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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星海为鉴-心渊回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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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洄那片刻的沉默，像是一滴浓墨坠入冰湖，在宋今也心头无声地晕开，扩散出无尽的涟漪。
他没有回答那个关于“犹豫”的问题，只是操控着“幽灵鳐”，将其设定为自动巡航模式，然后起身，离开了驾驶位，走向舱室后方那片相对独立的休息区域。
他的背影依旧挺直，步伐依旧从容，但宋今也却敏锐地捕捉到一丝不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刻意维持的疏离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就好像……刚才那滴神血，不仅治愈了他的伤，也在他们之间，划下了一道无形的界限。
宋今也靠在椅背上，体内那股温和而磅礴的生机仍在缓缓流淌，修复着每一处暗伤。
眉心那点灼热感已经消退，但一种奇异的联系感却烙印在了灵魂深处，仿佛有一根看不见的丝线，将他与前方那个身影悄然系住。
他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眉心，那里光滑如初，什么痕迹也没留下，除了……记忆。
接下来的航程，在一种近乎凝滞的寂静中度过。
沈清洄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休息区，闭目凝神，仿佛又变回了那个不食人间烟火、漠视万物的神祇。
宋今也则留在驾驶舱，处理着“幽灵鳐”的损伤报告，设定航线，但注意力却无法集中。
他的目光总会不受控制地飘向休息区的方向，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镜笼崩碎前的那一刻——自己不顾一切的爆发，以及沈清洄脱困后，看向他时那难以解读的眼神。
那不是感激，绝非。
更像是一种……被打乱了计划的审视，一种衡量价值的估量，或许，还有一丝极淡的……困扰？
这种沉默的煎熬，比镜之迷宫里的刀光剑影更让人难以忍受。
他宁肯沈清洄像往常一样，用冰冷的言语斥责他的无能，或是用淡漠的态度提醒他信徒的本分，也好过现在这样，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悄然打破，却又无人愿意去触碰、去言明。
飞船安静地航行着，舷窗外是永恒不变的深邃星空，偶尔有色彩瑰丽的星云如同泼洒的颜料，缓缓掠过。
在一次飞船短暂穿越一片密度较高的星际尘埃带时，舱内灯光因能量波动而微微闪烁了几下。
就在这明灭不定的光线中，宋今也鬼使神差地调出了之前存储在终端里的、关于“时蚀之域”的加密资料。
光屏亮起，复杂的时空参数和关于那个地域光怪陆离的传说映入眼帘。
资料中提到，时蚀之域是已知宇宙中最危险的禁区之一，时间在那里并非线性流动，而是破碎的、循环的、甚至可能倒流的。
那里埋藏着无数试图窥探时间奥秘而永堕其中的强者遗骸，也传说存在着能解答一切疑问、却也需要付出巨大代价的“时之沙漏”。
就在他凝神阅读时，身后传来了极轻微的脚步声。
宋今也身体一僵，下意识地想关闭光屏，但已经来不及了。
沈清洄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目光平静地扫过光屏上的内容。
他没有询问宋今也为何查看这些，只是淡淡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
“时空之秘，牵涉因果。凡躯涉足，九死一生。”
宋今也转过身，鼓起勇气迎上他的目光：“但那里可能有我们需要的答案，不是吗？关于‘虚无之影’教团的根源，关于……那座神殿里寄生的东西，甚至关于……”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关于古老的契约。”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很轻，却带着一种试探。
沈清洄沉默地看着他，那双瑰丽的蛇瞳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愈发深邃难测。
半晌，他才缓缓道：“答案的代价，或许远超你的想象。时间……从不慷慨。”
“我不怕代价！”宋今也几乎是脱口而出，眼中燃烧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炽热，“只要能弄清楚这一切，只要能……”他的话语戛然而止，后面的话堵在喉咙里——只要能更靠近你，了解你，甚至……帮助你。
这念头太过僭越，他不敢说出口。
沈清洄的视线似乎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目光像是能穿透皮囊，看到他灵魂深处那点不甘寂寞的妄念。
“执着，是凡人的通病，亦是其悲剧之源。”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却似乎不再像之前那样冰冷彻骨，反而带上了一丝几不可闻的……倦意？仿佛在漫长岁月中，早已见过太多类似的飞蛾扑火。
就在这时，飞船的通讯器突然发出了一阵急促的、加密等级极高的提示音！
打破了舱内微妙的气氛。
宋今也一怔，立刻转身操作。
信号来源极其隐蔽，经过数重解密后，一段简短的文字信息跳了出来：
【流光城剧变。“荆棘瞳”总部遇袭，疑似内讧，伤亡惨重，但其最高首领“黑瞳”失踪，据信携核心力量遁走，动向不明，或与“伪神”苏醒传闻有关。谨慎。】
信息末尾，是“夜鸮”独有的标记。
流光城剧变，“荆棘瞳”内讧，黑瞳失踪？伪神苏醒？
一连串爆炸性的信息让宋今也眉头紧锁。
他立刻意识到，外面的局势正在急转直下，变得更加复杂和危险。
“荆棘瞳”的麻烦或许暂时解除，但那个失踪的“黑瞳”和所谓的“伪神苏醒”，听起来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将信息展示给沈清洄。
沈清洄快速扫过，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仿佛这一切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或者说，根本不足以引起他的情绪波动。
他的目光在“伪神苏醒”四个字上停留了一瞬，唇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嘲讽。
“尘埃之争，何时休止。”他漠然评价，随即话锋一转，指向了星图导航界面上那个已被锁定的、代表着“时蚀之域”的坐标，“既然你已做出选择，那便无需再犹豫。”
他的意思很明确，认同了前往时蚀之域的决定。
宋今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纷乱思绪，重重点头：“明白。”
他坐回驾驶位，双手重新放在操控杆上，开始为这次危险的跃迁做最后的准备。
这一次，他的动作少了几分之前的惶惑，多了几分决然。
沈清洄没有离开，而是就站在他侧后方，静静地看着他操作。
舱内再次陷入寂静，但这一次的寂静，却与之前那种令人窒息的凝滞不同，似乎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一种基于共同目标而形成的、微妙的平衡。
就在宋今也即将按下跃迁启动按钮的前一刻，沈清洄的声音再次响起，很轻，却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守住你的心。”
“时蚀之域，映照的不仅是过去未来，更是……心底最深的渴望与恐惧。”
宋今也的手指悬停在按钮上方，心脏因这句话而猛地悸动了一下。
他忍不住回头，看向沈清洄。
舷窗外，一颗濒临毁灭的超新星正爆发出最后、也是最绚烂的光芒，璀璨夺目，将沈清洄的脸映照得半明半暗。
那一刻，宋今也仿佛看到，在那双万年冰封的眼底最深处，似乎也倒映着某种极其悠远、复杂难明的东西。
是警告？是提醒？还是……某种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感同身受？
宋今也没有问。
他只是深深地看了沈清洄一眼，仿佛要将这个身影，连同此刻心中翻涌的所有复杂情愫，一同刻入灵魂深处。
然后，他转回头，目光坚定地望向前方无尽的星辰大海，用力按下了跃迁按钮。
“幽灵鳐”轻微一震，引擎发出过载的轰鸣，拖着残破却倔强的身躯，一头扎进了前方因空间扭曲而产生的、光怪陆离的漩涡之中。
目的地——时蚀之域。
那里等待着他们的，将是破碎的时间，迷失的过往，以及……照见彼此灵魂最真实模样的残酷镜鉴。
第二卷?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