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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生日与告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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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医院那天后,不知是否是因为心理作用,虞启鸣没再给虞巳枉发过一条消息,更别说见面,简直像整个人突然失联了。
之前虞启鸣时常会同他在手机上聊一些学校里的事情,还有一个叫傅永希的朋友。
虞巳枉猜测这其中有闻馥的手笔,或许是是对虞启鸣说了不许跟他联络之类的警告。
啧。
虞巳枉咂舌轻啧一声,颇感不明就里,闻馥做这件事的动机是什么?
但是对于年仅16岁还需要家庭养育的虞启鸣来说,他不可能抗拒闻馥的命令。
罢了,可能这也是件好事,闻馥和那个男人不可能困住他一辈子,先让家里老老实实的供他上完高中,等虞启鸣成年,有的是机会离开这个家。
这是目前最明确的一条路。
而且,住在同一个城市,虞巳枉有的是办法打听弟弟的情况,只是会麻烦一些。
至于闻馥的癌症,虞巳枉会定期给她打钱治疗,还是尽量让她多活几年吧,毕竟母子一场,闻馥不是没对他好过。
虞巳枉心底依然珍藏着那一小段回忆,估计直到入土前也忘不掉。
现实的糟心事总算一件件烟消云散,虞巳枉愈发投入的写词。
他构思好了歌词的大致内容,这次他想试着写一首情歌,充斥着虞巳枉个人特色的情歌。
此情歌非彼情歌,是写给他自己的。
一晃到了七月十六号,梅雨结束的日子,同时也是虞巳枉的生日。
虞巳枉从不过生日,倒不如说,他们家一直没有“生日”这个概念。
在很多小孩能在生日吃大蛋糕开怀大笑许愿的时候,虞巳枉在生日这天什么也得不到,不被同学嘲讽没爸没妈都算好的,因此和其他364天一样睁眼闭眼上学睡觉,并无本质区别。
可是当虞巳枉在今夜照常唱完歌回后台卸妆时,后台罕见的没开灯,昏暗暗的。
他前脚刚迈进门槛,只见一群人已经吵吵嚷嚷的凑过来,最后面的男人推着堪称夸张的蛋糕车走过来。
所有人整整齐齐的喊出了他的名字。
“巳枉哥,生日快乐!”
场面热热闹闹的,人声快把后台化妆间的屋顶掀翻,还有拍手声。
古游笙为他做了两层的草莓抹茶蛋糕,奶油上撒了很多五颜六色的糖粉,样式可爱精致,虞巳枉第一次看到这么豪华的蛋糕。
他霎时间僵住了,不知该笑还是该干嘛,大脑一片空白,像宕机的机器人。
已经神不知鬼不觉溜到虞巳枉身后的唐予小声提醒他。
“巳枉哥,该吹蜡烛许愿啦。”
如果时间能够按下暂停建,如果这一幕可以永久存续。
虞巳枉坎坷的前半生一直与幸福失之交臂,而如今,他像是如梦初醒,望着蛋糕最上层的烛光,以及周围的欢声笑语,仿佛一幅温馨美好的油画。
童年虞巳枉从没报过任何期待的愿望,长大后古游笙万分认真的帮他达成了。
他貌似触碰到了幸福的尾巴。
内心深处的酸胀感迅速扩散到五脏六腑,有些难以言喻,即又惊喜也有心悸,唯恐此情此景不过是他绝望之际的南柯一梦。
使得他略微增加了一丁点,或许可以再多活几年的想法。
虞巳枉吹灭了蜡烛,下一刻鼻尖就被抹上了奶油。
是古游笙干的,始作俑者笑眯眯地看着投来视线的虞巳枉,很快拿出纸巾帮他擦掉。
随后,古游笙转头看向拍摄中的女员工。
“录完视频可以发我一份吗?”
女员工一脸“我懂得”的表情,豪爽的比了个OK的手势。
“没问题。”
“谢谢。”
要到视频后,古游笙又指导虞巳枉切蛋糕。
虞巳枉拿着水果刀切下去,才把上面一层蛋糕切成两半古游笙就悄无声息地夺过去了。
“剩下的我帮你吧,两层太多了。”
闻言,虞巳枉看了眼蛋糕的大小,点了点头。
古游笙顺其自然的将第一块蛋糕拿给他,切了很多,虞巳枉这块足足有三颗草莓。
由于蛋糕挤了很多奶油,虞巳枉的唇角难以避免的沾上一点。
古游笙指向自己的嘴提醒他,虞巳枉这才用舌尖舔掉。
虞巳枉还以为古游笙会帮他抹掉,毕竟他也没少干这事,兴许是看人多才收敛了。
蛋糕很快被一一分食完,接下来就是收礼物环节。
唐予送了一瓶香水,是他前几天去专柜买的,两个月工资就这样打水漂了,不过唐予是心甘情愿花掉的。
香水的瓶子设计感很特别,黑色的玻璃瓶点缀着星系,香味比较淡,不会呛鼻。
“我挑了好久才选的这款,你可一定要用啊巳枉哥。”唐予神情严肃,就差把“它很贵”写在脸上了。
“我会的,谢谢。”
杨宏的礼物比较现实,给他塞了两万块钱,红包被撑的很鼓,很符合他老板的身份。
“收着吧,我不差这点钱。”
虞巳枉毫无负罪感的收下了。
“谢谢老板。”
意外的是凌飞远居然也大驾光临了,他的礼物异于众人,是船的纸质模型,精巧到每个细节都肉眼可见,像是一个艺术品。
“我在国外留学时闲得无聊做的,送你了。”
“谢谢。”
凌飞远没多做停留,说是明早要赶飞机去国外寻找灵感。
随后突然走过来一名身形秀美的少年,粗略看过去跟虞启鸣差不多高,年纪虽小,五官却是远超同龄人的凌厉,眉骨俊逸。
虞巳枉确认自己没见过这个小孩。
他把一样东西交到虞巳枉手里,东西很小,是个花纹漂亮的发圈。
“启鸣托我给你的,让我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
林林总总收了很多,虞巳枉对每个都点头致谢。
排在末尾的古游笙出乎在场人意料的牵过虞巳枉的手,只字不提礼物的事,淡笑着问他。
“已经差不多了,走吗?”
虞巳枉猜到古游笙的礼物不是适合被围观的,自然而然地答应下来。
“嗯。”
没成想,一朝失足千古恨,因为他干脆利索的答应,古游笙竟然没有提前过问就开车带他回了自己家。
车内,两个人谁都没再吭声,像是在比谁先说话谁是狗。
因为不用分心,车速开的偏快,没过多久便到了。
古游笙领着他进屋,里面仍旧是黑漆漆的。
两只手依然牵着,他领着虞巳枉走到桌沿,点了一根蜡烛,整个客厅顿时亮起了一小块。
屋内照进了斑驳的皎白月光,古游笙伴着窗户外的蝉鸣为虞巳枉清唱了一首歌。
他清唱了一段陈粒的《绝对占有,相对自由》。
古游笙刻意将嗓子放柔,配合抒情的调子,这首歌的旋律很适合清唱,大概是因为歌手本人格外偏爱用木吉他做主旋律,给人一种空旷地寂静感。
不同于市面上的多数情歌,纯粹质朴,也贴近现实。
虞巳枉听着这首歌的歌词,忽而感觉眼眶酸涩。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里也涌起一股没由来的情绪,宛如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五分钟的曲子,古游笙唱了两分钟,唱完还不忘再庆祝一遍。
“虞巳枉,生日快乐。”
“感谢这个世界诞下了你,拯救了我。”
“宇宙广阔无边,我还想与你看遍满天星辰。”
他将爱的告白说得格外动听,又拿出一条细长的项链挂在虞巳枉的脖子上。
项链还挂着吊坠,是一颗海蓝色的宝石。
虞巳枉垂眸,他没想到古游笙今天能给他这么多的惊喜,多到数不过来。
古游笙给予了虞巳枉他人无法比拟的亲密感。
学生时期,所有人对他避之不及。
进入社会,似乎有了点改变,但也不过是点头之交,都在忙碌的过自己的生活。
唯有古游笙,这个人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是他碰见过的所有人中的特例。
像是水流一样源源不断地对他好,不会干涸。
古游笙能像现在这样对自己好一辈子吗?
即便心底里不认可,可如果一帧帧回顾几个月的一点一滴,他确确实实,对古游笙放低了心理防线,甚至稀里糊涂的对古游笙说了许多关于自己的事。
零零碎碎的过去埋藏在深处扎了根,连他自己都没想过说给谁听,估摸着也没人愿意当这个垃圾桶。
可古游笙还真就每一次都认真听了,从未表露过厌烦,同那深邃如浩瀚星河的眼眸一般,包容万物。
默不作声地倾听完整,然后再给他一个拥抱,古游笙几乎次次在最恰当的时机给他最迫切需要的东西。
喜欢是什么?爱是什么?
是像古游笙这样执迷不悟的对一个人好吗?
这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要是人人像古游笙这么去喜欢,那得多累啊。
所以古游笙才能从中脱颖而出。
对一个人好很难,坚持不懈更是没几个人做得到。
古游笙的爱从来不弄虚作假,正是因为这份纯粹的喜欢,虞巳枉才会因此动容。
喜欢没有标准答案,只能凭借本能去洞察。
古游笙给了他独一份的喜欢,且没有任何人可以夺走或共享,是仅属于他的。
就像一枚定制的钻戒,银环上刻下了虞巳枉的名字。
从精神方面讲,虞巳枉没办法拒绝它。
兴许是因为,他人都不及这个人的万分之一好。
人群蜂拥而至,万千人潮里,真爱仅此一枚。
只有一位叫作古游笙的傻瓜黏了他这么久,出现在他的22岁,画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而后照进他的人生,结束了颓丧的理由,激起了他活下去的欲望。
活着不再是束缚他的枷锁,生活也因为某人的存在就此迈进一条灯火通明的路线,抓不住的杳杳前路也不再黯淡无光。
换一种更直白的说法,他只是忽然想,被一颗真心打动的感觉,好像也不赖。
这无关性取向,也无关除他们外的所有人。
现在开始,他可以稍微试着,喜欢一下这个傻瓜。
从思索中抽离出来,虞巳枉抬眸的刹那,恰好对上了古游笙的眼睛。
古游笙似是察觉到他的想法一般,慢慢靠近他紧抿的薄唇,连带着身躯覆了上去。
他的亲吻胜过方才的千言万语。
耳边时间的流逝在这一刻放缓了脚步,只有缠绵悱恻的暧昧将他们层层包裹,像溺进了漩涡,唯有彼此颈窝间喷洒的热气证明了世界的真实。
虞巳枉下意识扣住古游笙的手指,完全被他覆盖住,十根手指看不到缝隙,密不可分。
等漫长而温柔的一吻画下句号,虞巳枉的脸颊悄然爬上了浅浅的樱红,有什么东西也发生了变化,似乎做了一个重大的笃定。
旋即,虞巳枉轻声道。
“古游笙,我们在一起吧。”
“我只有一个要求,你不能在腻了之后对我弃之不顾。”
古游笙轻笑一声。
“怎么会,我爱你都来不及。”
听古游笙这么说,虞巳枉下一秒就生出了想反悔的心思。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说起情话张口就来,活像一本行走的情话宝典。
一通突兀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他们。
“嗨~小虞。”
如此轻佻婉转的女声,是陈依无疑了。
“你都没跟我说今天是你生日,还是老板告诉我的,不然我都不知道。”
她这话带了几分怪罪,很难不让人揣测关系深浅。
“我给你寄了礼物,明天应该就到了,记得签收啊。”
虞巳枉连个“嗯”也来不及回,另一边的女人便自顾自挂了电话,手机的嘟嘟音此刻如同动漫里经常出现的乌鸦叫一般,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还是古游笙的疑问打破了僵硬。
“她是?”
无需动脑也明白这里面的“她”是指谁。
虞巳枉想了想他跟陈依之间的关系,答道。
“算是我的音乐老师。”
“这样啊。”
古游笙笑了,然后倏然学着他的话举一反三道。
“那你现在,算是我的男朋友吗?”
“……嗯。”
虞巳枉显而易见的还有些不习惯这种亲昵的称呼,耳尖红的滴血,故意别过头不看古游笙。
他的初恋就这么云里雾里的谈上了。
要是以前的虞巳枉,不,哪怕是三个月前的虞巳枉估计都意想不到他的第一任对象不仅才认识不久,甚至性别还一样。
最重要的是,提出交往的人居然是他自己。
古游笙看破不说破,突然吹灭了蜡烛,一时间客厅又陷入夜一般寂静的黑。
“我先去开个灯。”
开了灯,屋子果然变得亮堂,吊灯亮的晃眼,连带两人刚刚借着烛火表露的感情好像也被揭秘在这片光亮里。
比起虞巳枉,古游笙的神色依旧波澜不惊,面上如春风拂面,笑意温润而泽,仿佛提早预知到这一天的到来。
与之相对的是,古游笙接下来的话却是十分惊世骇俗,雷得虞巳枉警铃大作。
“要看看我的房间吗?”
“啊?”
虞巳枉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哪有人会在确认关系后直接无缝衔接进入正题,除非上辈子没开过荤这辈子才饥渴难耐到这种程度吧。
这时的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心里想的一五一十复刻在了眼睛里,古游笙无奈的低笑解释。
“不是为了那个。”
“只是有些事情不想再瞒着你了。”
“什么?”
古游笙故意止住下文,勾的虞巳枉好奇心顿起。
“是关于你的,进去就知道了。”
虞巳枉迷迷糊糊地跟着古游笙进房间,看到墙上贴了很多他本人的照片,他在酒吧干了满打满算三年都不知道自己居然拥有这么多,一眼望去数都数不过来,堪称壮观。
照片都被认真的用相框一一表住,每张都代表着虞巳枉历历在目的过去。
虞巳枉情不自禁地摸了其中一张,这是他的首场驻唱,纪念意义可想而知。
照片里的他随便扎了个单马尾,双手握着麦克风,没化妆的虞巳枉一股子盛世凌人的傲气藏也藏不住。
他不免心生感慨,那时候的虞巳枉仿佛一只刚刚破壳而出的鸟儿,急着展翅高飞证明自己能飞往多远。
同时他也没忘记问旁边的人。
“都是你拍的?”
古游笙出言否认了。
“也不全是,有几张是别人拍下发我的。”
那也很可怕了好吗,你跟新闻里那些脑残粉有什么区别。
虞巳枉暗暗刻薄道。
“会觉得不舒服吗?”古游笙问。
虞巳枉淡淡道。
“不啊。”
“只是没想到你喜欢的时间这么早罢了。”
其实虞巳枉这话不假,他心底确实是如此想的。
紧接着,虞巳枉忽然看向古游笙的脸,扯唇轻轻笑出声。
“古游笙,你是变态吗?”
话尾刻意的上扬语调余音缭绕,他似是戏谑的调侃道,眼尾的骄气勾的古游笙眸色渐深。
古游笙也模仿着他,无所谓的耸肩回道。
“你可以当我是。”
“嘁。”
男人一副“你说什么都对”的顺从模样令虞巳枉颇感索然无味,仿佛是他在自讨没趣。
随后,他又宛若顿悟似的说。
“所以,你搬来这里也是因为我?”
明明是疑问句,虞巳枉说出来却是像一只娇纵的雀,洋洋得意。
古游笙又微微点头承认。
“没错。”
虞巳枉近乎是讥讽的嘲弄他。
“果然是变态啊。”
下一刻,虞巳枉心里的悔意席卷重来。
早知古游笙喜欢他这么久,为什么不多钓他几天呢。
太可惜了。
不过这样貌似显得古游笙有点惨了,算了,就当我心善吧。
现在的他像极了高高在上的宫中雀,丝毫没察觉到古游笙牢牢固定在他身上的目光。
调侃够了之后,虞巳枉又重新把视线放在照片上。
半个小时左右,还没等虞巳枉看完最后一张,古游笙猝然借机拉住他的手。
“应该看完了吧。”
他低头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
“去约会吗?小枉。”
虞巳枉懵了。
“小枉?”
“不可以吗。”古游笙眼睫垂下,如同被主人冷落的狗。
这招对虞巳枉果不其然奏效了,他嘴硬道。
“我没说不行。”
古游笙立马喜笑颜开,手攥的又紧了几分。
“那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