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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第 9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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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夜辗转反侧、内心天人交战的煎熬,顾杰顶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强打起精神走进了公司。他刻意挺直了脊背,试图营造出一种“我很好、我没事、我毫不在意”的感觉。凭什么我要像个怨妇一样?我顾杰又不是没人要!上赶着当小三?我不要面子的啊!他在心里给自己打着气,决定执行保持距离计划。
他脚步刻意显得轻快地走到助理方同的工位旁,手指在隔断板上敲了敲,“方同,生鲜冷链那个项目的跟进调查报告,整理好了吗?”
方同闻声抬起头,立刻从文件夹里抽出一份装订整齐的资料递过去:“顾经理,都准备好了,在这里。”他注意到顾杰眼下的青黑,关心地问:“顾经理,您昨晚…是不是没休息好啊?脸色看起来有点疲惫。”
顾杰心里一虚,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眼睑,随即故作轻松地扯出一个笑容,接过资料,低头快速翻看起来:“没有啊,睡得挺好的。可能就是…灯光原因吧。”
“哦…”方同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又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昨天的蛋糕您好像没怎么动,是不是不合口味?今天给您换了个抹茶红豆的,放在茶水间冰箱第一层了。”
顾杰心头一暖,拍了拍方同的肩膀:“谢了啊,有心了。资料我先拿走了。”
就在转身的刹那,眼角的余光捕捉到楚萧办公室的门打开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正从里面走出来。顾杰心脏猛地一跳,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立刻硬生生扭回了头,视线死死锁定在前方的空气里,脚步甚至加快了几分,装作完全没有看见,径直朝着董事长顾宏山办公室的方向走去。看不见我,看不见我…保持距离!保持距离!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背上,如芒在背,但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不要回头。
另一边,楚萧站在办公室门口,将顾杰这一系列视而不见和仓皇逃离的动作尽收眼底。他微微眯起了眼睛,深邃的眸底掠过一丝不解和隐隐的不悦。他侧头,对跟在身后的助理猛胜低声吩咐:“猛胜,一会儿顾经理从顾总那边出来,让他立刻来我办公室一趟。”
“是,楚经理。”猛胜应下。
楚萧的办公室宽敞明亮,装修风格冷峻而简约,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景观。楚萧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前摊开着一份关于顾宏山的调查资料,眉头微蹙。
“叩叩叩”规律的敲门声响起。
楚萧迅速地将摊开的资料合上,归拢到一旁的文件堆里。他抬眸看向门口:“进。”
办公室门被推开,顾杰站在门口,身体显得有些僵硬。他没有直接走进来,而是刻意保持了一段距离,声音干巴巴地说:“猛胜说你找我。”保持距离!保持距离!他在心里疯狂提醒自己。
楚萧没有立刻回答。他深邃的目光在顾杰脸上停留了几秒,身体向后靠进椅背,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了两下,然后开口。
“过来。”
顾杰心里“咯噔”一下。不行!不能过去!他的理智在呐喊。然而,他的身体却像被施了咒语般,完全不受控制。他一边在心里哀嚎着“没出息啊顾杰!”一边手却已经“咔哒”一声反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双脚也不听使唤地,一步一步地,朝着办公桌后的楚萧挪了过去。
楚萧看着他这副口是心非、别扭又可爱的样子,眼底深处闪过笑意。他并没有起身,而是等顾杰磨蹭到办公桌前,才从容地站起身,绕过宽大的办公桌,走到顾杰面前。他随意地靠坐在桌沿,长腿交叠。
他抬起手,修长的手指极其自然地伸向顾杰的耳垂,用指尖轻轻捏了捏那柔软敏感的部位。“怎么了?”
顾杰被他一碰,浑身像过电般微微一颤。完了!他在内心发出绝望的悲鸣,我的□□已经彻底背叛了我的意志!他试图维持的冷静外壳,在楚萧这简单的动作和询问下,瞬间土崩瓦解。
楚萧见他不答,手从耳垂滑下,温热的手掌轻轻抚上顾杰略显冰凉的脸颊,拇指指腹在他眼下淡淡的青黑处,极其轻柔地摩挲了一下。他的声音放得更低,带着一种诱哄般的温柔:“过来,抱抱。”
顾杰所有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尽管他的大脑还在声嘶力竭地喊着“拒绝!推开他!”但他的手臂却已经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紧紧地环住了楚萧精瘦的腰身。他的脑袋也自然而然地搁在了楚萧宽阔坚实的肩膀上,甚至还下意识地蹭了蹭,嗅着那令人安心的熟悉气息。
楚萧感受到他的顺从和依赖,唇角满意地向上弯起。他也伸出手臂,有力地回抱住顾杰,手掌在他后背轻轻拍抚着。他低下头,嘴唇贴近顾杰的耳廓,温热的气息拂过:“闹什么情绪呢,嗯?”
顾杰依旧沉默着。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那点可笑的醋意和自尊心。他抬起头,眼眶有些微微发红,目光复杂地看向近在咫尺的楚萧。然后,他像是想要确认什么,又像是一种无声的倾诉,突然仰起脸,吻上了楚萧微凉的唇瓣。
这个吻一触即分。顾杰退开一点点,眼神湿漉漉地望着楚萧,像是在观察他的反应。
楚萧并没有惊讶,只是微微张开了嘴,眼神里充满了默许和鼓励。
顾杰像是受到了鼓舞,再次凑近,更深地吻了上去。这个吻带着一种缠绵。他用这种方式,宣泄着内心的不安、委屈和那份根本无法割舍的依恋。放弃?保持距离?他绝望地想,我大概这辈子都做不到了。只要楚萧勾勾手指,我就会像现在这样,毫无尊严、义无反顾地扑过去。
就在两人唇舌交缠、气息逐渐变得灼热紊乱之际。
“叩叩叩!”办公室的门被再次敲响,声音清晰而急促。
顾杰猛地从楚萧怀里弹开。在彻底分开前,他还带着点不甘心地,用力在楚萧唇上又啄了一口,发出清晰的“啵”的一声。他慌忙后退两步,低着头,假装整理自己并不凌乱的衬衫衣领。
楚萧看着他那副羞赧又可爱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他抬手,用指腹轻轻擦过自己的下唇,这才不紧不慢地,朝着门口方向,用恢复了一贯冷静的声线应道:“进。”
猛胜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和一叠文件。他似乎并未察觉室内异常的氛围,径直汇报:“楚经理,顾经理,心月岛的初步概念设计图已经发过来了,需要两位过目。另外,关于项目未来运营负责人的问题,也需要尽快确定方向。”
顾杰此时已经勉强调整好了呼吸,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运营人…以太那边是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还是打算重新招聘?”
楚萧依旧靠坐在桌沿,姿态放松,目光转向猛胜:“顾总那边是什么态度?”
“顾总目前…还没有明确表态。”猛胜如实回答。
“那就在下次项目推进会上正式提出来讨论吧。”楚萧干脆地决定。
“好的。”猛胜点头,又补充道:“楚经理,另外,以太那边有一个新的投资项目建议书,需要您尽快审阅并给出初步意见。”
“我知道了。”楚萧颔首。
“那…楚经理,如果没什么其他事,我就先回去忙了。”顾杰趁机说道,目光快速扫过楚萧。
“好。”楚萧目光平静地看向他,简短地回应。
顾杰几乎是逃也似的,快步走出了楚萧的办公室。门在身后关上的瞬间,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无声地舒了一口气。保持距离?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在楚萧面前,他所有的决心,都脆弱得不堪一击。
下午。
“咔哒”一声轻响,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未经通报地直接推开。
楚萧正伏案审阅文件,闻声不悦地蹙起眉头,目光从文件上抬起,投向门口。当他看清逆光站在门口的那个身影时,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快的诧异,随即恢复了平静。顾晴,比他想象中来的晚。
门口站着的女人,正是顾杰的姐姐,顾晴。十年光阴,早已磨去了她身上最后一丝少女的青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居人上的冷厉和精干。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深色西装套裙,妆容精致却掩不住眉宇间那份审视和隐隐的敌意。她毫不避讳地直视着楚萧,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顾晴反手将门锁“啪”地一声扣上,她踩着高跟鞋径直走到会客区的沙发旁,姿态倨傲地坐了下来,双腿交叠,双手自然地放在膝盖上,下巴微扬,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真是没想到,”顾晴率先开口,声音冷冽,“时隔十年,你楚萧……居然还能回到这里。”
楚萧缓缓放下手中的钢笔,身体向后靠进宽大的椅背。他并没有立刻回应顾晴的挑衅,而是从容地站起身,不紧不慢地走到会客区,在顾晴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他目光平静地迎上顾晴充满敌意的视线。
“顾小姐这话从何说起?我……似乎从未真正离开过这个圈子,何谈回来?”
“楚萧,不必跟我绕圈子!”顾晴显然没耐心跟他打机锋,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变得更加犀利,“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处心积虑地回到众星,特意挑中顾杰负责的项目合作,究竟有什么目的?是……对过去那段荒唐事恋恋不忘?还是……蓄意回来报复的?”
“报复?”楚萧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低低地轻笑了一声,笑声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嘲弄,“顾小姐,你觉得……我需要报复谁?又有什么值得我报复的?”他摊了摊手,目光扫过窗外,“以太与众星的合作,是摆在明面上的商业行为,白纸黑字,真金白银,做不得假。我倒是好奇,”他话锋一转,目光重新落回顾晴脸上,“顾小姐你……究竟在害怕什么呢?”
“我警告你,楚萧!”顾晴被他不温不火的态度激怒,声音陡然拔高,“离顾杰远一点,别打他的主意,十年前我能让他离开你,十年后的今天,我照样有办法让他再次跟你划清界限!”
楚萧闻言,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里面闪过一丝冷光。他沉默了几秒,并没有动怒,反而用一种近乎怜悯的语气,缓缓开口:“哦?是吗?”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顾晴,“那为什么……四年前那场订婚典礼,最终……却没有如期举行呢?”
顾晴脸色瞬间一变,瞳孔微缩,一直维持的冷静面具出现了裂痕。她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瞪着楚萧,眼神变得无比冷冽。
“果然是你!”顾晴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就说!他当时明明答应得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反悔,死活不同意订婚!原来……果然是你背后搞的鬼,楚萧,我倒是小瞧了你!”
面对顾晴的暴怒,楚萧依旧稳如泰山地坐在沙发上。他甚至悠闲地交叠起双腿,见识过闻律修那种真正泰山压顶般气场的楚萧,对于顾晴这种色厉内荏的威慑,根本无所畏惧。
“顾小姐,你可真是……想多了。我什么都没做。甚至……在他订婚前夕,我选择了远走国外,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去完成那场婚礼。”他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但结果,好像……并不是很如你所愿?他似乎……比我想象的,还要更放不下我一些。”
“呵!”顾晴强压下怒火,重新坐回沙发,试图找回主动权,语气带着笃定的傲慢,“楚萧,你别太自信了,在我这个他唯一相依为命的亲姐姐,和你这个……不知所谓的外人之间,你以为……他会选择谁?”
楚萧并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地注视着顾晴,那目光深邃怅然,仿佛能穿透她强势的外表,看到她内心深处那份扭曲的控制欲。半晌,他才反问:“顾晴,你为什么……一定要让他陷入这种两难的抉择?为什么……一定要用所谓的亲情去绑架他的人生?”他的目光带着深深的不解,“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他好,可你究竟……是真的在乎他的幸福?还是……仅仅享受这种掌控他一切的感觉?”
“我们姐弟之间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置喙!”顾晴像是被戳中了痛处,厉声打断他,“我最后警告你一次,离顾杰远点,等项目一结束,立刻从他身边消失!”
楚萧看着她的反应,心中了然。他不再纠缠于情感纠葛,而是话锋一转,抛出了一个更具诱惑力也更具杀伤力的问题。
“据我所知……这些年,顾宏山对你和顾杰,明里暗里的打压,从来就没停止过吧?你处心积虑,无非就是想扶持顾杰上位,在众星站稳脚跟,甚至……取顾宏山而代之。难道……你就不想……自己真正掌控命运吗?”
“你……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我回来,或许……正是来送顾杰一程,助他回到他本该在的位置。也顺便……帮你实现你一直以来的夙愿。”
“我凭什么相信你?”顾晴警惕地反问。
“就凭……我爱他。”
听到这三个字,顾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讥讽和荒谬感:“你爱他?呵……真是可笑,两个男人之间,谈什么爱?不过是一时兴起的荒唐罢了!”
面对顾晴的鄙夷,楚萧并没有动怒。他缓缓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望着窗外广阔的天空和川流不息的城市。他沉默片刻,然后转过身看向顾晴。
“顾晴,爱就是爱,它从不由性别定义。”
“两个男人又如何?两个女人又如何?男人和女人又如何?”
“爱就像阳光,它平等地照耀每一寸土地,从不会问这片土地是贫瘠还是富饶。”
“爱也像河流,它自然地流向它该去的地方,从不会在意两岸是悬崖还是平原。”
“它只是一种最纯粹的情感,发自内心,忠于灵魂。”
“它不该被任何世俗的框架所束缚,也不该被任何偏见的目光所玷污。”
“我和顾杰之间,或许不符合你认定的正常,但我们的爱,真实、炽热,并且……历经十年,未曾熄灭。这,难道还不足以证明它的分量吗?”
他顿了顿,一步步走回顾晴面前:“如今的顾杰,早已不是十年前那个可以被你轻易拿捏的少年了。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他现在……已经做出了他的选择。他选择了我。所以,不必再去猜测、试探,或者威胁。这一次,他一定会跟我走。”
顾晴神色难辨。她比谁都清楚,顾杰早已不是十年前那个会因为她的反对而红着眼眶却最终妥协的少年了。自从她结婚、组建自己的家庭后,若非必要,顾杰几乎与她断了频繁的联系,那种刻意的疏远,像一根细小的刺,一直扎在她心里。她这个弟弟,骨子里的倔强和决绝,她领教过太多次。
然而,疑虑依旧缠绕着她的理智。她无法相信,楚萧时隔十年归来,仅凭着高中时代那点青涩懵懂的感情,就能如此坚定不移。她更倾向于相信,这是一种精心策划裹着糖衣的报复。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翻涌,努力让面部线条柔和下来。她放缓了语速,声音里刻意注入一种带着过去的回忆,试图唤起共鸣的温情,打出了她认为最具分量的感情牌:“楚萧…算我拜托你。念在…念在顾杰当年,是真的豁出命去保护过你的份上…别动他。离他远点,行吗?”
楚萧闻言,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那笑意却未达眼底,他轻轻地却异常坚定地摇了摇头。
“已经动了。而且,非动不可。如果我没有回来,如果我不知道他也在原地等了我十年,或许我们之间,就真的这样阴差阳错永远地错过了。但我回来了。我也知道了,他这十年,过得并不开心。所以这一次,我绝不可能再错过他。”
他身体微微前倾,“至于我所说的,回来是为了扶顾杰一程…你信,也好,不信,也罢。那是你自己的判断和考量。”
顾晴的眉头死死地拧成了一个结,脸上写满了怀疑和焦躁:“你凭什么?你凭什么这么有自信能把顾杰扶上去?众星的水有多深,盘根错节的关系有多复杂,你一个外人,凭什么觉得你能撬动?”
“这,就不需要顾小姐你操心了。你需要做的,很简单,联系你能联系的所有自己人,做好准备。一旦顾宏山出事,确保顾杰是唯一、也是必须接手的那个。其他的,交给我。”
“顾宏山…你手里…到底抓住了那个老东西什么把柄?能让他翻不了身?”
“你不需要知道具体是什么。你只需要知道,这次要动顾宏山的,不是我,而是以太真正的大老板,闻律修先生。至于闻先生为何要这么做…原因,我就不得而知了。”
顾晴猛地吸了一口凉气,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一下。以太的闻律修…那个名字本身就代表着一种遥不可及的能量和权势。她消化着这个爆炸性的信息,目光复杂地重新审视着楚萧,仿佛第一次真正衡量他背后的能量。半晌,她才艰难地开口,问出了那个最核心的问题:“绕了这么大一圈…动了这么多人…楚萧,那你呢?你究竟…想要什么?”
楚萧迎上她的目光,没有任何躲闪。他眼神深邃,里面翻涌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炽热。
“顾杰。”
“我只要顾杰。”
如此直接、如此赤裸的答案,让顾晴瞬间哑然。她张了张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过了好几秒,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一种试图唤醒对方理智最后的努力。
“可…可你们之间…能有什么结果呢?不会有法律认可的婚姻作为保障。”
楚萧静静地听着,他明白,这才是横亘在大多数人心中,最难以逾越的鸿沟。他没有立刻反驳,只是用那种深邃的目光,平静地注视着顾晴。
“从小时候起,父母就告诉我们应该做什么、成为什么样的人,老师、上司,乃至身边多数人,也总在向我们灌输什么才是需要的。于是我们渐渐信了,这些观念在头脑里扎根,变成我们自己的欲///望。可你有没有想过,你所以为的需要,也许只是因为你听多了别人这样说?
他们说,婚姻是爱情的果实,是爱的终极形式,是每个人都该奔赴的目标。可这背后的逻辑到底是什么?因为我爱你,所以你就必须属于我,不能离开,更不能爱上别人?婚礼上人们常说:“你是我一生的选择,我会爱你到永远。”但那个你选择的人,究竟是谁?三年、五年、十年过去,人怎么可能不改变?当一个人注定会长成另一个样子,你又怎能斩钉截铁地承诺“此生不渝”?到最后,两个人困守在关系里,与一个你已不愿相对的人互相捆绑,与一个早已不是你当初爱上的那个人彼此伪装,这样的婚姻,难道不让人变得扭曲吗?
再说求爱,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要不断展示自己最好、最善、最美的一面,直到对方答应与你结婚。可目的达成之后呢?当不再需要说服、取悦对方,你还会保持那样的“最好”吗?婚姻像是一纸契约,宣告关系就此锁定,无论之后如何相处,似乎都已无法回头。
人需要亲密关系,渴望与另一人深深联结,彼此坦诚,赤裸相对,这我完全理解。可为什么一定要靠婚姻来实现?又为什么必须要求这一关系终生不变?这不荒唐吗?不悲哀吗?
其实我们心里都清楚,我们不断试探婚姻这座围城的边界,正因我们骨子里不愿被关在里面。男人女人,心灵与□□深处的情////欲驱动,本就难以对一人保持所谓忠诚,因为那情///欲,本就是人性真实的一部分。而我们却自欺欺人,压抑真实,甚至不惜伤害自己,去完成一件根本做不到的事。
或许不久之后,婚姻制度终将成为历史。将来的人们回头看今天的我们,也许会惊讶,会叹息:原来曾有一个时代,人们如此心甘情愿地走上一条本不必要的自我束缚的人生之路。”
顾晴被楚萧这番关于婚姻的惊世骇俗之言震得一时语塞,她瞪大了眼睛,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人。那套说辞在她听来简直是大逆不道,完全颠覆了她几十年来根深蒂固的认知。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好,就算…就算你说的那些都有道理!那孩子呢?!没有婚姻的约束也就算了,可你们之间…不会有共同的血脉,不会有后代,这总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吧?你们……”
楚萧听她说完,脸上没有一丝被冒犯的怒意,反而露出一抹近乎悲悯的浅笑。他摇了摇头,目光深邃而坚定,缓缓开口,每个字都仿佛敲打在顾晴的心上:“孩子?”他轻声反问,随即自问自答,“孩子应该在热烈的期盼和无私的爱意中降临,而不是作为一段关系的必需品或保险栓。”
“生命的传承,其意义远不止于血脉的延续,更在于精神、理念与爱的传递。我们爱彼此,这份爱本身已经如此丰盈和完整,它不需要一个孩子来证明其价值,或是弥补所谓的缺憾。有些人选择养育后代,是渴望参与一个生命的成长,体验付出的喜悦,这很美好。而我们,选择将彼此视为最重要的作品和传承,倾尽所有去滋养对方的灵魂,这同样是一种创造和延续。这个世界已经足够拥挤,我们更愿意将有限的时间和精力,专注于经营好我们之间这份独一无二的情感。”
“没有孩子,我们的爱就不会减少一分,有了孩子,也未必就能保证所谓的稳定或圆满。顾晴,真正的纽带,从来不是一纸婚书,也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两颗心之间毫无保留的信任深刻的理解和坚定不移的选择。”
“我和顾杰,我们选择了彼此,这就是我们之间最坚固的血缘。”
楚萧说完这番话,办公室内陷入了一片长久的寂静。顾晴怔怔地看着楚萧,看着他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坦然和深情,她发现自己再也找不到任何话语来反驳。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楚萧对顾杰的感情,早已超出了她所能理解的范畴,那是一种建立在高度精神共鸣和灵魂契合基础上极其纯粹且强大的联结。
楚萧不再多言,他知道该说的都已经说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