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上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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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喂！你和姚哲真分了？”
“是啊，比真金还真。”我托着腮，瞥了一眼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宋余，“三天前不就跟你说了嘛，你还不信？”
“我哪敢信啊！咱们这帮兄弟谁看不出来姚哲对你爱得死去活来的？平时我们跟你凑近点儿开玩笑，他都在旁边瞪眼，醋劲儿那么大……这么喜欢你，他舍得跟你分？”
我想到分手的原因，又是一阵头疼加无奈。
“分了就是分了，我也受不了他那样。”
“行行行。”宋余看出我态度坚决，凑近了些，“那……有没有考虑再找一个？”
“没兴趣。”我摇头，“现在没那心情。”
毕竟和姚哲在一起三年，分手后总像戒断反应，浑身不自在。
“OK，”宋余一把揽住我肩膀，“失恋最大，今晚哥几个陪你喝一顿，发泄发泄，调整心情！”
我犹豫几秒，还是点了点头。
“行吧。”
02
晚上，他们拉我来了KTV，说要让我唱唱歌发泄一下。可我五音不全，本来心情就差，再被他们一笑，岂不是雪上加霜。
我拒绝了。
“那管青你先坐这儿歇会儿。”
我点点头，心里却莫名烦躁。这帮兄弟不是不知道我讨厌唱歌，偏挑今天拉我来这儿。
虽然明白他们是好意，可这方式……
唉。
我悄悄叹了口气，趁没人注意，溜出了包厢。
这是高考结束后的第一个暑假，录取通知书已经到手，就等开学报到了。
可还一个问题绕在我心头——当初和姚哲还没分的时候，我俩报的是同一所大学、同一个专业，他也录取了。
万一开学分到一个班……
要是一个寝室？
我猛摇头。
那也太尴尬了。
“管青？”
正胡思乱想，身后有人喊我。一回头，竟是姚哲。
“你怎么在这？”
“你怎么在这？”
我们几乎同时开口。我皱眉：“你是不是又跟踪我？”
“我没有！”姚哲瞪大眼睛。这时我才看清，他整张脸通红，明显是喝了酒。
“我倒想跟踪你，可你让吗？！”
“跟踪人本来就不对。”
“可我想见你，你又不肯见我……管青，我好想你。”说着，这醉鬼竟凑过来要抓我胳膊，我吓得往后一退。
“别碰我！”
姚哲愣了一下，我本以为他该放弃了，谁知他突然扑上来，抱住我的脸就亲。
“靠！”
我被他舔得满脸湿漉漉的，费了好大劲才把他推开。
一抬头，却看到更绝望的一幕——
我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堆看热闹的，其中还有宋余。
他眼神明明白白写着：
我就知道。
“我靠……”
我脑子嗡的一声，耳边隐约传来议论：“现在同性恋都这么大胆了？”
再看旁边那个罪魁祸首，姚哲还一脸飘飘然，醉得云里雾里。
我气得一把拽住他，拖着他往外走。
03
路上姚哲脚下一绊，整个人摔得膝盖着地，却还攥着我的衣角不肯松。
我蹲下去扶他，掌心刚碰到他胳膊，他就突然抬头，眼睛红得发烫：“开房，管青，我已经成年了……我要和你开房。”
我简直被他气笑，又莫名酸了鼻子。
以前吵架冷战，他也是这样，嘴笨得只会用最直白的方式求和好。
伸手捂住他的嘴时，指腹蹭到他发烫的脸颊，心里已经软了半截。
“别胡说八道！”话是凶巴巴的，扶着他站起来的力道却放轻了。
夜风卷着KTV飘来的歌声，吹得人脑子发沉。
我看着他站都站不稳还死死盯着我的样子，脑中回想起我们这三年的温情。
鬼使神差地，还是拽着他往路边的酒店走了。
04
“喂，你还清醒吗？”我坐在床边，轻轻推了推床上不省人事的姚哲。
“……唔。”他含糊地应了一声，眼皮沉重得掀不开，睫毛上还沾着点湿意，显然已经到了昏睡的边缘。
空调风扫过裸露的小臂，我盯着他毫无防备的睡颜。
高中时他也是这样，趴在课桌上午睡，阳光落在他发梢，我总忍不住偷偷揪他的头发。
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带着点赌气道别的幼稚。
我俯身靠近，嘴唇几乎贴上他的耳廓，用气声轻轻说：“姚哲，你现在要是能睁开眼，我就跟你和好。”
话音落下，我清晰地看见他睫毛颤了颤。
紧接着，他像是被什么东西刺到一样，猛地睁开眼，瞬间坐起身——
“砰！”
我们俩的额头结结实实地撞在一起，我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可还没等我喊出声，整个人就被他紧紧箍进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让人窒息。
“管青……和好，我们和好行不行？”他把脸埋在我颈窝，声音闷闷的，带着酒后的鼻音，“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偷偷跟着你，不烦你，不……不整天粘着你了。”
“你说真的？”我心口微微一动。平心而论，姚哲确实对我好得没话说。
可他那股醋劲儿实在让人喘不过气。
明明我都告诉他了，我喜欢男生，但不代表是个男的我就喜欢。他却总是一副草木皆兵的样子，我和宋余勾肩搭背走两步，他能明里暗里生气半天；班里女生借我笔记，他能酸溜溜问半天“她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日积月累，再多的耐心也被磨光了。
我迟疑片刻，试探着开口：“那……我回去跟宋余他们说清楚？”
话音刚落，环在我背后的手臂猛地收紧。他沉默了，呼吸落在我颈间，带着点发烫的温度，像是在进行一场极其艰难的思想斗争。
最终，他几乎是咬着牙说：“……不行！宋余……宋余就是不行！”
“为什么他又不行了？”我心底刚升起的那点期待瞬间冷了下去，声音也拔高了些，“就因为我们一起长大？”
“你们……你们小时候睡过一张床！”他声音发颤，还带着点委屈，“我问你更喜欢他还是我，你说‘废话’！”
“姚哲！”积压的失望和怒火终于爆发，我用力挣开他的怀抱，看着他泛红的眼睛，突然觉得很累，“三年了，你从来就没相信过我。”
说完，我不再看他脸上是什么表情，转身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走廊的声控灯随着我的脚步亮了又暗，身后没传来追赶的脚步声。
05
那件事过后，我便再没联系过姚哲。
直到九月开学，推开寝室门看见他坐在靠窗床位的那一刻，我手里的行李箱滚轮“咔嗒”一声卡在了门槛上。
这大概是我十八年人生里，最倒霉的时刻。
他瘦了点，下巴尖了些，穿着简单的白T恤，正低头铺床单。听到动静抬头时，眼神愣了愣，随即就沉了下去，周身瞬间裹上一层生人勿近的气场。
不认识他的人，大概会以为他是个天生的冰山。
幸好学校规定男生宿舍女性家长不能进入，不然我妈要是看见他，保准会笑着拍他肩膀：“小姚也来啦？跟我们家管青一个寝室，真是缘分！”
这话要是说出口，我和他的关系，估计半天就传遍整个寝室。
我默默把行李箱拖到对角的床位，余光瞥见他铺床单的手顿了顿。
想起高中班主任和其他老师谈话时说的话：“姚哲这孩子不容易，单亲家庭，去年他妈妈走了之后，就剩他一个人了。”
上次在KTV门口，他摔在地上时，膝盖磕得通红也没喊疼。
我一边往外拿衣服，一边在心里叹气。
佛祖，下次再欺负他，我一定多吃两顿素。
06
收拾行李时，我刻意避开他的方向，但脊背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黏着的视线。
当我忍无可忍猛地回头瞪去，他却不闪不避，眼神复杂，嘴唇微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搞什么……
我强迫自己冷静，别再被他影响。
别再想了。
07
晚上我陪妈妈在校外吃了饭，回来时已不早。室友们都在，唯独少了姚哲。我下意识瞥了眼他空着的床铺，心头掠过一丝困惑，随即移开目光。
我主动和另外两位室友攀谈起来。聊下来才知道，他们竟然都是本地人。
“那你们回家岂不是很方便？”
“对啊，公交十分钟就到。”
“我更快，走路五分钟。”
“真羡慕你们。”
“哈哈，我就是图近才选这学校的，周末都能回家住。”
“我也是。”
“回家？”我惊讶道，“你们周末都不住校？”
“这宿舍条件也就将就，能回家谁住这儿啊。”
我环顾了一下这间略显陈旧的六人间，对比我高中住的“贫民窟”，其实觉得还行。正聊着，最后一位室友——姚哲回来了。
他看到我正和室友谈笑风生，眼神瞬间黯了一下，随即低下头，默不作声地回到自己座位。
“嘿，你叫什么名字？”一位室友主动向他搭话。
“……姚哲。”他低声回答后便不再言语，似乎不愿多交流。
看他这副模样，我莫名有点替他着急，这样下去宿舍关系肯定要被他搞砸了。
“姚哲，”我出声叫他，语气没控制住的有点冲，“转过来一起聊聊？”
话落，另外两个室友惊讶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没想到我会用这种口气说话。
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那个看似高冷的新室友不仅转过身，脸上甚至还闪过一丝藏不住的欣喜。
什么情况？
两位室友交换了一个眼神，心照不宣：他俩肯定认识。
08
军训结束后，我和另外两位室友彻底混熟了。
至于姚哲，虽然分了手，但维持表面和谐的室友关系我还是能做到的。除了必要的交流，我基本不主动跟他说话。
09
日子就这么平静地流淌，直到我们院和艺术学院搞了一次合作活动。
我忽略了一个关键问题：艺术学院里，有很多……嗯，和我性向相同的人。
合作结束那晚，夕阳把教学楼的影子拉得老长，一位穿米白色卫衣的学长拦住了我——是活动里负责摄影的那位，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看着挺乖巧。
“管青，是这个名字吧？”他手里还攥着相机，指尖蹭了蹭镜头边缘。
“……嗯。”我心里咯噔一下，莫名有点慌，在脑内疯狂检索，没借过他东西吧？没搞砸合作任务吧？现在说“你认错人了”还来得及吗？
“真是很少见的姓氏呢。”他笑了笑，往前凑了半步，夕阳刚好落在他发梢，染了点暖黄。
“确实。”我往后退了小半步。
“那……”他突然抬头，眼神亮得有点晃眼，直直盯着我的眼睛，没半点铺垫：“我喜欢你，我们能在一起吗？”
等等！这跳转也太快了吧？前面两句铺垫跟这句告白，有一毛钱关系吗？！
“这个，呃……”我尴尬得脚趾在运动鞋里抠出三室一厅，眼神飘向旁边的梧桐树，“学长，我们才认识三天吧？”
“认识多久不重要，喜欢才重要啊。”他往前又凑了凑，语气带着点不容拒绝的热切，“答应我好不好？我一定会让你喜欢上我的。”
“呃……”我大脑当场宕机。
哪有人这么直接要答案的？当年姚哲追我时，连递瓶水都要绕三圈，说句“我喜欢你”脸能红到脖子根。
可不知怎么的，看着学长期待的眼神，又想起姚哲那张总是沉下来的脸，我鬼使神差地，轻轻点了点头。
回寝室的路上，晚风一吹，我才后知后觉地拍了下自己的头。
管青，你疯了？！就这么答应了？是被鬼上身，还是被学长催眠了啊？！
室友看出我的魂不守舍，凑过来戳了戳我的胳膊：“管青，你怎么了？脸这么红，被太阳晒的？”
我深吸一口气，像是宣布什么重大决定似的，异常平静地开口：“我谈恋爱了。”
说话时，眼角的余光没控制住，扫向了姚哲的床位。
他正坐在椅子上写东西，背挺得很直。
“砰！”
清脆的碎裂声突然响起。姚哲桌上的玻璃杯直直砸在地上，水顺着瓷砖缝往我这边流，他手忙脚乱地去捡碎片，指尖被划破了也没察觉。
我看着他微微发抖的背影，室友叽叽喳喳的追问“谁啊？长得帅不帅？”，一句都没听进去。
10
没错，我是故意的。
11
我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12
自从我宣布和学长谈恋爱后，姚哲待在寝室的时间肉眼可见地变少了。
没课的时候，他的床位总是空着，仿佛在刻意避开所有可能与我碰面的机会。
不过没关系，我们已经分手了。我这样告诉自己。
这天，学长又约我去那家熟悉的饭店。说实话，我有点吃腻了，但依然选择了这里。
原因无他，这家店地理位置“安全”，方圆几百米内，一家酒店都没有。
想起上个月那件事，我仍心有余悸。那天晚饭后，学长试探着提出要和我开房，吓得我当场找借口溜走。
为这事，他跟我闹了好几天别扭。
可是，我和姚哲在一起三年，都没走到那一步。要我突然和一个认识不久的人发生亲密关系，我实在做不到。
我骨子里是极度认生的，只有在完全信任的人身边，才能彻底卸下盔甲。
13
“这家店的招牌菜都快被我们吃遍了，下次换一家试试？”学长说着，很自然地用纸巾擦了擦我的嘴角。
我强忍着没躲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嘴上却坚持：“没关系，吃点非招牌的也行。”
学长沉默了一下，语气带着暗示：“管青，你别总这么紧张。有些事，只有体验过才知道有多好。”
我明白他的意思，但仍坚持：“再给我点时间吧。”
“行。”学长像是妥协了，随即又意味深长地看着我，“那总得给我点甜头吧？”
“什么甜头？”
“让我亲一下。”
我眨了眨眼，一本正经地回答：“刚吃完饭……能只亲脸吗？”
学长额角的青筋跳了跳，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行。”
14
回到寝室，我第一件事就是冲进洗手间，用力洗了把脸，将那有些不适的触感洗去。
躺在椅子上，我不由感叹。
谈恋爱真累。和学长是这样，和姚哲……好像也是。
不过，姚哲似乎要好一点。
不对！我猛地坐直身体。
怎么又想起他了？
15
第二天是周六，室友们都不在。我一个人打游戏打到饭点，不免觉得无聊，便决定去昨天那家店，尝尝没吃过的菜。
如果好吃，下次和学长来就有新选择了。
16
然而，我万万没想到，会在那里看见两个绝不该坐在一起的人。
我常坐的那个靠窗位置，米白色卫衣和黑色T恤凑在一起——是学长，还有姚哲。
玻璃上的水汽没擦干净，我却能看清姚哲攥着水杯的手，指节泛白。
一瞬间，各种情绪炸开来：先是惊讶得脑子空白，接着是莫名的心虚，心虚是因为我好像从没跟姚哲说过学长的名字。
最后，一股无名火窜了上来——姚哲是怎么认识学长的？难道……
他们几乎同时抬头看见我。学长第一个慌了，猛地站起身，碰倒了身后的椅子，声音都变调了：“管青，你听我解释！”
而我，被这声“解释”勾得脑子一热，完全忘了自己才是理直气壮的那个，转头就对姚哲脱口而出：“你听我解释！”
话音刚落，姚哲也抬起头，眼神通红，比我还急：“你听我解释！”
三个人僵在原地，空气像凝住了。学长看看我，又看看姚哲，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我和姚哲的目光像磁石一样，牢牢锁在彼此脸上，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你们……认识？”学长的声音带着点不确定，打破了诡异的寂静。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哗啦”浇在我头上。
我猛地回过神。
“不认识。”我冷冰冰地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冲出饭店，我才开始疯狂懊悔：我凭什么要向他解释？我们已经分手了！学长现在才是我的男朋友……
等等，为什么姚哲会和学长在一起吃饭？
我猛地停住脚步，一股强烈的冲动让我想回去听姚哲的解释。
就在这时，身后有人撞了我一下，紧接着，一双手臂从后面紧紧环住我的腰。
“管青，”姚哲的声音带着哽咽，滚烫的呼吸喷在我耳后，“我们不要分手了，好不好？那个学长根本不是真心喜欢你……他在骗你。”
他的手臂收得更紧，仿佛要将我揉进骨血里。
“只有我……最爱你的人，只有我。”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上篇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