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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笔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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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听着对方欲言又止的尾音，
沈彧扶着宿舍门框，顺着权叙舟的目光，往旁边抻了抻头。
他在看什么？
阳台光线不错，打在窗框上的太阳光……
晃得耀眼。
沈彧不明所以地眯起眼睛。
刺眼阳光在镜片上一闪而过，紧接着面前降下一片阴影。
权叙舟已经转过来，恰好停在他偏头位置的正前方。
眼中那束刺得发涩的光被遮断了来源。一瞬间，沈彧看不清东西。
他觉得周身凉下来，眼睛干涩。
光在面前人的四周发散、雀跃地流淌。
面前的暗色，短暂的成为视野中唯一清晰的存在。
沈彧额头开始冒汗，他觉得此时必须要说点什么。
“不记得了？”
他声音发颤。
“就是我外出学习，回来考试那次……”
两人距离不远，宽大的身影裹挟着皂香味压来。沈彧不自觉的拿指腹摸索门框，来回摩擦带出窸窣的声响。
窸窣的声音层叠成笔尖摩擦卷面的沙沙——对，就是那一次——教室很安静，但纸的质量不好，声音大得简直刺耳——他坐旁边朝我吹气——他要干什么？打招呼了——一激动把笔扔了过去，弄的有些响了——考完试他为什么又跟我说话？他要还我——一支笔而已，其他同学借了就没还过——不，现在该怎么拒绝——说什么都不合适……跑吧……
沈彧感觉唇边开始发干。
刚才为什么要扯这个话题？不觉得生硬吗……不，只是想和这个一年没见的人聊聊天而已——聊什么不好？非扯这些陈年旧事——大概权叙舟也很疑惑——可他们曾经连互动都寥寥无几……他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感觉太奇怪了，断断续续，他的影子压过来了……从没离这么近过——他刚才究竟在看什么——他会对我说的话有反应吗——他想和我叙旧吗……我……
交流声低哑、沉闷……被吸进了一层水。喉咙里干的发疼……水……刚才水顺着脖颈……那支笔……
沈彧感觉口中的涎水裹着金属的涩意，像是牙尖与签字笔的金属杆在相互啃咬磨合。
一切混乱的源头已经被思绪掩盖。
最终，沈彧在脸上扯出一抹笑容，起码他认为……还算温和。
*
沈彧的手指摁在门框上，发出细微的簌簌声。
权叙舟意识到了刚刚的失态，向后退了两步，但他一直盯着沈彧的手。
——他在干嘛？
靠在门框上的蓝马甲少年仰着头，眉梢将舒未舒，唇角上扬的……
扒门板？
权叙舟疑惑地抽了抽嘴角，移开了视线。
然后权叙舟没忍住，又瞄了一眼。
那声音更响了。
“记得。”
权叙舟第一次迷茫到不会主动接话。
“啊……那……那只笔……还在你那吗？”
沈彧放下了手上的门板。
权叙舟让开一步，沈彧搓着手、眼神飘忽地走到宿舍的书桌旁边，用手撑着桌子。
这个样子，问这个问题……
一个想法渐渐在权叙舟心里坐实。
沈彧是不是……想要回那支笔？
权叙舟又瞅了一眼那略带僵硬的笑容。
哦，他还不好意思明说。
该不该主动开口？
“还在，你……”
沈彧：“哈哈，当初你竟然会忘记带笔，还找我借。”
“？”权叙舟不明白，这无缘无故的嘲讽到底从何而来。
不就是想要笔吗？
“等着。”
“……啊？”
权叙舟没继续回应，而是走到行李箱旁蹲下，开始拉行李箱隔层帘的拉链。
他的手有些发烫，动作带着一股蛮力，隔层帘很快被拉开。
权叙舟伸手进去摸索。
帘子是灰色的，很薄。在掩映下，只能依稀听到手在里面拨弄东西的响声。
手部的翻找逐渐加快，灰色的布帘逐渐被掀起一个角，权叙舟拿另一只手扯了扯，重新盖住。
摸到了。
他伸进笔袋内侧，拨开所有的笔，指腹直直摁到了底部。
是纸。
纸下的轮廓，和其他笔没什么两样。
要拿出来吗？还给沈彧？
权叙舟突然僵住了身体。
笔他还带着，放在行李箱的隔层里，笔袋的最下方，裹了一层卫生纸。
这证明什么？
权叙舟弯着的后背开始发烫，另一只手把帘子抓的更紧。
他快速打量一眼行李箱里的其他东西。
箱子另一侧，交叉式的固定带下压着整整齐齐的衣服，而身下的这个隔层帘……
他盯着只拉开半截的拉链。
掀不开。
权叙舟的手悄无声息地从笔袋中退出来，帘子下窸窸窣窣的拨弄声继续响起。
声音更快了，更频繁了。
他不知不觉握到了一个圆柱体。手指摁在表面上碾了碾，有簌簌的塑料声。
权叙舟眉头一拧，紧接着一松。
后方桌子上猛的响起嗡嗡的震动声。
权叙舟下意识转头看。
只看到沈彧拿手机接电话。
屏幕精准的避开汗湿的皮肤，电话那头的声音和被汗黏住了一样模糊。
“好的，等我……马上回去。”
通话的声音很快消失了，沈彧的步伐在身后响起。
“你在找什么？要帮忙吗？”
权叙舟抿着唇，果断地抽出手里握着的东西。
同时，另一只手快速拉上了隔层帘的拉链。
他站起身，把手上的东西直愣愣地塞到沈彧怀里——
一个巨型的大白兔奶糖。
“？”沈彧看着怀里的东西，愣住了。
“……拿着。”权叙舟偏着头，“里面是散糖，我记得你低血糖。”
沈彧抱着巨型奶糖，抬头看权叙舟，眨了眨眼，张着嘴。
那个嘴型一会变成“你”的样子，一会又变成“我”，始终没发出声音。
半晌。
“你还买这东西？”紧接着沈彧摇摇头，怀里揣着糖又补了一句，“不是……谢谢，谢谢。”
“李薇塞的。”权叙舟先回答了他的问题。
“你们暑假见面了？”
“我们家在一个小区。”
“哦，她没跟我说过这事。”沈彧搂着奶糖挠挠头。
权叙舟看了眼沈彧，盯着桌子上没喝完的半瓶水，“我不吃，你就拿着吧。”
沈彧用手磨了磨巨型大白兔的包装纸。
“你这，不太合适……”
权叙舟直接打断了沈彧，“你去放宿舍吧，咱们回去。”
“行……谢了。”沈彧愣了一下，扛着奶糖出了宿舍门。
权叙舟听见沈彧步伐渐远的声音，立马蹲下拉拉链，掀隔层帘，
把笔袋飞速扔进柜子。
里面是不是有灰？
权叙舟动作微滞。
那个糖……他是不是给的太刻意了？
至于笔……
笔袋里有那么多笔，他为什么偏偏给沈彧塞了个糖？
权叙舟下意识揉揉太阳穴，关闭的柜门被迅速扣上了锁。
他合上自己的行李箱放在柜子旁边，出门。
打开门时，沈彧刚好走出来。
“走吧。”权叙舟说。
“嗯。”沈彧应了一声。
身后，315的喧闹隔着门板，又隐隐约约地透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