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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偏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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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两人整理好装备出发。沿途那些试图缠绕上来的变异藤蔓，在触及到墨周身无形散发的稀薄黑雾时，便悄然枯萎化作细微焦痕。阳尘并未察觉这无声的保护，还在兴致勃勃地规划：“要是那超市仓库里还能找到点密封好的化学试剂，时念说不定就能搞出更强效的抑制剂了，那咱们就发大了！”
抵达那座半塌的废弃超市门口时，墨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破晓的阳光透过旁边写字楼空洞的窗户，斜照在他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孤影。他转过头，看向阳尘，眼神比平日更加深邃，仿佛压抑着万千未曾宣之于口的话语。
“阳尘。”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失去了往常的流畅，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我身体里……存在着一种‘伤人的本能’。”他顿了顿，似乎需要凝聚力量才能继续，“看到活生生的人类……有时会难以抑制地产生攻击的冲动。”
阳尘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他完全没料到墨会在此刻突然剖开内心最黑暗的一角，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如果不是遇见你们……”墨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他避开了阳尘的视线，脚下却极其自然地、微不可察地向阳尘靠近了半步，恰好挡开了从上方簌簌落下的一些细小碎石，“我或许……会永远独自下去，避开所有可能让我失控的……‘目标’。”
他沉默了片刻，最终用一种几乎听不清的音量，低声道：“……谢谢。”这声感谢毫无起伏，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阳尘心中漾开层层涟漪。
阳怔愣了几秒，突然咧嘴大笑起来，上前用力拍了拍墨的肩膀，只是力道比往常收敛了许多：“原来你经历了这些吗？你愿意压制着这种本能，选择跟我们待在一起！”
他凑近些，眼神亮得惊人，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原来在你眼中我们这么重要吗？！那以后咱们就一起想办法！时念脑子那么好使，肯定能研究出对策！我们是伙伴啊，有什么困难一起扛，怕什么！”
墨没有回应这份炽热的宣言，只是沉默地转身，率先走向超市黑洞洞的入口。但他走了两步，又下意识地停下，等到阳尘跟上来了，才继续并肩前行。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交织在一起。
墨周身那若有似无的黑雾，如同拥有自我意识般，悄然替他挡开所有坠落的尘埃和碎屑——这些细微至极的保护，阳尘未曾察觉，却饱含着墨那份深藏已久、不知如何安放的在意。
……
回程的路上，当他们途经一座彻底坍塌的大型购物中心废墟时，空气中忽然飘来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气味，其间还夹杂着极其微弱的、仿佛幻觉般的孩童啼哭。
“有人类。”墨猛地停下脚步，瞳孔深处不易察觉地掠过一丝红芒，“三十七个生命信号，隐藏在地下二层。”
阳尘刚想开口询问，异变陡生！
他们脚下的地面毫无征兆地裂开！数十只高度腐烂、指甲上凝结着诡异冰晶状病毒的手破土而出，抓向他们的脚踝！墨的反应快如闪电，抬手间，浓郁的死寂黑雾如同咆哮的浪潮般汹涌而出，瞬间吞没了大半丧尸！
然而，当黑雾触及到冲在最前方、那个怀里似乎还紧紧抱着什么的女性丧尸时，墨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瞬——那姿态像极了保护。
就在这千分之一秒的迟疑里，所有丧尸仿佛接收到了某个统一的指令，动作猛地一僵！它们齐刷刷地扭转头颅，空洞的眼窝死死“锁定”了墨，腐烂的喉管震动，发出一种绝非生物本能所能发出的、充满怨恨和愤怒的刺耳高频啸叫！
墨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掌心的黑雾如同沸腾般剧烈翻涌、扭曲，却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束缚住，迟迟无法像往常一样挥出给予致命一击！
“墨！”阳尘瞬间抽出军刀，却被墨猛地用一股柔力推开！
“别过来——！”墨的声音里带着一种阳尘从未听过的、近乎恐惧的颤抖！
最先彻底失控的正是那只怀抱“婴儿”的丧尸。她蹒跚着，竟舍了近在咫尺的墨，直直向阳尘扑来！她臂弯里那具早已腐烂的“婴儿”掉在地上，摔成一滩脓血和朽骨。墨眼中的挣扎化为决绝，黑雾终于凝聚成一道锐利的刃尖，精准地刺入了她的头颅！
就在毁灭她的瞬间，一股尖锐的、并非来自物理层面的刺痛感猛地扎入墨的脑海，伴随着一个扭曲的、充满恶意的意念碎片：「同类……为何……庇护……人类？！叛徒……！」
更多的丧尸疯狂涌来！它们的动作不再是毫无目的的抓挠，而是带着一种诡异的、模仿自人类的愤怒情绪，甚至……出现了简单的协同攻击！阳尘挥刀砍断一只抓来的利爪，惊骇地大喊：“它们不对劲！它们好像在……针对你！为什么不用全力？！”
墨没有回答。他只是用黑雾凝聚出无数条冰冷的锁链，强行束缚住所有失控的丧尸，不顾它们的疯狂嘶吼与挣扎，近乎粗暴地将整个尸群拖拽着，远离阳尘，最终狠狠碾压进购物中心最深处的废墟之中，用崩塌的混凝土块彻底埋葬。
当最后一声嘶吼被掩埋，尘埃尚未落定之际，地下二层的掩体后传来了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幸存的几十个人类举着简陋的火把和武器冲了出来。他们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满身萦绕着不详黑雾、刚刚“解决”了尸群的墨。
“怪……怪物！”有人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 砰！ 一声枪响！一枚粗制滥造的子弹擦着墨的肩膀飞过，在他漆黑的衣料上留下一个焦黑的灼痕。
幸存者们如同受惊的鸟兽，尖叫着四散奔逃，杂乱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废墟中碰撞回荡，敲击出令人窒息的恐惧鼓点。墨僵立在原地，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垂在身侧的手指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那颤抖细微得几乎不存在，却被全程紧盯他的阳尘清晰地捕捉到了。
“……你在难过？”阳尘的声音很低。他看得分明，墨有一瞬间的失控，但最终他压制住了，甚至保护了那些人类，将灾难引向自身并独自处理。然而那些被救的人，看到的只有恐惧，回馈的只有子弹和咒骂。
墨猛地转过身，眼中尚未完全褪去的红光几乎要将阳尘吞噬，但那骇人的光芒只持续了一瞬，便迅速熄灭，只留下一片死寂的、仿佛燃尽一切的灰烬。“我没有。”他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带着无尽的疲惫。
阳尘没有退缩，继续问道：“你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丧尸……”
墨的瞳孔剧烈收缩，周身的黑雾因他剧烈的情绪波动而再次失控暴走，如同择人而噬的毒蛇般猛地向阳尘窜去！却在即将触碰到阳尘咽喉的前一刻，被他以强大的意志力死死拽住，硬生生定格在半空！
阳尘甚至能感觉到那雾气中夹杂着一丝极淡的、转瞬即逝的……温热。
墨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沙哑得如同被粗糙的砂纸打磨过。他猛地背过身去，指尖狠狠掐进自己的掌心，试图用疼痛来换取一丝控制力。那躁动的黑雾在他身后不安地翻涌、收缩，却再也不敢越雷池半步。过了好几秒，他才从紧咬的牙关中，极其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每个字都冰冷彻骨，带着近乎自毁般的平静：
“……我失控了。”
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一句沉重到足以压垮他的判决。
阳尘没有被这份冰冷的自厌逼退，反而上前一步——即便那黑雾散发出的寒意几乎冻僵他的指尖，他也固执地停在了离墨仅三步之遥的地方：“我看到了。但你最后把丧尸都拖走了，没有伤害任何一个人，也没有伤到我分毫。”他顿了顿，声音放缓，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所以？你到底在为什么道歉？”
墨猛地转过身，眼底布满了未褪尽的红血丝，像是燃烧后留下的灰烬，只剩下一片荒芜的死寂。他看着阳尘，眼神复杂地交织着痛苦、自我厌恶、深深的警惕，以及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乞求对方不要再靠近的脆弱。
“我没能控制住它们……”他声音干涩，“我甚至……引发了它们的……‘愤怒’？”最后这个词，他说得极其不确定，仿佛自己也无法理解那诡异的现象。
阳尘却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认真，也带着一点想要驱散这沉重气氛的、故作轻松的努力：“喂，冰块脸，你可是‘丧尸皇’啊，又不是幼儿园阿姨，管着那么多手下，偶尔有一两个不听话闹脾气，多正常的事？”他试图用玩笑来化解墨周身那几乎凝成实质的绝望寒气。
墨的瞳孔因那个称呼而骤然紧缩，周身的黑雾再次不受控制地蠕动起来——但这一次，似乎并非出于攻击欲，反而更像是一种混乱的、不知所措的、想要“修复”或“掩盖”什么的冲动。但他很快再次攥紧拳头，用尽全部力气将黑雾强行压回体内，然后决绝地转身，大步走向被暮色笼罩的废墟深处，声音冷得像是终年不化的寒冰：
“离我远点。我……赌不起下一次。”
“偏不。”
阳尘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迈步跟了上去，他的脚步甚至显得有些轻快，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冲突从未发生。
“说好了以后要一起想办法的，你这就想当逃兵？没那么容易。”
墨的脚步猛地顿住。他没有回头，但那挺得笔直的背影，却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