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第 9 章 ...
-
入夏后雨水渐多，连着下了三天小雨，观山堂的生意清闲了不少。沈砚之原本打算趁着雨天整理师父留下的制墨笔记，却被陆峥拉着在院子里支起了小桌，说是要“体验文人雅趣”。
“你确定这叫雅趣？”沈砚之看着陆峥手里的钓鱼竿——那是用晾墨架的旧木杆改造的，线轴上还缠着绑墨坯的棉线，鱼钩更是用弯了的铁钉磨的，忍不住笑出了声，“就这装备，能钓上鱼才怪。”
陆峥却一脸自信，往小桶里倒了点碎墨锭当“鱼饵”：“别小看它，我小时候在老家就用这法子钓过鱼。再说了，咱们钓的不是鱼，是意境。”他顿了顿，一本正经地补充，“而且墨锭里有松烟香气，说不定鱼就喜欢这味儿。”
沈砚之懒得拆穿他，搬了把椅子坐在旁边，手里捧着笔记，眼神却忍不住飘向陆峥。雨丝落在他的发梢，把黑色的短发打湿了几缕，他却浑然不觉，紧盯着院子里那口养着睡莲的小池塘，像只专注的猫。
过了半个多小时，鱼竿毫无动静，陆峥的肩膀渐渐垮了下来。沈砚之憋笑憋得肩膀发抖，故意逗他：“陆大师，您这‘意境’钓法，怎么连条小鱼都吸引不来啊？”
陆峥回头瞪了他一眼，却没生气，反而凑过来，指着笔记上的字转移话题：“你看这处，师父写‘炼烟需用松枝中段，老枝太燥，嫩枝太湿’，上次我们去山村采的松枝，是不是都选的中段？”
沈砚之笑着点头，顺势把笔记往他那边挪了挪，两人头挨着头，一起研究起笔记上的制墨心得。雨还在下，池塘里的睡莲轻轻摇晃，院子里只有两人的说话声和雨滴落在荷叶上的轻响，简单却满是惬意。
突然，陆峥手里的鱼竿猛地往下一沉，他瞬间精神起来，大喊：“有鱼上钩了！”说着就要往上提，结果用力过猛，不仅没钓到鱼，还把线轴上的棉线扯断了，连带着那截旧木杆一起掉进了池塘。
沈砚之再也忍不住，笑得直不起腰。陆峥看着池塘里漂浮的“鱼竿”，也跟着笑了，伸手揉了揉沈砚之的头发：“笑什么？要不是你刚才打扰我，我肯定能钓上来。”
“好好好，是我的错。”沈砚之笑着妥协，起身去屋里拿捞网，“我帮你把‘鱼竿’捞上来，晚上给你做鱼丸汤赔罪，不过鱼得去菜市场买。”
陆峥跟在他身后，语气里带着一丝委屈：“那不一样，自己钓的鱼才香。”话虽这么说，却还是乖乖跟着沈砚之进屋，帮他拿雨靴。
晚上，两人坐在厨房里，一起处理买来的鲜鱼。陆峥负责刮鱼鳞，却笨手笨脚地把鱼鳞溅了一身；沈砚之负责剁鱼泥，没注意把案板上的墨锭蹭掉了一小块，黑色的墨粉混进鱼泥里，留下了几个小墨点。
“完了，鱼丸要变成墨丸了。”沈砚之看着鱼泥里的墨点，无奈地笑了。
陆峥凑过来看了看，满不在乎地说：“怕什么，这是‘观山堂限定墨香鱼丸’，别人想吃还吃不到呢。”说着，偷偷从罐子里捏了一小块鱼泥，塞进沈砚之嘴里。
沈砚之猝不及防，被鱼泥的鲜味惊了一下，随即笑着拍开他的手：“洗手了吗就喂我，小心有细菌。”嘴上这么说，却也捏了一小块鱼泥，递到陆峥嘴边。
两人在充满鱼鲜和墨香的厨房里，一边打闹一边做鱼丸汤。虽然最后做好的鱼丸上确实带着淡淡的墨色，却意外地好吃，鲜美的鱼味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墨香，成了观山堂独有的“美味”。
睡前，沈砚之靠在床头，翻看着白天没看完的笔记。陆峥从身后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的肩上，声音带着一丝困意：“以后下雨天，我们不钓鱼了，就在屋里研墨、看笔记，再做墨香鱼丸，好不好？”
沈砚之点点头，反手握住他的手：“好啊，只要和你一起，做什么都好。”
窗外的雨还在下，屋里的灯光温暖而明亮。两人依偎在一起，听着雨声，闻着淡淡的墨香，心里满是安宁——原来幸福从来都不复杂，不过是有人陪你疯、陪你闹，陪你在平淡的日子里，把简单的时光过成诗。
秋高气爽的周末，观山堂迎来了一场特殊的“墨友会”——沈砚之和陆峥邀请了平日里相熟的老客户、几位懂墨的老先生，还有刚入门不久的林小墨，一起在院子里品鉴新制的“秋实墨”，顺便聊聊制墨心得。
一大早，陆峥就忙着在院子里摆桌子、铺桌布，沈砚之则在屋里准备墨锭、砚台和茶水，林小墨跟在两人身后，帮忙递东西、擦桌子，忙得不亦乐乎。
“师父，张爷爷他们什么时候到啊？”林小墨一边擦砚台，一边好奇地问，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墨友会，心里既兴奋又紧张。
“快了，张爷爷说九点左右到。”沈砚之笑着安抚他，“别紧张，就是大家一起聊聊天、品品墨，就像平时我们说话一样。”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了张老先生的声音：“砚之、小陆，我们来啦！”
沈砚之和陆峥连忙迎出去，只见张老先生带着陈老先生和几位墨友，手里还提着各自珍藏的墨锭，笑着走进院子。“这是新做的‘秋实墨’？我老远就闻到墨香了。”张老先生走到桌前，拿起一块墨锭，放在鼻尖闻了闻，赞叹道，“墨香醇厚，还带着淡淡的桂花香，不错不错。”
众人纷纷坐下，沈砚之给大家倒上热茶，陆峥则把“秋实墨”分发给每个人，林小墨也学着师父的样子，给大家递上研墨的工具。
“小陆，你这雕刻手艺越来越好了。”陈老先生看着墨锭上雕刻的麦穗纹样，忍不住称赞，“这麦穗刻得栩栩如生，连麦芒都清晰可见，比上次的‘四季墨’更精致了。”
陆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都是砚之教得好，他总说雕刻要注意细节，一点都不能马虎。”说着，眼神不自觉地看向沈砚之，带着一丝骄傲。
沈砚之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转移话题：“大家快试试这墨，看看书写起来怎么样。”
众人纷纷拿起墨锭，在砚台上研磨起来。墨汁细腻流畅，书写在宣纸上，墨色乌黑发亮，还带着淡淡的桂花香，大家都忍不住连连称赞。林小墨也拿起自己做的一块小墨锭，小心翼翼地研磨着，想让各位老先生指点一下。
“小墨啊，你这墨做得不错，墨色很正。”张老先生看着林小墨写的字，笑着说，“就是墨香稍微淡了点，下次炼烟的时候，可以多闷一会儿，香气会更浓郁。”
林小墨认真地记在心里，连连点头：“谢谢张爷爷，我下次一定注意。”
大家一边品墨，一边聊天，从制墨的技巧聊到墨文化的传承，从古代的名墨聊到现代的制墨现状。张老先生还拿出自己珍藏的一块清代古墨，给大家讲解古墨的特点和鉴别方法，沈砚之、陆峥和林小墨都听得格外认真。
中午，陆峥和沈砚之一起在厨房里忙活，做了一桌子家常菜。大家围坐在院子里的桌子旁，一边吃饭，一边继续聊着手艺传承的事。
“现在喜欢传统手艺的年轻人越来越少了，”一位墨友感慨道，“还好有你们俩，还有小墨这样的年轻人，愿意把制墨手艺传下去。”
沈砚之看着身边的陆峥和林小墨，笑着说：“只要有人喜欢，有人愿意学，这手艺就不会失传。我们也打算以后多举办这样的墨友会，让更多人了解制墨，喜欢制墨。”
陆峥也点点头：“以后我们还想和学校合作，去给孩子们讲制墨知识，让他们从小就了解传统文化。”
张老先生欣慰地笑了：“好啊，这个想法好！我们这些老头子也能帮上忙，到时候我去给孩子们讲古墨的故事。”
下午，墨友们陆续离开，林小墨也回家休息了，院子里只剩下沈砚之和陆峥。两人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看着地上散落的墨锭和宣纸，脸上满是满足的笑容。
“今天真开心。”沈砚之靠在陆峥的肩上，轻声说，“看到这么多人喜欢我们做的墨，还关心手艺传承，觉得一切都值得。”
陆峥握住他的手，轻轻捏了捏：“以后会有更多人喜欢的。我们会一起把观山堂办好，把制墨手艺传下去，让墨香一直飘下去。”
夕阳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院子里的桂花悄悄落下，花瓣落在墨锭上，与墨香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温暖而美好的画面。沈砚之和陆峥知道，只要他们一起坚守，这份承载着文化与热爱的墨香，就会永远传递下去，温暖更多人的岁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