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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低血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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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彧低喃。
呼出的热意擦着干燥的唇逸出，心头开始擂鼓着升温，坠得身体变沉。
那股呼出的热反呛到鼻间，沈彧试图放松，吸入的却是一股被堵住的涩。
沉窒着下压起伏的呼吸。
他额头冒汗。
不……权叙舟和那些短信并没有关系。
“沈彧？！”
有道声音穿透迎新处的喧嚣，在喊他的名字。
沈彧身体顿时一僵——
杨清正抬起头看着他。
他慌忙移开眼，视线仓皇地转向旁边，
那个微弯着腰的单薄身影上。
毫无预兆地注视到了那双睽违已久的丹凤眼。
沈彧猛地垂下视线。
他前脚已萌生退意，后脚紧跟着执行。
向后一退，还没踩到水泥地，反倒是……
来不及思考，他身体瞬间失衡，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出去。
——砰！
“卧槽！”
沈彧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个拖着大箱子的新生身上。
“？”
被撞的新生也向前一个趔趄。
新生转过身，皱着眉头疑惑的样子，看的沈彧脸上一阵红。
“对不起对不起……”他连忙低下头道歉。
面前的新生拉着箱子离开了，沈彧这才撇头。
“噗——咳咳咳！咳咳！”
杨清一手扶着行李箱，另一只手挡在嘴边，肩膀正在剧烈地抖动。
沈彧脚下发软，缓缓走过去。
杨清肩膀依旧在抖动。
他终于走到杨清的身边，抬起手——
“咳——！”杨清一口气呛住。
“这么多人，你……”沈彧压着嗓子，“损不损？”
“其实你摔倒，我是关心的。”杨清回以肘击，“只是那句卧槽……太应景了。”
沈彧没再搭腔，他只是看到权叙舟往后退了几步。
那人的视线根本没在他身上。
“对了，你刚才看见了什么？这么丢……”
杨清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拖得又慢又长。
刚才看见什么？能看见什么？
别说了……
沈彧一把捂住杨清那张还想叭叭叭的嘴。
“魂……唔！”
杨清闷哼一声，瞪大了眼睛。
沈彧看着面前人的表情，顿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权叙舟还……
他飞快地抽回手，手落下时还带着微微的颤抖。
“刚才是…没看见…不小心撞到了。”
沈彧声音干涩，目光落在脚下的路面。
杨清“啧”了一声，嘀咕了一句“奇奇怪怪的”，紧接着转头跟权叙舟说话。
“学弟，加个班级群。”
沈彧的手突然僵硬地贴在身侧。
扫了一眼两人拿着手机的样子，他低下头，大拇指悄悄摁了下手机侧键。
屏幕亮起——没有出现任何消息。
他脑袋没动，视线却上抬，在瞄到两人扫码时，喉结跟着滚动了一下。
手机反光，晃得眼睛有些干涩。
沈彧重新抬头，两人还在面前交流。
“马上送你去宿舍哈，稍等。”
杨清说完，转头从迎新棚的桌子上拿起一个饮料瓶，递到沈彧面前。
“今早从贩卖机买的，现在还凉，热得够呛吧，给。”
他又从身上的马甲口袋里掏出一个亚克力挂件，上面清晰地印着一只小兔子。
“我姐非要拉着我去漫展……顺手给你捎的，别嫌弃啊。”
“是那个什么舟吧……？我记得你好像有玩。”
什么舟？
沈彧没听懂，他只是嘴里含糊地道了声谢，伸手接过果汁和挂件。
瓶身附着着液化的水珠，手里一股冰湿感。
他需要降降温，他想。
沈彧直接拧开瓶盖，仰头灌了一口。
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充斥着葡萄的甜腻清爽。
一滴暗紫色的果汁，沿着沈彧干涩的唇角滑下。
*
权叙舟的目光，无声地落在沈彧脸上，紧接着是和脸挨着的紫色瓶身。
他又注意到那滴即将没入T恤领口的果汁，无意识紧了紧手中行李的提绳。
闷热空气夹杂舌尖里一缕黏稠的涩，
记忆瞬间裹挟而来。
是高三毕业聚会的散场。
晚上八点半，刚出饭店，要一起坐车回家的那两名女生忽然改了主意，要去逛路边的两元店，把他们二人单独留在了原地。
他们前后各背一个书包。
“歇会？”沈彧指了指酒店旁边的胡同。
“走。”
两人快步拐了进去。
夏夜沉闷的空气，路灯昏黄的光晕，头顶只余一线天光。
沈彧在胡同内的石坎上坐下，接着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本子。
“垫着。”
权叙舟抬头。
昏暗笼在对方脸上，只余一双难以蒙尘的眼睛，透彻清亮。
“不用。”
他没接，低下头默默擦着石坎，纸巾很快蹭黑了。
本子又戳了戳权叙舟的腿。
权叙舟动作顿住，目光在本子上停留一瞬。
“谢谢。”
胡同深处暗得幽静，外面亮得车水马龙。
“考怎么样？”沈彧偏过头来没看他，视线只是投向更深的黑暗。
权叙舟托着腮的手一顿，追着沈彧的视线看。
“感觉还行吧。”
“……想好去哪了吗？”对方又问。
“希望分数够咱市那所211，专业要再想想。”权叙舟托着腮思考了一下，转头看沈彧低垂的侧脸。
“你呢？有没有想过报什么专业？”
沈彧张了张嘴，片刻回应：
“……感觉考的不是很好，这些都还没想过。”
尾音散入空气，话题又断了。
权叙舟维持着托腮的姿势，另一只手无意碰到了身下硬壳本子的边角。
他抬起手臂落在沈彧的肩头。
“这么没信心？”不轻不重的拍了两下。
权叙舟的手突然落空了，沈彧“蹭”一下，身体瞬间弹了起来。
手机在口袋里发出震动，权叙舟默默收回手。
屏幕上是刚拉的小群里，两个女生的消息。
他低下头回复：「好的。」
头还没来得及抬，余光边缘，有个影子小幅度地晃动起来。
权叙舟朝那边猛地抬头。
沈彧整个人正小幅度前后晃悠，书包掉到了地上。
“！”权叙舟本能地起身去扶。
“没事没事……”沈彧一手撑着路灯杆子，一手捂住嘴巴。
昏暗灯光下，他只能看到沈彧有些拧着的眉毛。
权叙舟伸出手，尝试将人往自己这边带——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
沈彧的脑袋搭在权叙舟肩膀上。
权叙舟侧脸突然一热。
先是触感，随之就是贴在毛孔上喷薄的热气。
沈彧……应该是不舒服，所以转了下头。
权叙舟身体僵硬。
对方搭在他颈旁，近在咫尺的呼吸急促又紊乱。
一时间，权叙舟不知道该先移开脸，还是先放下手。
没等他有所动作，沈彧先推开了他。
“我没事，你不用管我——”
权叙舟一个踉跄，眼底带着一丝茫然。
“去医院？”他眉头紧锁，努力保持习惯性的冷静。
“不用不用……”沈彧急促地摆手，“低血糖……今天没怎么吃饭，再加上刚才起身起猛了……”
路灯下，靠在灯杆上的少年额头满是汗水，腿在微微打颤。
“去医院。”
“真的没事，我缓一会就好了。”沈彧顺着灯杆缓缓滑坐到地上。
他刚坐稳，就把刚刚甩在地上的双肩包拽过来。
权叙舟盯着他，没动。
沈彧脸色苍白，蔫蔫地坐着。
“那你在这坐着别乱动，我去给你买糖……”
权叙舟转身就走。
他脚步很快，总是时不时回头看。
看对方半倚着冰冷的石坎，脑袋耷拉在黑色书包上。
直到出了胡同口，车流声逐渐充斥耳畔，光线强烈的恍惚。
权叙舟再次回头——
路灯下一片混沌的影。
他没再停顿，目光迅速扫过四周，盯住马路斜对面的一个绿色报亭。
老式的绿色檐带，四周玻璃贴满杂志，内部小灯昏黄。
走近后，才发现柜台空荡。
不见插着棒棒糖的塑料罐，更不见人影。
权叙舟的脚跟立马掉头。
他朝着来路跑回几步，视线跨过马路直向对岸，灯下那团影更模糊了。
“买东西？”
权叙舟猛一回头。
扇着蒲扇的大爷慢悠悠晃着身子，打开报亭门。
“有糖吗？或者甜的，”权叙舟语速飞快，“我朋友低血糖。”
“低血糖……”大爷嘟囔一声，摸索了瓶葡萄汁，“这个挺甜的。”
权叙舟付完钱，捏紧瓶子转身就跑。
“小伙子，要真严重，可别耽误喽，还是得去医院！”
背后的叮嘱穿透夜间喧嚣的车流。
权叙舟回到胡同时，感觉沈彧的呼吸平稳了些许。
“慢点喝。”他拧开瓶盖，递过去。
沈彧低头小口啜饮，权叙舟伸手去拍沈彧后背。
“甜吗？”
“好腻啊……甜。”沈彧咳了两声，抓着瓶子的手有些抖。
“谢了。”沈彧把瓶子放在脚边。
“你没事了就行。”权叙舟气喘吁吁，往后退开小半步。
没敢太近，也不能太远。
他在沈彧面前蹲稳。
眼前的沈彧还是蔫蔫的，但眼神不散了。
观察了他好一会，半晌，权叙舟伸出手。
“把书包给我吧。”
“不用不用，真没事了！”沈彧一手撑着冰冷的石坎，另一只手捞起脚边的书包就往肩上甩。
“你看——”
沈彧脚边的葡萄汁被带倒，滚进了更深的阴影里。
权叙舟蹲的腿发麻，准备站起来捡瓶子。
撑着地刚要起身，沈彧整个人向他倒了过来——
！
权叙舟瞳孔一缩，身体下意识想后撤。
反应慢了。
他眼睁睁看着那张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脸——
磕在他屈起的膝盖上。
权叙舟顿时身体一歪，坐倒在地。
始作俑者俯趴在他身前，幸好书包垫住了脸。
空气凝滞。
沈彧：“……”
权叙舟：“……”
“哎……”
沈彧把脑袋从书包上抬起来出声。
“嘴…麻了…”
声音含含糊糊，听不清。
权叙舟慌忙起身把人捞起来。
昏暗的光线下，他掰着沈彧的脸，凑近了看——
还好，没破。
权叙舟目光扫过地面，沾了半截脚印的书包带躺在地上。
他刚要叹口气，后知后觉膝盖一阵麻。
“……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