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Chapter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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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刻观察着三个房间监控画面的顾刈，目光不断画面上游走，他更是将被问话的陈思微、孙雅和张麒那时不时同时出现的答话声尽收耳中。到目前为止，问话的节奏也都在顾刈的掌控中，他格外留意了魏鸷的问话方式，虽然不知魏鸷是否有过审问经验，但是至少到目前为止并没有犯雏鸟出现的问题，也已经拿到了审问的主动权。
至于顾刈没有直接对李济楚展开调查询问的原因，还是因为他没有在这三个人的身上寻找到足以瞬间击溃其心理防线的线索和证据。他时不时也会瞄一眼李济楚在办公室内的状态，李济楚无论面对怎样的问题，都始终保持着平稳的状态回答着警方的提问。
虽说在刚才极为短暂的案情分析会上，顾刈并未将自己猜测全部说出来——这是他的办案习惯，不会贸然将没有依据的揣测作为线索和调查方向说出来，否则会影响整个刑侦支队的调查节奏。作为刑侦支队的核心人物，顾刈还是希望手下能够全部发挥主观能动性。
也就在顾刈将目光停在了魏鸷所在办公室的监控画面上时，他的手机竟然拿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喂！顾支队呀！我谨代表市局所有法医室工作人员，欢迎您的回归！”
来电话的正是市局法医科负责人丁博，顾刈的注意力还放在魏鸷的问话伤，所以也只是“嗯嗯啊啊”的回复了几句。
“你这突然回归刑侦支队，也不告诉我一声！我都不知道这起中毒案，是咱们顾支队亲自侦办的！你手下这帮小子，嘴也是真严！我安排出现场的那几个徒弟也是呆子！回来也没吱个声！我还是去食堂拿饭的时候，听老戴说你在办这个案子……”
丁博提起的老戴，正是市局痕迹检验室的戴雪松，都与顾刈算是老相识了，只不过此时的顾刈可没有时间跟丁博叙旧。
“我在看监控。”
听到顾刈严肃且冷漠的话语，丁博根本就不介意，甚至也没有挂掉电话的意思，“明白！就是听说你回归了，知道你的谨慎风格！通知你一声，最新的尸检情况，死者的死亡时间与之前估计的并没有差别。不过，就在刚才，除了发现导致死者死亡的致死化合物成分，还在死者血液食道和口腔中发现了超量的两种特征氨基酸，甘氨酸和脯氨酸……”
“听不懂。”顾刈直截了当，“请丁科长别在我的知识盲区里疯狂炫技术，通俗点。”
“通俗讲，这两种氨基酸并没有毒性，同时出现的情况就是‘可食用胶’，比如说‘明胶’。”丁博继续解释道，“不过，根据我们的解剖发现，死者在临死前数小时内并未进食，更没有在死者的胃里发现与‘可食用胶’类有关的食物残留。”
原本盯着监控画面的顾刈，顿时瞪圆了眼睛，“这种‘可食用胶’，有什么特征么？在形态上！”
“也是分种类的，一般常见的‘明胶’，常温状态下是凝胶状，加热到40到60摄氏度会融化成液态，冷却后会重新凝固。”丁博解释的口吻愈发严肃起、专业起来，“前些天我过生日，我家那俩小债主说要给我做一个巧克力布丁，后来我才知道，这俩小债主就是用了巧克力液加上几个现成的果冻一起放进碗里，然后进微波炉里转个一分钟，拿出来趁热搅匀后，冷却了就成了一大碗所谓的巧克力布丁。其实，也是利用了果冻里‘明胶’的物理特性……”
顾刈看着监控的目光顿时锐利起来，他立刻盯向了身旁随时待命的秦镇，秦镇也打起精神来听候他的指令。
“老丁！稍等！”
电话另一头的丁博，觉察出了顾刈突然悸动，便立刻耐心等待。
顾刈则立刻嘱咐秦镇道：“计时！我一会儿要从现在开始的时间回看三个办公室内的监控画面！”
“是。”
“老丁！你的意思是，死者之前服用过含有‘明胶’的食物或者饮料？”
“从尸检结果上看，的确是这样的。”丁博嘱咐道，“刚才在食堂碰面的时候，我也跟老戴询问过，看看在案发现场与死者有关的证物里，是不是有发现‘可食用胶’的成份，如果有结果了，我们俩也会把报告给……”
“不用了！我现在就联系戴雪松！”
挂掉电话后的顾刈，那颗悸动的心脏更加猛烈地跳动、起伏着，埋藏在他思绪最深处的那颗炸弹，终于被点燃了引线。
“喂！你好！戴老师。”
顾刈对痕检负责人戴雪松很是尊重，不仅因为戴雪松具备整个市公安局最高的学历，甚至放在整个省公安厅，戴雪松的职业素养也是首屈一指的。省厅早就有挖他的心思了，只不过碍于戴雪松“上有老，下有小”那一大家子的事业、学业发展都稳固在沿东市，他恐怕也得服从调度安排。
相比其他人得知顾刈回到刑侦支队的意外和惊讶，戴雪松的淡然处之更像是这一年来顾刈始终没有离开过刑侦一线工作一般。
“顾支队，丁科长已经跟你联络过了吧？”戴雪松早已预判了刚才发生的一切，“有关‘可食用胶’的发现，也已经跟你提过了吧？”
戴雪松交流工作的方式，也正是他获得顾刈尊重的重要原因之一——戴雪松会考虑到对方是否能立刻理解到重点内容并直戳问题要害所在。
“刚才丁博跟我说，在死者体内发现了‘明胶’成分，那么在现场的物证当中，有没有发现含有相关成分的物品？”
“的确有所发现，在死者使用过的咖啡纸杯中，发现了该成份的残留。通常来说，美式咖啡当中并不含有‘可食用胶’类成分……”
此时的顾刈在心中已经有了几分推测，于是他赶紧追问道：“戴老师，如果将有毒成分包裹在‘明胶’当中再放入咖啡，会不会减缓毒素溶解在咖啡中的时间？从而影响到之前所判断的，从凶手下毒到死者中毒的时间？”
戴雪松态度自若，继续说道：“首先，我先来解答你的第一个疑问，按照你的想法是可行的，特别是某些来源于植物的胶体，比如说，拉卡胶、琼脂等，融化的温度较高，甚至需要外部温度达到80摄氏度以上。我看之前上报来的简报资料上说，死者有饮用热美式咖啡的习惯，这一点也在调查中求证过。不过，虽然热美式的初始温度足够高，但是温度并不是恒定的，即便是此时的炎夏时节，温度散失的也非常快。”
顾刈理解地点点头，咖啡温度足够高的时候虽然能够溶解包裹毒素的“可食用胶”，但是也必须是在咖啡刚刚制作完成的时候，那时唯一能接触到咖啡的人只有路小雨。
可路小雨若是在当时投入含有毒素的“可食用胶”，那么“可食用胶”就会立刻融化释放毒素，这根本就是多此一举，完全没有必要的事情，也跟死者罗昊渺中毒的时间应对不上！
“至于你刚才提出的第二个问题，顾支队，关于延时释放毒素，以达到在某个特定时间来毒杀被害人，理论上是可以操作实施的。但是需要在尚未达到溶解温度的时候，就将包裹毒素的‘可食用胶’放入咖啡，然后再让咖啡达到可以融化‘可食用胶’的温度。这种情况需要极为完美的条件，以及凶手可以轻易接触到咖啡杯……”
这时，顾刈立刻想到了死者罗昊渺在健身期间因为咖啡放置太久，所以在健身会所一楼用微波炉加热过咖啡！但是在这期间，通过监控视频可以发现，根本就没有人靠近过死者罗昊渺的咖啡杯，并且微波炉内部也没有发现过毒素的痕迹。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即便凶手是要通过微波炉加热的方式溶解掉包裹在可食用胶当中的毒素，可使用微波炉加热咖啡也并非死者的必然行为。虽说之前死者罗昊渺偶然有过加热咖啡的举动，但是这也并不是他每次健身都会做的事情。如果凶手想要在今天毒杀罗昊渺，他却无法预判死者会使用微波炉！
也就在顾刈陷入沉思之际，戴雪松在电话另一边继续说道：“顾支队，我解答完了你提出的两个疑问，接下来我要把最新的检测结果告诉你……”
遭到质疑的孙雅脸已经涨得通红，甚至脸上精致的妆容也无法遮盖她妄图隐藏的羞愧神色。但是让孙雅如此难堪的却并非魏鸷的话，而是魏鸷展现出的冷漠态度。
虽说为了极力撇清与命案的关系，孙雅在刚刚来到派出所接受询问的时候，就已经撕破了脸面，将自己与罗昊渺那不可示人的关系讲得直白且丑陋。所以，孙雅也早已接受了随时将要面对的道德审判，因此刚才在走廊里看到罗昊渺的家人因为他的死发生争执的时候，她还是本能想要躲开。
可是魏鸷的态度却让孙雅实在接受不了，那种冷漠带着无声的审判，没有指责、没有语气上的评判，像极了困倦的小学生没有任何语调读着课文，照本宣科地陈述文字内容。
极端的羞愧和被无视，带来的往往就是为了掩饰尴尬和无能为力的愤怒。孙雅突然抬高音量，极为不耐烦地回应道：“说起来也真是奇怪！你们警察就是这样办案的么？你的问题跟你们调查凶手有关么？反正凶手又不是我！我早就说了，我跟罗昊渺本来就没有感情！他罗昊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已经结婚了，还不是在外面胡来么？你只说我对罗昊渺的死没有痛苦？你就以为他罗昊渺对我有感情么？你以为如果是我死了，他罗昊渺就会为我惋惜？还是痛苦？你以为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就没有其他女人嘛？我为了钱而已，他罗昊渺也只是想跟我玩一玩而已！谈什么感情？”
面对孙雅的愤恨，魏鸷却没有出现自己所担忧的状况——因为缺乏审问经验而慌乱或不知所措，“我提出的问题与正在调查的案件是不是有关，并不是你来判断的，而是根据案件的实际情况来决定的。至于如果是你遇害，罗昊渺是不是会惋惜？痛苦？已经是‘死无对证’了。所以，也存在他为你的死而有所触动的可能性。”
魏鸷那依旧照本宣科的语调，让孙雅忍不住浑身发抖。而一旁的姜图，则将装着水的纸杯推到了孙雅的面前，低声叮嘱道：“你先平复一下情绪，我们再继续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