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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排练（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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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晚会前的最后一次带妆彩排，在大礼堂紧锣密鼓地进行。空气里弥漫着化妆品、发胶和紧张兴奋混杂的气味。后台挤满了换服装、补妆、对台词的学生，一片兵荒马乱的景象。
秋情她们的“秋情限定版”女团舞，经过半个月的“魔改”和磨合，终于有了点模样。虽然依旧谈不上标准女团舞的齐整酷飒，但那种融合了唢呐气韵、略带笨拙却充满生命力的独特风格，意外地形成了一种自洽的节奏。音乐班的女生们也从最初的崩溃，渐渐接受了这种“抽象派刀群舞”的设定，甚至开始享受这种打破常规的表演。
她们的节目被安排在了压轴前一位，算是相当重要的位置。此刻，秋情正和队友们躲在侧幕条后面，一边活动手脚，一边偷偷观察前面的节目。
她身上穿着统一订制的演出服——改良版的黑色短款上衣和同色工装裤，点缀着金属链条和暗红色的抽象纹路，既保留了女团风的利落，又带着点她喜欢的“工业废土”感。头发被造型师抓得有些凌乱蓬松，脸上化了比平时浓烈不少的舞台妆，眼线上挑，唇色是带着金属光泽的暗红，让她那张总是充满稚气和搞怪的脸，平添了几分罕见的、带着攻击性的艳色。
她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只是觉得衣服比平时的T恤牛仔裤束缚，脸上的妆有点黏。
前面一个合唱节目结束，掌声响起。工作人员示意她们准备。
秋情深吸一口气，和队友们互相击掌鼓劲，走到舞台中央指定的位置站定。追光灯打下，台下是昏暗的观众席和零星几个还在忙碌的工作人员、评委老师。
音乐前奏响起，是经过重新编曲、融合了电子音效和传统鼓点的强劲节奏。
秋情闭上眼，调整呼吸，将自己投入音乐。
抬手，转身，卡点，跳跃……
她不再刻意去想原版动作，也不再纠结是否“标准”。她只是跟随音乐，用身体去表达那些在排练中逐渐成形的、属于她自己的韵律——唢呐吹奏时的气息吞吐，民间舞步的顿挫力道，甚至是她平时高兴时那种不管不顾的蹦跳感，都被她融入了舞蹈之中。
动作或许不够精致，力度控制或许不够完美，但那种全情投入的专注，和试图打破框架、用自己方式诠释音乐的劲儿，却透过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清晰地传递出来。
侧幕条的另一边，炽回深安静地站在那里。
他作为学生会负责人之一，需要跟进彩排流程。原本不必一直待在后台，但他却在这里站了很久。他的目光，越过昏暗的台下，越过晃动的人影，始终牢牢锁定在舞台中央那个身影上。
看着她穿着与平日截然不同的服装，画着陌生的妆容，在灯光下随着音乐舞动。她的动作依旧带着她特有的、不那么“规矩”的味道，有些地方甚至显得有些生涩。但不知为何，此刻落在他眼里，却有种惊心动魄的魅力。
那不是标准女团舞的千篇一律的美，而是一种野蛮生长的、带着棱角的、无比鲜活的生命力在绽放。像荒原上突然燃起的野火，不管不顾，烧得炽烈又耀眼。
舞台的光勾勒出她流畅的身体线条，汗水在她额角折射出细碎的光。她的眼睛在浓妆下亮得惊人，里面是全然的沉浸和一种近乎执拗的认真。
炽回深感觉自己的呼吸，随着她的每一个跳跃、每一次甩头而收紧。胸腔里那股被他压抑了许久的情感，此刻如同破闸的洪水，汹涌地冲撞着理智的堤坝。
喜欢。
太喜欢了。
喜欢到心脏发疼，喜欢到视线无法从她身上移开哪怕一秒，喜欢到恨不得此刻台上那束光只照着她，喜欢到……想要将这份过于明亮、过于灼热的存在，紧紧拥入怀中，藏起来，只属于他一个人。
这种前所未有的、强烈到几乎让他失控的占有欲和悸动，让他指尖微微发颤。
音乐进入尾声，最后一个定点pose。秋情和队友们定格在舞台上，喘着气，脸上带着完成表演后的兴奋和放松。
掌声从台下零星的评委和工作人员中响起。
灯光暗下，秋情和队友们互相笑着，击掌，从舞台侧面的台阶快步走下。她脸上还带着未褪的兴奋红晕，额发被汗水打湿了几缕，黏在脸颊边。
刚走下台阶，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侧幕阴影里的炽回深。
他依旧穿着白天那身简单的衣服，与周围穿着演出服、妆容精致的学生们格格不入。他站在那里，目光沉沉地看着她，那眼神深得像是要将她吸进去。
秋情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扬起一个笑容，想跟他打招呼，顺便问问他觉得刚才的表演怎么样——毕竟他上次在舞蹈室那番话，算是点醒了她。
“炽……”
她刚吐出一个字。
炽回深却忽然动了。
他迈开长腿，几步就跨到了她面前。没有任何预兆，也没有任何言语，在秋情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伸出手臂，一把将她紧紧地、用力地拥入了怀中。
他的手臂坚实有力，将她整个人牢牢圈住，力道大得几乎让她骨骼发疼。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温热急促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清冽雪松味，混合着后台各种复杂的气味，瞬间将她包围。
秋情彻底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周围的一切声音——队友的惊呼，后台的嘈杂，远处舞台的音乐——仿佛瞬间被抽离。她能感受到的，只有他胸膛传来的、剧烈而清晰的心跳，透过薄薄的演出服，一下下敲击着她的耳膜；只有他手臂收紧时，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和他身上那烫人的温度。
这个拥抱来得太突然，太用力，带着一种她从未感受过的、近乎决绝的意味。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
侧幕条昏暗的光线下，两个紧紧相拥的身影，与周遭忙碌喧闹的背景形成了奇异的割裂感。
何静正从另一边溜达过来，想恭喜秋情彩排成功，看到这一幕，猛地刹住脚步，眼睛瞪得溜圆，随即迅速捂住自己的嘴，防止惊呼出声，脸上露出了“我嗑的CP终于发糖了！！！”的狂喜表情，并第一时间掏出手机（静音）开始录像。
顾远青跟在他身后，看到这一幕，也怔了一下，随即无奈地摇了摇头，拉住了想凑得更近的何静。
而秋情，在最初的震惊和僵硬过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炽回深……抱了她？
在后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虽然可能没人注意）？
为什么？
她的脸颊紧贴着他温热的胸膛，能清晰地听到他狂乱的心跳，和自己逐渐加速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一种陌生的、滚烫的热意，从被他触碰的每一寸皮肤蔓延开来，直冲头顶，让她脸颊瞬间烧得通红，连耳朵尖都烫得惊人。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发干，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她想推开他，手臂却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
这个拥抱并没有持续很久。
大概只有三四秒。
炽回深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又像是突然从某种失控的状态中惊醒。他猛地松开了手臂，向后退开一步。
他的呼吸依旧有些不稳，脸颊也染上了一层极淡的、不易察觉的红晕。那双深邃的眸子看着她，里面翻涌着浓烈到化不开的情绪，有未褪的悸动，有一闪而过的慌乱，还有某种更深沉的、秋情看不懂的复杂情愫。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带着千言万语，却又被死死地压抑着。
然后，他转身，几乎是有些仓促地，快步消失在了后台杂乱的阴影之中。
留下秋情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怀里还残留着他拥抱的温度和气息，脸颊滚烫，心跳如雷。
周围的声音重新涌入耳中。
何静凑了过来，压低声音，语气兴奋得快要飞起：“情哥！什么情况？！炽回深他……他刚才抱你了？！我的天！我看到了！我亲眼看到了！”
秋情恍恍惚惚地看向何静，又看了看炽回深消失的方向，脑子里还是懵的。
刚才……是幻觉吗？
可是怀里残留的温度和心跳声，还有何静兴奋的追问，都清晰地告诉她，不是。
炽回深，那个冰山，那个永远冷静自持的炽回深……刚刚，在后台，用力地抱了她。
为什么？
难道……
一个模糊的、让她心脏骤停的猜想，颤颤巍巍地冒了出来。
不……不可能吧？
她用力甩了甩头，想把那个荒唐的念头甩出去，却只觉得脸颊更烫，心跳得更乱了。
接下来的彩排和收拾，秋情都做得心不在焉。那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像一颗投入心湖的巨石，激起的涟漪久久无法平息。
直到回到宿舍，躺在床上，她还能清晰地回忆起被他紧紧抱住时，那灼人的体温，和耳边擂鼓般的心跳。
那是……炽回深的心跳。
为她而乱的心跳吗？
秋情把脸埋进枕头里，感觉自己的心脏，也快要跳出胸腔了。
元旦晚会，好像变得……更加让人无法预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