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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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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蠢猪吗?”
大门紧闭,水星驻厄斯军区大本营的会议室中,孙舜香总统在座旁听,张吉惟、丁一翼低头聆听于总司令的严厉训斥。
此外,允中祥、腾达飞、许昕、桑红等众多水星上将也齐聚一堂,针对当前厄斯军政府屡次发起的抗议和暴动事件,紧急商讨应对策略。
“全体厄军裁军、减员,本是一项惠及民生的政策,然而这一提案由你这国防部长提出,显然是要厄斯自断臂膀,授人以柄。你作为国防部长,却要削减国防开支,岂不是令厄斯军队内部人心惶惶,怀疑你的动机?”
“蠢猪”张吉惟低头道:“是我想得肤浅了。近来只听说目前在厄斯医疗开支和义务教育方面缺乏足够的流动资金,我就想着,厄斯军队由我方全权把控,多五十万还是少五十万士兵,对国防意义不大。”
“哦,你是想为总统排忧解难了。”
可总统孙舜香却似乎并不领情,低头轻啜茶饮。
于皓南孤疑地看了看他,他没有像以前一样,为张吉惟开脱,任由他这样骂。
他们离婚五年了,当初孙舜香提出要和张吉惟结婚和提出要和张吉惟离婚,都令于皓南深感奇怪。假夫妻做了那么多年,本以为能够弄假成真,可孙舜香提交的那份离婚申请书,似乎说明了,假的就是假的。
为此,张吉惟没有一句解释。
于皓南缓缓转过头,看向了他的前小舅子,丁一翼。
“你更是个臭棋篓子!出的是什么混招?”他骂道,“你为什么取消了厄斯三年一度的军技大比拼,人就不能选个兵王少将?!”
“是这样的,于总司令,”丁一翼咳嗽了一声,“上一届正好赶上了咱们的兵王跟他们的冠军同时胜出,允上将又把那新兵王招揽到他们Alice军队,到厄斯来体验,都奎深提议都是兵王那么就比试比试吧,双方就在厄斯军事基地校场,进行了全方位的枪法、武术、体能、耐力等项目的较量。原本想着这能是一场精彩绝伦、增进双方交流的赛事,可谁能想到,咱们的兵王大败……”
“那兵王我知道,是以药剂师的身份被提上来的,本来就不擅拳脚功夫,”于皓南道,“自从莱斯利长官退休后,这每一届兵王吧……是差点儿意思,但输了就输了呗,你一看输了,就不让他们再选拔了?”
“也不是,只是就在现场,那厄斯兵王娄微宏一技胜出,把咱们的兵王打倒在地后,厄军士气大振,从‘厄军必胜’到‘厄军威武’,看台上的老中少将们压抑不住,竟到最后,喊出了‘水军滚出厄斯’‘水军不堪一击’等等极尽挑衅的话语,那厄斯新晋兵王,更是见风使舵,看到这阵仗,忽然高举手臂,喊出‘厄斯人永不为奴’这样的话来。于是,我才采取了措施,当即叫停比拼,并勒令不再举办军技大比拼这样的赛事。这件事……”丁一翼道,“我们总统是应允的,我没有擅自做出行动。”
于皓南又转头看向孙舜香,孙舜香抬起手掌,并拢五指,正在认真看自己的指甲。
“这件事,我们不能因噎废食,取消他们的选拔机制,更是蠢得不能再蠢。假设我是都奎深的话,我也不服。”
于皓南回想当年,叹道:“那年我们来到厄斯,攻打封家军,最大的助力就是厄军的贺明、许禅军队主动投降。都奎深就是军技比拼大赛的冠军,也叫厄斯兵王,当时他才20岁,被贺明收为己用,也跟着我们打封腾冲。与其说是他投降于我们,不如说是投降给贺明。
现在,十年过去了,他也不过35岁,正是可堪大用的年龄,眼见着贺明许禅都有功成身退,捧都奎深上位的意图,你们却一而再给他递出把柄,让他鼓动士气,反抗我们,这不是傻吗?”
丁一翼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允中祥道:“于总司令,您身在水星不知丁总的难处,他已经是左右逢源,相互说和,如果不是他,恐怕早几年前,厄斯军队就要反,咱们还得武装制服他们。可现在火星威胁近在眼前,王宇行又恶名在外,他们只怕我们水星本地都应顾不暇,更别提他们,所以近来反抗情绪才这么激烈,丁总着实不易。”
于皓南听了这话,蹙了蹙眉心,他最讨厌这允中祥帮着丁一翼说话,好在李若希面前挣得名声,难道他不知道丁一翼很难做吗?
只是事情在眼前发生了,就要着力解决,该赏的赏,该罚的罚。
“丁一翼,你尽快告知贺明许禅,他们的兵王选拔照旧,下一届兵王胜出之时,还跟我们水星的兵王比试,”于皓南道,“我泱泱大国,水星男儿,还就挑不出能打赢他们的兵王了?你儿子再过三年,不就参加孔雀旗了?!”
丁一翼虎躯一震,闻言面目冷沉:“于总司令,您忘了老爷子过世时说过,咱们的后代子孙,都不能参选兵王和总统。”
“那是我姓于的子孙,跟你姓丁的有什么关系?”于皓南走近一步,逼近了丁一翼,“添宝自幼我看着他长大,各个才能,力拔群雄,他当然能考取兵王,将那厄斯小儿打倒在地上,难道,你竟没有这样的自信?”
“……我已无意于这样的争斗,我儿子我也希望他做个平凡的小孩。”丁一翼回答。
“你这家伙年轻时一味好强,现在老了老了还不如年轻的时候!”
“……您教训的是。”丁一翼道。
“你出去吧,看着就来气。”
“是。”丁一翼转身而去,允中祥、腾达飞跟随,这场会议仍旧不欢而散。
“恐怕再逼下去,丁一翼又要辞职。”孙舜香道。
“随便他,”于皓南看向桑红、许昕等人,“如果他退了,你们就准备上吧。”
“是。”桑红、许昕只得答应,被于皓南赶出会议室。
眼下,屋里就剩孙舜香、张吉惟二人,他曾经的左右副将,现在的左右手。
“老孙,你身在高位,很多事身不由己,我体谅你,”于皓南道,“老张,你也别什么都听他的,有不同意见时,你要及时来找我,否则事情也不会拖到现在这个程度。”
“是我的问题,”张吉惟道,“是我过于信任自己的判断,没有及时跟您说清楚,导致现在局面有些棘手,我愿意承担这个责任,后续我也会更加谨慎,遇到事情第一时间跟您沟通。”
“……”于皓南瞪了他一会儿,瞅那孙舜香,还是没动静。
以前,他在苛责张吉惟的时候,孙舜香总是会回护几句的,现在,离婚了,俩人竟比普通同事还要生疏。
“你们为什么离婚啊?”他终于忍不住问了,虽说国事是国事,家务事是家务事,可他的俩副将现在完全不沟通,又各个身居高位,家务事显然是耽误了国事。
“你们结婚时是政治需要,到你们离婚时已经没有这个需要,你们想做真的夫妻,我们全军上下都会祝福你们,咱们Aland高层多少个光棍了,你们为什么偏要学我?”
“这个您问他吧,”孙舜香道,“我累了,先去休息,于总您有什么指示,回头写份简讯给我。”
他在助理的搀扶下缓步走出了会议室,这两年孙舜香身体不大好,总是操劳多病,跟年轻时那生吃老鼠硬是活了二十多天相比,大不如前。
张吉惟目送着他离开的背影,直到门关上,才如梦初醒,转头看向于总,惭愧低头。
“以前我是不问的,但现在你们的事,影响了国事,我就必须得问清楚了,”于皓南往后,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你们为什么分开?三年前,军中设宴,我们家龙龙说话冲撞了老孙,他还跟我说,要和你生个孩子,跟龙龙对打。可没过两天,他就向我提交了离婚申请……”
“和我生孩子,您是说,他要和我?!”张吉惟像是没听懂一样,仓皇地问了一遍又一遍。
“对,和你!除了你还有谁啊,你们夫妻之名都有了快十年了!”于皓南纳闷道,他当时晃荡着酒杯对我说,这世上不会再有人像你一样等他了,你不是一向对他毕恭毕敬,小心扶持的吗?怎么就在快要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时候,你把他得罪了?!”
“于总,我,我……是我混蛋!”张吉惟眼圈蓦地红了,额头边上青筋凸起,“是我没有那个福气,是我辜负了他!”
“你到底做错什么了?告诉我,回头我说说他,Omega就是心眼忒小,一点儿屁事就要恨个好几年……”
“我睡了一个厄斯女人。”
张吉惟沉痛地说完,低下了头。
“……”于皓南愣住了。
很快的,他听完了事情原委,在张吉惟面前只剩冷嗤。
“你真该死啊,张吉惟,你真该死,”他怒不可揭,可眼下也只有这句话来抒发感情了,“孙舜香是什么样的人,难道还能要你这种不忠不贞之人,跟你比起来,我离婚可太冤枉了!”
“是,我也知道,事已至此,”张吉惟脸色惨白,活不似人样,怪不得军中各个将领年均不过四十五左右,他却未老先衰,白了鬓角,“我此生已尽,随于总处置,即使判我死刑,我也绝没有二话,领罪认罚。”
于皓南不屑地白了他一眼,转头推门,离开了会议室。
这厄斯领导班子是得换人了,都说军政一体,孙舜香、张吉惟如此离心,再也不能成为坚不可摧的团体。张吉惟说起孙舜香的反应,是“不怒不哭只大声笑”,可于皓南经过李若希那次,就明白了,人到伤心到极致的时候,都是只笑不哭的。
所以,他们彻底玩完了。不但多年假婚姻彻底结束,变不成真的,就连曾经并肩战斗的战友情,也都消失殆尽。
只不过孙舜香不是感情用事的人,没有把张吉惟炒掉,张吉惟也每日战战兢兢,再也不敢提出反对意见,只一味赎罪似的讨好。
于皓南不禁唏嘘,他和李若希,虽然离婚十年了但因为孩子,互为带娃队友,他们都是尽职尽责的人,而相对国家,他们一个总统一个总司令遇到重大事件也都是有商有量的,李若希的温柔和善解人意在处理国家大事上也有体现,这每每让他心神一荡,可一旦他要越过公事的界限朝前妻耍流氓时,父母孩子都会跳出来阻拦,让他有些不爽。
正脚步飞快地往军大营外面走,就接到了“队友”的电话。
“干啥啊?”
“我听说生澜去你那儿了?”李若希问道。
“是啊,要收养一个孩子。”
“什么孩子?!”
“咱没听明白,什么刚子盆子橘子苹果的,不跟你一样吗?”于皓南打趣道,“后来又捧着个空包,说人跑了,现在满世界去追呢。”
“你不去管管?!那里可是厄斯!”
“厄斯咋了,不也是老子的地盘吗?”于皓南道,“再说他多大孩子了,我还管,我像他那么大的时候早就在瀛洲和巴尔干历练了。”
对面不说话,只拿着电话,轻轻的呼吸。
“就为这个?”于皓南问,“卫星电话的话费多贵你不知道?”
“龙龙的老师要见家长。”
“怎么还是我,回回都是我!”于皓南喊道,“我不去了,你让你秘书或者谁去。”
“不行!人老师要见亲生父母,”李若希道,“我去了把人吓一跳,还是你去吧。”
“我去人就不害怕了?”于皓南问道,“再说我去了恐怕惹上麻烦。”
他耸了耸肩:“你知道的,老师容易爱上我。”
“别不要脸了,”李若希啧道,“四十好几的人了,你以为老师都眼瞎啊?”
“四十怎么了,四十是我最好的年华,一枝花!”
“你快回来见老师吧,别废话,”李若希道,“不然龙龙要被学校开除了。”
说完,赶紧撂下电话,于皓南再拨过去,他就不接了。
于皓南马不停蹄,乘坐水星鸢飞行器返回水星。
路上空间里,看到了彭羽琼、杨门光夫夫,都心情不大好的样子,愁得不像样。
“还因为那小流氓?”
“报告于总,”赖阿佘指着墙上贴的外来入侵飞行器驾驶员照片,“这是近两个月以来,我们在空间站上遇到的敌情。”
于皓南往那一看,跟十连拍一样,都是那黄毛小子王传宁的照片,横的、竖的、倒立的,他能识破水星Aland航空军的每一处监视镜头,然后故意驾驶飞行器在镜头中出现,摆各种poss,留下帅照,尽情挑衅。
彭羽琼、杨门光夫夫有意把他“捉拿归案”,可没想到对方飞行器能变大能变小还能变成数十颗微型粒子,琢磨不透,也抓不住他。
他就像在家门口外面逡巡的黄毛狗,垂涎他们的儿子杨忠宝。
“小宝去哪儿了?”于皓南问道。
“闭门思过。”彭羽琼回答道。
“何必这么严厉,都是小孩子。”
“是他已经被洗了脑,”彭羽琼叹道,“回来就跟我们说,黄毛好,黄毛不坏,还说他傻乎乎的,特别可爱。我想把他这种念想尽早掐灭,免得重演……方上将的悲剧。”
于皓南叹了口气:“咱们认为是悲剧,在他看来,却是夫贤子孝,家庭美满。这些年我和我爸他们聊起方缇,都很后悔,当年不该一味反对,越是反对,方缇越觉得是真爱,反而拆不开了。”
“于总,眼下我们该怎么办?”杨门光扶住脸色发白的彭羽琼,“我们小宝向来乖巧懂事,从来没有这么叛逆过,他还把咱们从前贴的‘黄毛与厄斯人不得入内’的警示贴都给撕了,说是要给王传宁‘正名’,还说王传宁是他的唯一……”
“唯一?”于皓南惊愕道,“这山盟海誓都说了?”
“……的朋友。”彭羽琼补充道,“于总,以前我听说,咱们水星有一种医术,可以删除一个人的某一段记忆,能不能找到这样的医生,给小宝关于王传宁的记忆彻底删除。”
于皓南无奈道:“能做这种手术的人,有且只有一人,那就是方缇。你们猜,他可能做吗?他从前就说过,这手术是反人类的,他自己都不做了。”
彭羽琼和杨门光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们别慌,我想,不如让小宝离开空间站,去到水星随便一个地方,先跟正常小孩一样上学。”
“可您说过,小宝天赋异禀,智商超群,不用上学。”
“是,我也以为他在我们身边,能学的东西比学校教的多多了,但眼前咱们躲那居心不良的黄毛为重,不如就把小宝下放,他在普通学校里也一定是出类拔萃的,”于皓南道,“而且去到那种地方,他会有新的朋友。王传宁,哼,绝不会是他唯一的朋友。”
杨门光和彭羽琼一听,都点头道:“司令英明。”
杨忠宝被放出来了,从此不再是“太空小宝”,而被父母打落凡间,去到了水星清正学园,做一个平凡的小学生。
于皓南落了地,直接去到了家里,先换一身衣服,显得平易近人些,再带着李擒龙去学校,向老师赔罪。
一路上他问龙龙:“你究竟又犯了什么事,闹得学校要开除你?”
李擒龙只撇了撇嘴:“咱也不知道。”
“你自己都不知道?!”
“是啊,学校规矩太多。”
于皓南简直无语,学校的规矩并不多,可龙龙是个无拘无束的孩子,早到当年,李若希都是个背着蜥蜴宠物上学的孩子,那龙龙自然有像他的地方。
他心中总是有个算盘,孩子的优点像自己,孩子的缺点,那当然就像小人妖了。
一进校门,赶上学生们上课间操的时间,还没集合,可眼尖的一瞥到李擒龙,当即做鸟兽散。
“黑子来了!”
“快跑快跑!黑子来了!”
这一群小孩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于皓南看得莫名其妙。
想我于黑子权倾朝野时,也得30岁左右了,那时候于黑子这诨号才有这个威力,现在……
“李黑子来了!大家快跑啊!!!!”
各个小男孩捂着裆部,吓得好像晚一步就会被打掉二弟一样。
于皓南这才听明白了,此黑子非彼黑子。
他噌的一下转头,斜向李擒龙,李擒龙揉了揉鼻子,佯装不知道咋回事。
“李擒龙!我说没说过,不准殴打同学,”他还没等看到老师,就发火了,“不准把同学当球踢,当沙包打,你答应没答应我?!”
“爸,我是冤枉的!”李擒龙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