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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生日夜的糖与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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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末的夜已经带了凉，窗外的蝉鸣稀稀拉拉的，像扯到尽头的棉线。江叙坐在书桌前，指尖反复摩挲着手机屏幕——锁屏是上周跟陆时衍去书店拍的，他偷偷举着手机，只拍到陆时衍低头挑书的侧影，下颌线绷得干净利落。
今天是他十七岁生日。早上妈妈煮了鸡蛋，笑着让他“滚灾”，陆叔叔塞了个红包，唯独陆时衍，出门前只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放学早点回”，没提一句“生日”。江叙捏着书包带站在门口，看着陆时衍的背影拐进楼道，心里空落落的，像被风吹走了半片云。
他在学校熬了一整天，课没听进去多少，满脑子都在想陆时衍会不会忘了。直到放学跟着陆时衍回家，看见玄关柜上放着个印着游戏logo的盒子，江叙的脚步突然顿住——那是他上个月在游戏店盯了好久的最新款游戏机，当时他只敢隔着玻璃看，没敢说想要。
“站那儿干嘛？过来。”陆时衍换了鞋，把盒子往他面前推了推，语气挺随意，耳朵尖却悄悄红了点，“看你上次路过游戏店总盯着，给你买的。”
江叙的呼吸一下子顿住了。他伸手去碰盒子，指尖刚碰到硬壳包装，就被陆时衍伸手按住了头顶。陆时衍的掌心温热，带着点刚从外面回来的凉意，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像揉一只黏人的小猫，声音放得很软：“十七了，也算半个大人了。以后在学校别让人欺负了，哥罩你。”
“哥……”江叙张了张嘴，声音有点发紧。他抬头看陆时衍，对方刚好收回手，正弯腰换拖鞋，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一点眉眼，可刚才那句“哥罩你”，却像颗热糖，顺着耳朵滑进心里，烫得他鼻尖发酸。
他明明没说过想要游戏机，明明没提过怕被欺负，可陆时衍都记着。记着他路过游戏店的眼神，记着他刚转学来总缩在身后的样子，甚至记着他的生日——刚才那些空落落的情绪，瞬间被这句“哥罩你”填得满满当当，还溢出来，漫到了眼眶里。
“发什么愣？不喜欢？”陆时衍换好鞋，看见他站在那儿眼圈发红，皱了皱眉，伸手想碰他的脸，又顿了顿，改成拍他的后背，“不喜欢就退了，换别的。”
“喜欢！”江叙赶紧摇头，把盒子抱在怀里，紧紧的，像抱着什么稀世珍宝，“特别喜欢……谢谢哥。”
他怕再说话眼泪就掉下来，抱着盒子转身往房间跑，连鞋都忘了换。陆时衍看着他慌慌张张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弯腰帮他把踢到一边的拖鞋摆好，嘴里嘀咕着“多大了还毛毛躁躁的”，却没看见少年跑进房间后，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眼泪砸在游戏机盒子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江叙抱着盒子蹲了好久，直到腿麻了才爬起来，把游戏机放在书桌上，却没拆。他脱了鞋钻进被子里，把自己裹成一个小粽子，眼泪还是忍不住往外冒——不是难过，是太开心了，开心到不知道该怎么藏。
陆时衍的“哥罩你”，跟别人说的不一样。不是随口的客套，不是敷衍的安慰，是带着温度的，是记着他所有小情绪的。他想起刚转学来的第一天，他躲在妈妈身后不敢说话，是陆时衍走过来，笑着揉他的头发说“别怕，以后跟我走”；想起上次被同学起哄“没爸的孩子”，是陆时衍攥着他的手腕把他拉走，回头跟那些人说“再乱说话试试”；想起今天这句“哥罩你”，比红包、比鸡蛋都让他觉得踏实——好像有了这句话，他就不是寄人篱下的小孩了，是有人护着的。
被子里的动静越来越大，细微的抽气声透过门缝飘出去，刚好被端着牛奶路过的林微听见。林微是陆时衍的发小，今晚来陆家吃饭，刚跟陆时衍在客厅聊完天，手里还端着给江叙热的牛奶。
她没敲门，轻轻推开门，就看见床上鼓起一个小鼓包，被子轻轻抖着。林微把牛奶放在床头柜上，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没说话，就安安静静地陪着。
江叙听见动静，赶紧把眼泪擦了擦，掀开被子一角，露出双红红的眼睛，看见是林微，又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小声说“微姐……”
“哭完了？”林微拿起牛奶，递到他面前，语气很轻，“刚热的，喝了吧，别凉了。”
江叙接过牛奶，指尖碰到杯子的温度，心里更酸了。他小口喝着牛奶，眼泪又想往下掉，却被林微伸手按住了眼角——林微的指尖很软，帮他把没擦干净的眼泪擦掉，没问“你怎么哭了”，也没说“别喜欢陆时衍了”，就只说了句“慢点喝，没人跟你抢”。
江叙知道林微看穿了。看穿他总跟着陆时衍的黏人，看穿他盯着陆时衍的眼神，看穿他现在哭，不是因为生日开心，是因为太喜欢陆时衍，喜欢到一句“哥罩你”就足以让他溃不成军。
他以为林微会劝他，劝他别陷进去，劝他陆时衍是直的，劝他这份喜欢没结果。可林微没有。她就坐在床边，陪着他喝完了整杯牛奶，陪着他把眼泪擦干，陪着他重新裹进被子里，直到窗外的蝉鸣彻底停了，才站起身，帮他把台灯调暗了点。
“睡吧。”林微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眼床上的小鼓包，声音轻得像夜风，“不用急着放弃，也不用逼自己长大。”
门被轻轻带上，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江叙抱着被子，想起林微的话，眼泪又掉了下来，却没再抽气——他不用放弃，也不用逼自己藏起喜欢。哪怕陆时衍的“哥罩你”只是哥哥对弟弟的护着，哪怕这份喜欢永远只能藏在被子里，他也想再攥一会儿，再甜一会儿。
月光透过窗帘缝照进来，落在书桌上的游戏机盒子上，亮闪闪的。江叙摸了摸枕头边的盒子，好像摸到了陆时衍温热的掌心，心里的泪慢慢停了，只剩下满满的、带着点疼的甜。
