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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雪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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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瞅着快过年了,这一两个月不太能有单,工作室就不怎么需要打扫,把之前碰掉打碎的东西扫起来,再擦掉血迹,剩下需要再填补的东西等年后再说。
楼淮收拾完桌面,去卫生间把拖把涮洗好拿出来,跟在沈叙屁股后面,等他扫完一块儿,就立马拖干净。
“你去坐着不行?这样碍事。”沈叙一手拿着扫把,一手撑着长杆簸萁提手。
“碍事吗?那我尽量避着你点儿。”楼淮选择性回答道。
“我要赶你走了楼淮。”沈叙皱眉。
“不要。”楼淮耷拉下眼皮,“沈老师不要赶我。”
“那你去坐着。”沈叙道。
楼淮抬眼看他紧锁的眉头,抿了抿唇,“好。”
沈叙干活速度很快,扫地拖地喷酒精消毒,加起来不到一个半小时就完事儿了。
楼淮在他收拾期间出去了一趟,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出两杯奶茶。
空调温度挺高,即便后来沈叙调低了几度,但打扫卫生毕竟是个体力活,还是的出了些汗。
楼淮闻着那味道闻得入迷,沈叙坐下的时候有那么两秒没回过神,他替沈叙插上吸管,“你看,让我帮忙的话就不会这么累了。”
沈叙呼吸平稳,不解地看向他,“我不累。”
“都出汗了。”
“很正常。”
楼淮微微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用舌尖顶了顶下牙右侧的那颗尖牙,吐出一口气,闭嘴牵起嘴角,皮笑肉不笑地看他。
“怎么还在闹这事儿的脾气?”沈叙看他的表情,了然。
“我没有。”楼淮小幅度地努嘴,把手里的奶茶递到沈叙面前,“还是有点热,小心。”
沈叙借他的手,低头含住三口吸管吸了一口。
口感丝滑,茶香混杂着奶香。
沈叙看向纸袋子上的店名,“好喝,就是有点甜。”
楼淮笑道:“下次给你点三分糖。”
“下次不用你点。”沈叙站起身朝卫生间走去,“我去洗个手。”
楼淮等他把门关上,抽出他那杯的吸管给自己那杯插上,把新吸管换给沈叙,嗅着空气中他留下的味道,像喝水一样边咽边喝,喝得很快,好似真的能尝到味道般。
确实很甜,不过不是奶茶甜。
楼淮眯起眼睛。
卫生间水龙头关上,楼淮已经快喝完一多半了。
“待会儿,等五点来钟再走,今天出去吃。”沈叙坐在他身边,打开手机。
“好。”楼淮又咽了几次,晃了晃杯子,最后吸了一口,把杯子放回纸袋里面。
“钱收了。”沈叙拇指双击电源键,转账成功的界面刚跳出来,听见他的动静,有些惊讶的问,“你喝完了?这么快。”
“沈老师不用给我钱的。”楼淮说,“嗯,我喝这些东西快。”
沈叙是他唯一一个置顶的人,小红字1很显眼,点开一眼便看到刚转来的一百块钱。
“多了沈老师,我不收。”楼淮手支在膝盖上,手指背撑在脸侧,回头看他。
“多出来得算谢谢你今天提醒我,也辛苦你陪我去警局。”沈叙解释,“收了吧。”
楼淮手指蜷缩。
沈叙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好轻,好好听。
他知道沈叙多转的钱是算路费,之所以不明说,一个是尊重他,并没有把他当成司机,一个是为了让他能收下。
“我喜欢陪在沈老师身边。”楼淮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许久,才收了款,扬起他一贯的笑容,“我就收着一次。”
许泽卫自从那次发疯之后,这两天晚上回家时间提前不少,身上也不再沾有浓郁刺鼻的香水味。像很久以前那样,早上带着一身清淡的洗衣液味出去,晚上带着淡淡的烟味回来。
不喜欢在身上喷香水,这算是他和许泽卫少有的共同点。
也正是这一点,当初次在许泽卫身上闻到香水味时,沈叙才笃定他在外面不说身体出轨,起码也有过超出正常社交距离的行为。
“宝贝你身上好香。”许泽卫抱着他,把脸埋在他脖颈处,只露出两只眼睛,“你买新手表了?”
“嗯。”沈叙现在一和他身体接触,就会想到那天晚上,“别抱我,热。”
许泽卫松开他,胳膊还搭在他的肩膀上,“怎么突然换这种?不是你的风格。”
沈叙偏头和他对视,不久错开视线,“随便换换。”
这种事情,能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个知道的好。
知道自己是Cake时,沈叙是很快接受了,就像他说得,不管怎样都得活,可接受不代表他不需要找人倾诉。
他跟祁郁川说,是知道祁郁川看着不着调,偏偏最能藏住秘密,最重要的是他的职业不会允许他乱说。
不跟许泽卫说也是知道他根本藏不住事儿。
好在许泽卫没有执着于这件事,听他这么说,点点头玩手机去了。
楼淮期末周是真的忙,除了每天固定六点来钟跟沈叙发一句早安,往后一天直到九点都没再有动静。
沈叙现在清闲,又不用担心楼淮早上来叫自己听不见,每天都接近中午才醒,起来收拾干净自己,随便到冰箱里找点洗洗就能吃的蔬菜,或者吃点水果对付一口。
下午上阳台的跑步机,先是走,等心跳快起来再调高速度跑步。
楼淮在这的时候,缠着他不让他动,怕出汗把纱布弄湿,伤口长时间在潮湿的纱布里容易感染。
他也有分寸,所以那些天基本没怎么动,顶多就是晚上吃完饭等楼淮离开,上跑步机走两步。
这一个周沈叙自己换药的时候,能明显地看到伤口在慢慢长好,等伤口结上一层薄薄的痂,也就没有再捆纱布。
那东西虽然薄,但架不住缠层数得多,捆在胳臂上难受。
中午沈叙刚给自己洗了个苹果,微信视频的铃声响起。他啃了一口苹果,拿起手机,看到上面的备注抬抬眉尾。
“沈老师。”楼淮带笑的嗓音传出。
楼淮坐在长椅上,羽绒服拉到顶,领口时不时擦过下巴,他像是惹得烦了,用红肿的手把拉链拉开些。
“沈老师吃饭了吗?”
“现在要吃。”沈叙看他被冻红的鼻子和水亮的眼睛,“冻成这样怎么不回室内?”
“嘘,”楼淮在唇前竖起食指,“惊喜。”他神秘的说,“沈老师先让我看看中午吃的什么?我这一个周总感觉你没有好好吃饭。”
“怎么感觉出来的?”沈叙瞅了眼自己手里的苹果。
“第六感。”楼淮弯眼,“快点,我看看你吃的什么?”他可以放柔自己的语调。
“苹果。”沈叙晃了晃拿苹果的手,见他皱起眉想要说话,先他一步补充道:“我还不是很饿,等下午饿了会点外卖。”
楼淮眉心松开,“啊,那沈老师点完饭之后截图发给我好吗?”
他说得明明是个疑问句,可却没有给沈叙任何拒绝的余地。
沈叙微不可察地蹙眉,转移话题,“你说得惊喜是什么?”
楼淮没有再逼他,站起身离开长椅后又蹲下身,反转镜头,“好看吗?”
长椅上立着两个紧挨着的小雪人,眼睛是小石子,鼻子是一根细短的树枝。然而让沈叙感到疑惑的是,那个相对于矮一点儿的雪人身体左上方嵌进一颗红色浆果,像跳动的心脏。
“好看。”沈叙回答,“我可以问一下,那个果子为什么只有一个人身上有?”
“因为我只在地上找到这一个没有摔烂的啊。”楼淮的回答很简单,甚至是普通。
沈叙还是觉得怪,很少会有人给雪人装上……姑且说是“心脏”吧,大部分人都只会在雪人身上装上一排纽扣。
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楼淮又是学艺术的,多多少少会有些不一样的点子也正常。
“那为什么要按在它身上,而不是另一个身上?”沈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执着于这个问题。
楼淮那边罕见地安静,“我想把好的东西都给沈老师。”
“嗯?”
“我做得我自己和你。”楼淮语速很慢,“沈老师不喜欢吗?”
镜头里,楼淮手掌轻柔地抚上“沈叙”雪人的后脑,做雪人冻得通红的手指缓慢摩擦着头顶,他手上没有多少肉,大拇指指背的青筋凸起明显。
沈叙有些恍惚的觉得,如果自己说不喜欢,楼淮会马上捏碎它的头。
“喜欢。”沈叙如实说。
楼淮做得确实好看,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如果我在你身边,或许会想办法把它们带回家,冻进冰箱。”沈叙下意识缓解气氛地说。
楼淮笑起来,那只手点了点雪人的鼻子,“沈老师喜欢就好。”他将摄像头切换回来,“我先挂了沈老师,明天再给你打。”
“嗯好。”沈叙点头。
挂断电话后,沈叙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把自己的生活号的微信号发给他。
红色软皮的浆果被楼淮捏在手里,他站起身,垂眸扫了眼已经捏碎成雪块的两个雪人,手上的力道加重些,浆果皮被捏碎,饱满的汁水从他指尖滴下,像鲜红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