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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奔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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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逸豪拉着顾远山的胳膊，唾沫横飞地哭诉了好一番，絮絮叨叨说了半天。顾远山则端着一杯热茶，慢悠悠地喝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心情出奇的好。
“顾叔！”周逸豪见他半天没反应，急的去晃他端着茶缸的胳膊，“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讲话啊！”
“听着呢听着呢。”顾远山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放下茶缸，“不就是逃了节课？你又不是第一次，也没见你易老师怎么着你，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
“那不一样！要是平时，我肯定不担心，可那不是周一嘛！周一啊！”
顾远山疑惑道：“周一咋了？”
周逸豪撑着下巴，一脸苦大仇深：“易老师说了，周一是升国旗的日子，是最严肃的，我平时怎么胡闹都行，但要是敢在这天给他找麻烦，他就不管我了！”
顾远山闻言，忍不住笑了：“傻小子，他就是吓唬你的。你易老师那记性，转头就忘了，哪能真不管你？”
“顾叔！你能不能对我上点心啊！”周逸豪一脸挫败，“我现在都快愁死了，你都没看到他一脸平静。”
“平静你懂你！”嗓门骤然提高，“我妈就这样！她平静不说话的时候，我跟我爸就知道要完了！”
“行了，别愁了，你易老师脑子里指不定想着啥呢。”顾远山慢悠悠地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不逃学不就完了？少给你易老师找麻烦。”说着，就推着他往外走，“赶紧回去上课，迟到了他又该不高兴了。”
“顾叔！我都说了我没逃学！是陆迟把我锁家里了！”
“行行行，知道了知道了，是陆迟把你锁家里了。”顾远山敷衍地应着，把他推出门卫，挥挥手，“快走吧。”
周逸豪一脸不甘心地往教室走。
路过办公室的时候，就听见里面传来赖主任严厉的训斥声，还夹杂着李国强一个劲“是是是”的声音。
他扒着门框往里看，只见宋相思、韩旭和叶小满三人低着头站在办公室中间，还有李国强唯唯诺诺点头哈腰的模样。
他仨又干嘛了被赖三抓住了？
正看得津津有味，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站着的易成哲。
“看什么呢？”易成哲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周逸豪吓得一哆嗦，连忙转过身，脸上立刻堆起讨好的笑容：“我路过，真路过。”
易成哲没理他，只是招了招手：“进来吧。”
坐到自己办公桌前，又招手示意他低头，随后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轻声说：“赖主任这也算替你报仇了。”
周逸豪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
刚才李国强还在那儿煽风点火，现在自己班的学生迟到被赖主任训，看他还怎么得意！
李国强站在一旁，脸上满是尴尬，一个劲地给点头：“是是是，赖主任说得对，都是我没管教好他们，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育他们！”
等赖主任走了，周逸豪立刻阴阳怪气地说：“你们三班都是好孩子，从来不迟到早退。”
“你给我闭嘴！”李国强瞪了他一眼，气不打一处来，转头又指着宋相思三人，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们仨真是好样的！丢人！太丢人了！”
周逸豪故意拍了拍自己的脸，一脸“惋惜”地说，“丢人，都把李哥的脸丢尽了！”贱兮兮的模样让李国强更气了。
宋相思指着他骂道。“周逸豪！你别犯贱！”
周逸豪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挑衅地看着她。
最后还是易成哲让他们安静点回去上课，几人这才不情不愿地住嘴，转身往办公室外走。
走到门口，宋相思故意伸脚绊了周逸豪一下。
周逸豪没防备，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韩旭趁机上前，伸手一推，周逸豪直接跌坐在墙根上，屁股疼得他龇牙咧嘴。
叶小满还不忘补上一脚，轻轻踹在他的小腿上。
“你们仨！”周逸豪气得想骂人，可三人已经像兔子似的，嗖一下跑没影了。
“你们三班没一个好东西！”周逸豪坐在地上，冲着他们的背影大喊。
“同学，麻烦安静点，楼道里禁止大呼小叫。”说话的正是三班班长。
周逸豪：“……”
真是倒霉的一天！
被兄弟背叛，被对象无视，被老师训，还被狗欺负。
周逸豪心里暗暗发誓：此仇不报非君子！
宋相思一回到教室，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眉飞色舞地讲起她和小满把韩旭喝趴下的光辉事迹。
她越说越激动，早就把被赖三训斥的不快抛到了九霄云外。
“你是不知道，韩旭那个操蛋玩意，一个大男人，居然喝不过我和小满两个小姑娘！喝到最后站都站不稳，耍酒疯非要给我俩表演翻跟头，结果摔了个狗吃屎。”
“他还不承认，说是让着我们！还说什么要不是让着我俩，我俩加起来都不是他对手！”
时默听得认真，时不时插上一句。
“结果喝多了，睡得太沉，今天早上没起来。结果刚翻到一半，就被赖三抓了个正着！”
说到被抓，她也没半点懊恼，反而笑得更欢了：“不过赖三训人才搞笑呢，被气得脸通红，我仨低头憋笑，差点没被他发现！”
他们仨从小就在一个大院长大，穿一条裤子的交情！昨天也不知发生啥事了，三家家长都不在，没人做饭，一合计，自力更生吧，还整了点小酒，那叫一个惬意！
“喝是喝美了，就是代价有点大，被赖三逮住一顿训，还得写检讨。”宋相思语气里带着点无奈。
时默听得专注，眼里带着浅浅的笑意。而身后的陆迟，脸已经黑得能滴出水来了。
耳朵里全是宋相思叽叽喳喳的声音，还有时默偶尔发出的笑声。他攥着笔的笔尖几乎要把作业本戳破。
就连宋相思也诧异，时默从来没跟她聊得这么火热过，每次上课想跟他唠嗑，他都一个劲儿的拒绝，说下课跟她聊。
可到了下课，他就被陆迟拉着讲题，背单词，根本没机会跟他唠嗑。
陆迟简直要被气疯了！时默居然上课跟宋相思有说有笑，还聊得这么火热。
他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抬起脚，轻轻踹了一下时默的凳子腿。
结果刚踹完，脚背就传来一阵熟悉的痛感。
刚才就忍不住踹他椅子警告，就被时默踩，这脚就一直没离开过。
时默依旧笑着跟宋相思聊天，脚下却暗暗用力，还故意碾了碾。
这是时默的警告。
可心里的醋意实在压不住，陆迟又忍不住动了动脚，想把自己的脚背抽回来。
时默立刻察觉到了，脚下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脸上的笑容，不是因为宋相思讲的事有多好笑，而是因为陆迟被自己踩着脚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宋相思还在兴致勃勃地讲着：“韩旭非要给我们唱歌，跑调跑到十万八千里，结果被邻居吼了一嗓子。”
“后来呢？”时默配合地问了一句，脚下却没放松，依旧踩着陆迟的脚背，只要陆迟稍微有动静，他就轻轻碾一下。
“后来我们就赶紧闭嘴了呗！”宋相思捂着嘴低头偷笑。
陆迟在身后听得咬牙切齿，心里把宋相思骂了八百遍。
话怎么这么多！能不能闭嘴！
英语老师的粉笔头“啪”地一下砸在宋相思的桌角。
“宋相思！”讲台上传来老师的吼声，“我在上面盯你老半天了！一开始懒得理你，你倒好，蹬鼻子上脸，越来越过分了！”
“你看看你，上课不认真听讲，拉着时默闲聊什么？”她的火气越来越大，语速也快了起来，“人家时默能稳拿年级第一，你能吗？人家知识点都吃透了，你呢？自己的学习自己都不上心，你指望谁呢？”
她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从宋相思的课堂纪律说到平时的作业质量，又从考试成绩讲到学习态度。
宋相思假装乖巧地听着，实则左耳进右耳出。后来又忍不住掏出一张小纸条，飞快地在上面写了几个字。
“宋相思！”英语老师的声音再次炸响，“你真当我站在上面看不见是不是？”
话音未落，她就气冲冲地从讲台上走到宋相思桌前，一把夺过那张纸条，展开扫了一眼。
看清上面的字后，英语老师愣了一下，把纸条揉成一个小纸团，“都给我坐端正了！认真听课！谁再敢搞小动作，就给我站到教室后面去！”
陆迟心里骂了句活该。让她跟时默聊个没完，这下总算能清静了。
随着宋相思闭嘴，时默也收回了踩在陆迟脚背上的脚。
陆迟报复心起，抬起脚，轻轻踢时默的小腿。
与其说是踢，不如说是带着点撒娇意味的触碰，那动作极轻，像是在讨要补偿。
时默始终没回头，也没躲闪，任由他这么小动作不断。
陆迟也不气馁，只是每隔一会儿，就用脚尖轻轻蹭一下他的裤腿，动作隐晦又执着。
往常英语老师总爱拖堂几分钟，今天居然铃响就合上了课本，拿起教案快步走出了教室。
办公室里，刚坐下就从教案夹里抽出了那张被她揉过又慢慢展平的纸条。
这味道才熟悉！自从分手她也不骂人了，也不唠叨了，我都有点不适应，还是这样好。骂就骂呗，又不能少块肉。
她叹了口气，将纸条放进抽屉里，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久违的释然。
放学后，时默低头整理着书本，陆迟将旁边宋相思的凳子推到了桌子底下，蹲在他的面前。
“干嘛？”
“你脚扭伤了，我背你。”
时默看着他宽阔的后背，抬脚轻轻踹了他一下，没好气地说：“你还没完没了了？”
那一脚力道不大，陆迟毫不在意，还往前挪了挪，凑近了些：“快点，别磨蹭。”
有人背着还不好，省得走路了。时默没犹豫，伸出胳膊，从身后环住了他的脖子。
陆迟感受到背上的重量，嘴角忍不住上扬，双手稳稳地托住时默的大腿，猛地站起身。时默下意识地收紧胳膊，怕自己摔下来。
走出教室，有个相熟的同学笑着打招呼：“时默你脚伤得严不严重啊？”
“没事没事。”时默笑着回应。
他又自告奋勇地说：“我跟你顺路，我送你回家吧，我力气大，背你也没问题！”
“不用。”陆迟直接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他以为是不好意思麻烦自己，继续说：“嗐，都同学，甭客气。”
“说了不用。”陆迟的语气更冷了。
“那行吧。”他没察觉陆迟冷硬的态度，还拍了拍胸脯，热情地说，“要是之后还有事，或者陆迟没时间，你直接招呼我就行，我随时都在！”
“他有我，用不着你。”陆迟的语气又冷了三分。
时默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再次表示感谢，“我真没事，不用担心。”
他笑着摆摆手，“那就行，我就先走了，你俩路上慢点。”
等那个男生走远了，时默才抬手，轻轻捶打了一下陆迟的后背，没好气地说：“你是不是有毛病！人家好心帮忙，你咋说话呢？什么态度？”
陆迟不理会他的抱怨，故意颠了颠背上的时默：“不听话就把你扔了。”
“你敢！”时默气得又捶了他一下，“第一次见你这么滚蛋的！”
陆迟知道自己滚蛋，可除了这样强硬地靠近，他想不出别的办法能跟时默如此近距离接触。
环在自己脖颈上的手臂，完完全全依赖着自己的时默，每到和他触碰时脑子里就忍不住胡思乱想：
倘若他们两人之间有一个是女人，这份心意是不是就不会如此艰难？
不用这样小心翼翼地掩饰，不用借着编造出的理由靠近。
光明正大地牵手、拥抱，甚至说一句喜欢，都不会引来旁人异样的目光。
可现在是两个男人。
也好，陆迟又安慰自己。
只要没被人看到那些逾矩的亲吻，平日里并肩走、偶尔勾个肩，甚至像现在这样背着他，旁人也只会以为是关系好的兄弟，不会多想。
光是这样隐秘的亲近，足够让陆迟心满意足。
想到亲吻。
丰县的冬天格外干燥，夜里脱衣服都能听到噼里啪啦的静电声，火花闪电。
可时默的那两片唇瓣却格外惹眼，又红又润，像夏天枝头上熟透了的樱桃，饱满得仿佛一掐就能出水。
心里冒出一个疯狂的念头：真想凑过去亲亲，尝尝是什么味道，是不是像看起来那么甜。
这个念头太过炽热，陆迟连忙收回思绪，怕自己再想下去会失控，刻意找了个话题打破幻想：“昨天没回家，阿姨不会骂你吧？”
“不会。”时默漫不经心地说，“以前我被周勇他们关在小黑屋，一整晚没回去，我妈也以为我跟朋友出去玩，住他们家了，第二天还问我玩得怎么样。”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可落在陆迟耳朵里，却像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凌迟着他的心脏。
天冷了，河水结冰了。
时默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把脸埋回陆迟的后背，声音带着点懊恼和不确定：“我是不是太矫情了？这么点小事，还反复提。”
陆迟的心更痛了。
被人那样欺负，明明是受害者，却还在反省自己是不是太矫情，是不是不该提起。
他怎么能这么傻，傻到让人心疼。
“默默。”陆迟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嗯？”时默轻轻应了一声。
“不是你的错，”陆迟一字一顿地说，每一个字都带着力量，“是他们的错，是那些欺负你的人的错，跟你没关系，别多想。”
他又补充道，声音里满是真挚：“你是最好的。”
时默的手臂收紧，紧紧地环住了陆迟的脖子，脸颊蹭了蹭他的后背，声音带着点哽咽和依赖：“我要是哪里做的不好，你就告诉我，我改，你千万别不和我玩。”
他太怕失去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了。以前总是一个人，被欺负了也没人撑腰，不敢吭声，直到陆迟出现，他才知道被人护着是什么感觉。他不想失去这份唯一的光亮。
“不改。”陆迟毫不犹豫地说，语气坚定，“你是最好的。就算哪天我们吵架了，也是我的错，我改。”
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在陆迟背上轻轻一蹬腿，模仿着骑马的样子，脆生生地喊了一声：“驾！”
陆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调皮逗笑了，他配合着加快了脚步，甚至故意颠了颠，大声回应：“驾！”
风从耳边吹过，“默默，咱俩这样像不像猪八戒背媳妇？”
“像儿子背爹！”
“滚蛋！我看你又欠收拾了！”
少年的笑声和呼喊声回荡在暮色里，清脆而响亮。
陆迟觉得，这大概是他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刻——背着喜欢的人，奔赴在回家的路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