
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鲜活笑意的脸，此刻安静得像个孩子。
他小心翼翼地、几乎是贪婪地用目光描摹着对方的眉眼，仿佛要将这一刻刻入灵魂。
他俯下身，极轻地，如同羽毛拂过般，在余陌栢冰凉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无声的告别。
然后，他利落地翻身下马。
怀中取出随身携带的、效果极佳的金疮药和一小袋清水，轻轻塞进余陌栢的怀中，确保他醒来便能找到。
做完这一切，他后退一步，深深地、最后地看了余陌栢一眼，仿佛要将他连同这份无法宣之于口的感情，一同埋葬。
“啪…”的一声
刘瑾怀手掌用力拍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迈开步子，顺着方向朝着城门稳步走去…
他没有踏入雁城。
那里是余陌栢的理想国，是他用尽心力守护的净土。
自己以何种身份进去？一个阵前倒戈的叛徒？一个需要庇护的丧家之犬？
还是……一个他或许不愿再见的“故人”？
骄傲不允许他如此。
他也无法回归家族。
与父亲刀剑相向，为“敌人”背叛家族利益，他已亲手斩断了归路。
刘家嫡子的身份，从他将余陌栢护在怀中的那一刻起，就已碎裂。
天地之大，竟无他刘瑾怀立足之地。
守门的卫兵见一人伏在马背上，身形不稳，立刻警觉地围了上去。
“是城主！”
有人看清面容后，失声低呼。
等候在城门，早已心急如焚的红豆，此刻再也按捺不住，快步冲上前，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快！快把城主扶下来，立刻送回府中疗伤！”
余陌栢站在远处，最后望了一眼被人背上背的身影。
然后，他毅然转身，没有任何犹豫，孤身一人，步履有些踉跄，却异常坚定地，走向了与城池、与家族、与所有过往截然相反的——那片苍茫的、未知的道路。
他放弃了姓氏赋予的荣光，放弃了身份带来的权势，甚至放弃了靠近那个人的资格。
阳光刺破云层，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却带着一种凄冷的自由。
他消失在了光与尘的尽头，如同滴入沙漠的水，再无痕迹。
……
军帐内，阳光洒在宋观岁俊美的面容上，墨发微散，眼尾含着慵懒笑意，不见半分往日戾气。
他斜倚榻上，指尖把玩着一串银制铃铛，唇角弯起的弧度藏不住的畅快。
“去准备回中心区的马车，垫子要选最厚实柔软的。”
“再多备几套素色衣衫，用云锦，烟儿不喜繁复花纹。”
他语调慵懒，带着迷人的松弛感，眼底一闪而过的雀跃，衬的他俊美非凡。
然而，就在这时。
帐外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惶急的通报。
“报——！宋爷，大事不好！我军后方三条主要补给线昨夜被完全切断，三大中转粮仓同时起火，损失惨重！”
“报——！中心区八百里加急！秦墨轩、沈清沅夫妇联合南区十七家商会，宣布成立‘南区商贸联盟’，并……并以此为由，冻结了我宋家在外流通的三成现银与货物！”
“报——！宴城方向出现不明大军，军容严整，打着清晰的‘秦’字帅旗，已连破我军两道防线，直扑锦城外围而来！”
一连串的噩耗如同三道惊雷，接连炸响在华丽的军帐内。
宋观岁手中的银铃骤然停止晃动。
他嘴角的弧度彻底压下，那双刚刚还带着惬意、慵懒的眼眸，此刻暗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夜空。
好一个秦墨轩！好一个沈清沅！
二十年蛰伏，不动则已，一动便是雷霆万钧！他宋观岁带领中心区权贵在此处围困锦城，漫不经心的对战。
而那对夫妇，竟悄无声息地绕到了整个联军的身后。
他们没有选择联合锦城一起攻击强大的联军主力，而是以精准狠辣的手法，直接摧毁了联军赖以生存的经济命脉、后勤根基。
这已不是简单的军事骚扰，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想瓦解他宋观岁力量的全面诡战！
不过，你们也太小看我了宋观岁了！
……
与此同时，锦城之内。
就在姜慢烟写下那份恶毒誓言的第二日，“神兵”自废墟与绝望中归来！
身负重伤、却依旧如标枪般挺直的秦凌峰，出现在了混乱的锦城。
此刻，城门处叛徒正欲引敌军入城，接手锦城。
内部人心惶惶，老六林秀单手持刀，正带领残部进行最后的顽抗。
“林秀！”
一声熟悉的、带着沙哑却无比坚定的呼喊，让陷入绝境的林秀猛地回头。
只见秦凌峰浑身浴血，甲胄残破，但眼神锐利如昔。
他身后是宴城大军。
……
叛徒很快被控制。
随后，两人无需多言，默契的激动地重重撞胸拥抱！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这家伙死不了！”
林秀热泪盈眶，声音哽咽，随即毫不犹豫地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郑重递上。
“秦将军！城主离去前有令，若你回来，锦城一切事务，由你暂代！”
秦凌峰接过令牌，毅然转身，踏上高处。
他目光如电，扫过下方惊惶、愤怒、期待交织的人群，将代表锦城与宴城最高兵权的两枚虎符高高举起！
“内乱已平！”
他声音洪亮，如同战鼓敲响在每一个人的心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叛首已伏！此乃锦城、宴城调兵虎符！从现在起，锦城一切防务，由我秦凌峰暂代！”
他环视众人，字字千钧。
“诸君！随我——御敌！”
……
阴暗潮湿的地牢里，老三王江林戴着沉重的镣铐，靠坐在墙角，身上带着伤，显然是经历过一番“招待”。
他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对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已麻木。
牢门被猛地推开，秦凌峰带着一身未散的战场硝烟味和老六林秀等人大步闯入。
老六眼睛赤红，第一个冲上去揪住老三的衣领，几乎要将他提起来。
“王江林！为什么？！城主待你如兄弟，锦城就是我们的家！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们？！你说话啊！”
老六的声音因愤怒和悲痛而扭曲。
老三任由他揪着，甚至连眼神都没有波动一下，只是嘴角紧抿，透着一股近乎绝望的固执。
秦凌峰抬手，制止了几乎要动手的老六。他走到老三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冷得像冰。
“王江林，慢烟和我都待你不薄。若非你的情报，联军岂能如此精准地打击我方，围困锦城？”
“若非你泄露密道，姜忠何至于被俘？慢烟他……又何至于……”
后面的话，秦凌峰哽住了，巨大的痛苦让他无法继续说下去。他深吸一口气，逼视着老三。
“给我一个理由。否则，我无法向死去的兄弟交代，也无法向……还在敌人手中的慢烟交代。”
老三终于抬起了头，他看着秦凌峰，那双曾经忠厚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和深不见底的疲惫。
他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最终却只化为一句沙哑的低语。
“我对不起城主……对不起兄弟们……我……无话可说。”
他再次低下头，将所有的解释与委屈，连同那沉重的愧疚，死死压在了心底。
他不屑解释，也无法解释，因为任何解释在既成的惨痛事实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
锦城外围，飘扬着“秦”字旗帜的主帐内，气氛凝重。
秦墨轩紧锁着眉头，目光落在军事地图上锦城的位置，眼中是难以化开的悲痛与深深的自责。
“慢烟那孩子，用新生的锦城与权贵为战，为我们争取了这宝贵的时机。若我们的动作能再快一些……”他未尽的话语里，是沉甸甸的痛惜。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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