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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不同的生命 ...

  •   束源过往的认知里,植物的跃动往往只存在微观世界里,植物的动态被排除在人类世界外,可现在他忽然意识到,花草树木的声音都被藏匿在了风中,只有真切的融于自然中,才能听到植物的轻微呢喃下的蓬勃生命。

      强大的求知欲让束源渴求的望着季逢行:“这是怎么做到的啊!我只知道含羞草这种碰到会回缩的植物,第一次看到过声波也能影响植物,像是突然发现了一个新的基因谜题!”

      季逢行看着束源像饿狼盯着望着五花肉一样,心里的虚荣心膨胀了,嘴角的弧度俞深,也兢兢业业的做起了知识小课堂,“其实和含羞草是一种类型,都属于植物的应激性运动,像人的膝跳反射一样,它们的神经细胞也会因为外界刺激产生动作电位,从而导致细胞膜内渗透压变化。实际的叶片动作变化也不过是是细胞膨压对外界刺激错处的响应。”

      束源也当起了认真学习的好学生,听的认真,听懂了的地方还会赞同的点头,只恨旁边没有纸笔,不能让他记录下这专业之外的东西。作为一个渴望知识的三好学生,猛地抬起头兴奋的说道:“这和动物对外界反应的方式相比!简直是另外一种活法!”

      他凑近屏幕观察着跳舞草:“植物连神经细胞都没有,居然存在着如此不可思议的生物结构,好像和自然节律同步了,像地球的呼吸一般…”

      季逢行点点头:“其实植物相较于动物来说更需要精准适应地球节律,比如说大部分植物都有光敏色素去监测日照强度,像有些花白天开是捕获光能,晚上闭合会减少热量流失。尤其是拟南芥,它们的生物钟基因已经锚定了昼夜节律,误差不会超过两个小时”

      束源张大眼睛想了想:“好像是这样的,植物对环境刺激的波动会更大一些,夏天开花秋天落叶,而动物往往会选择规避一些刺激性更强的节律,像过强的光照,过于寒冷的冬季等。”又凝神思索着:“我也知道一些对外界环境较为敏感的动物,像清洁虾,它会主动帮鱼类清洁身上的寄生虫,因为鱼类拍打水流的声波像是一种启动开关,像跳舞草碰到声波一样,它们的声体里已经天生存在着回应世界的反应器了。”

      束源越说越激动,有点像狂热科学家了,最后总结着:“真的太美妙了,生物太奇妙了。”

      季逢行被感染着,忍不住分享:“是这样的,植物的能动性弱于动物,在环境变化时被动的适应是更好的选择。植物落叶是为了让体内养分回流枝干更好贮存,从而适应寒冷干燥的环境,因为植物只能牺牲它光合作用的器官,只保留基础的代谢,而且是基因性的“节律性相应”,只能在环境达到它可以正常生存时才会复苏。”

      束源无意识的用手指凌空模仿着叶片摇摆:“明白了,因为动物的冬眠更有主动性,它的休眠更多的是对食物匮乏的主动性逃避,休眠时虽然身体也会形成适应环境的最基础能耗使用,但是也有短暂苏醒的情况,灵活调整自己的状态。是和植物很不同生存延续的方式。”

      “是的,植物与动物的选择其实是两种身为生态链不同阶层的实际表现。”

      束源眼睛一亮,“季老师,那如果你给跳舞草听摇滚的话,它会越摇越快吗?或者能训练到只要碰到阳光就跳舞吗?”

      季逢行无语,季逢行刚刚还被束源眼里的热爱蛊惑了,“…你以为是训练狗叼飞盘吗?”

      “原理也差不多呀!”束源掰掰手指:“条件反射,正反馈机制,奖励机制,啊!那你要不要试试在它跳舞的时候奖励一些营养液!”
      季逢行看他越说越像训练动物,面无表情默默举起一块平板写着:“动物条件反射≠植物应激性,底下专业的附上三行参考文献。”

      束源突然压低声音:“季老师,我突然想起来,我家使者这两天一直啄绿萝,换了盆薄荷还不死心,你说是不是这个季节这些植物会释放一些东西吸引我家使者啊,有没有什么好用的植物版防狼喷雾啊!”

      季逢行沉吟片刻:“…或许试试凸点苦味剂?”他突然顿住:“你确定你家孩子不是想吸引你的关注?是不是一啄植物你就过去看它,它把搞破坏和获得主人互动关联了。”

      束源呆滞,束源恍然大悟,束源羞愧难当,这和终日打鸟终被鸟啄有什么区别。“所以……我是被鸟驯化了?”束源蹲在地上抱着头哀嚎:“我真是训鸟界的耻辱啊!”

      季逢行憋笑,感觉脑海里上演着小鸟拿着皮鞭狠狠抽在他主人身上,要求他把吃的喝的都上供给束源的食物链上层。

      “兴许你现在好吃好喝供着点你家使者,以后成为鸟下人的时候,它还能给你点好脸色。”季逢行淡淡的给他心里插上一刀。

      束源抓狂:“季老师你真无情!我这是为了动物学发展做了无私的贡献!”

      “所以我提学术界向你表达了真挚的感谢啊。”冷漠的话从36.5度的嘴里说出来让人心寒。

      束源揉着隐隐作痛的膝盖和隐隐作痛的心脏,忽然瞥见季逢行沙发后的书桌角上摆着个棕色小陶罐,里面插着几支花,花瓣已经皱缩失去了水分,隐隐透着几分蓝紫色,像被冰冻的极光一样。

      “那是什么花,干了也好漂亮啊!”束源忍不住探头的问,“是和跳舞草一样具有应激性的植物吗?”

      季逢行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盯着那抹蓝色,嘴角弯了弯:“是绿绒蒿,之前考察时移植培育的。已经失去活性了,就把它做成了干花。”季逢行突然把陶罐怼到屏幕前,干枯的花瓣差点戳到摄像头,急促的动作透着季逢行隐隐约约的炫耀。

      束源被吓得往后一激灵有点好笑的看着幼稚的季逢行,随后专注于眼前的花朵,手指无意识的捏捏,像隔空碰了碰花瓣边缘一般:“我之前总觉得干花是死物,现在看倒像是延长了花的生命。”

      他忽然笑了起来:“说起来,你的涉猎范围也怪广的,又是研究会动的植物,这中安静的也会喜欢嘛。”

      “只是顺手罢了。”季逢行摩挲陶罐杯沿,指尖捻过干枯的花缘,“之前去山里采样碰到的,下着雨的时候就它和它的同胞们直愣愣杵在山坡上。一只牦牛过来把它踩到石缝里了,茎都断了,根系该牢牢抓着岩屑。”话意像是嘲讽,语气却是怜惜。

      “这是一种很珍惜的植物,有个别称,叫雪山女神的泪水,大多都生存在高海拔地区,我把这株带了回来,想着尽人事听天命来着。”季逢行低声说着,声音也沉进回忆里。

      “它是个在平原地区很娇气的花,偏偏在高岗上像雪山一样巍峨,坚韧不拔。我那段时间一直盯着它,早上起来第一件事看它的温湿度合适不合适,天天晚上熬到三点看叶片有没有萎靡的迹象,人都快熬傻了。有回盯着数据睡着了,梦到自己变成绿绒蒿扎根再CPU上。”季逢行浅淡的笑着,被记忆中那抹蓝色牵动了心神。他扯了扯嘴角,“醒来发现睡传感器上了,口水都要就流去了,差点谋杀我的女神。”

      束源挑眉:“我以为季老师这种研究型人才更多的会关注数据,像什么花瓣含水量,枝茎韧性等等的,想不到季老师还挺怜香惜玉的啊。”

      “数据归数据,眼睛也要多看看别的地方啊,难道你光记录动物生长体重,不关注一下它和你的亲密度吗?”

      束源被说中了,挠挠头笑道:“还真是。搞生物的好矛盾啊,一边要把生命拆分成细胞、基因、各种各样的生物化学反应,另一边又要观察它们的整体。”随后又问道,“那你的花救活了吗?”

      季逢行眼里闪着自豪的光,沉浸在了幸福之中,“救活了,我守了四年才等到它开花,真的像雪山女神的眼泪一样。”季逢行的声音轻微的像雪崩前的地鸣,“花瓣绽开时,我好像听见了冰河开裂的声音。”

      屏幕的两端只剩下了呼吸声,束源看着蓝紫色花束在屏幕上秀丽的剪影,忽然懂了——这哪里是植物学家,这是在废墟上撬开枷锁的捕光者,雪山下挖出神骸的盗火者。

      束源咕咚一声咽掉梗在喉咙里的干涩,指向那盆虽然已失去往日梦幻外表的干花:“你现在还供着活着的女神吗?”

      季逢行沉默,秒钟滴答滴答的砸在束源心尖,像碎石滚落,头上巨石摇摇欲坠。倏然,镜头调转——

      恒温箱内,一抹崭新的绿意颤抖着伸出枝丫,绣色的绒毛皑皑白雪般爬上茎干,赫然是绿绒蒿的幼苗。

      “第二代。”季逢行声音发涩,“在平原上,绿绒蒿只能活一季。”

      束源瞪大眼睛,猛地一拍桌子:“来我家!我家有套退役的南极科考恒温系统!能模拟-30摄氏度到15摄氏度的温度环境,你可以用它来研究你的女神眼泪的永生!”

      季逢行骤然回头:“这……”季逢行瞪大眼睛,想问怎么做到的又觉不礼貌,只内心的澎湃突然浪潮般席卷至他的神经,冲击的水流划过血液,流向蓬勃跳动的心脏,“真的可以吗……”

      束源大笑:“当然可以!我可不是白让季老师干活的,我家里好多植物都蔫了,我还想咨询咨询季老师您这位专家的!季老师不会收费吧?或者给我打个折也行!”

      季逢行安抚着越跳越快的脉搏,重重的点头:“不收费,免费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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